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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辛卉    


  「你很討厭我嗎?」她第一次那麼沒自信,問這種蠢問題。

  「你做了什麼讓我討厭你的事嗎?」

  他的口吻聽似包容,事實上卻是濃濃的反詰。

  樊御妃像涸犯錯的小學生,低下頭,迴避他過分炯亮的眼。

  他從不給她明確的答覆,而且還會將問題丟還給她。

  她咬了下唇,一瞼困窘。「我太自作主張了。」

  倪競彎了彎嘴角,不置可否。

  他的目的,就是想讓她認清她的缺點。

  他會讓她曉得,她一無是處——除了無可挑剔的外表。

  她的優點,僅此而已。

  窒悶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一方痛快暢意,佔了上風。另一方則節節敗退,心情跌落谷底。

  「兩位的和風沙拉。」

  送菜來的,不是訓練有素的侍者,而是掌管帝王飯店的主導者,「閻帝」——顏子堯。

  樊御妃起初感到訝異,綻開笑,但下一秒立即沉下臉。

  倪競捕捉到她閃逝而過的愉悅之情,他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心中泛起一股酸意。

  她還眷戀著顏子堯,就表示他下的藥還不夠猛。

  他要完全攻佔她的心房,讓她的眼裡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別人。

  顏子堯對上倪競的眼,登時被他的藍眸震住——這是個不簡單的男人。

  他在商場上,接觸到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徵——自信、以及不凡的凜冽氣勢。

  「倪先生?幸會。」

  熟記商場上每一號人物,是身為企業領導者必備的功課之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誰也無法確定,誰會在下一秒成為自己的敵人。

  他伸出手,表示友好。

  倪競起身,與之交握「久仰大名。」他加重力道,罕見的藍眼眸迎向他深黝的黑瞳。

  顏子堯收回手,挑高眉楷,微揚的唇角有一抹興味。

  「這是我未婚妻親手科理的,兩位請慢用。」

  他刻意強調「未婚妻」三個字,語氣裡淨是滿滿的自豪。

  明知道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但樊御妃的心仍不免抽痛了下。

  為什麼,她還不死心?她不是很瀟灑嗎?怎麼唯獨放不下他……

  她對自己的反應發脾氣。

  顏子堯額外的補充,亦在倪競的算計中。

  「兩位若有任何需要,儘管開口,不必客氣。」

  顏子堯全然職業化的口吻,讓她萬分難受,卻沒有立場反駁。

  侍他離開後,樊御妃像洩了氣的皮球,垮下肩膀,美麗的眼也失去光彩。

  「你愛的人是他吧?」

  倪競佯裝不知情的猜測,彷彿一把利刀插進她心臟。

  她有氣無力的乾笑道:「怎麼可能?你比他好多了。」

  蒼白虛弱的笑容,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言不由衷。

  「你把我當成他的替代品了。」

  他再次殘忍的戳破她隱藏的心事。

  「沒有。」她氣呼呼的,音量不自覺的提高許多。

  答得太果斷、太迅速,反而顯得矯枉過正。

  「我是真的喜歡你。」

  真的、真的喜歡他……

  但為什麼她的心會那麼苦澀。

  「不必對我說謊。」倪競盯住她,斬釘截鐵的說。

  她也被他惹毛了。「為何你老是質疑我?」她的棕眸閃著盈盈淚光。

  「因為你在款騙我。」

  他直截了當的揭穿她的伎倆。

  樊御妃錯愕的僵住身子,心跳得好急。

  絕麗的面容上,一陣青、一陣白,有著被拆穿的難堪。

  原來她的演技那麼蹩腳。

  難怪神總是取笑她,在伸展台上走台步,騙騙人還可以:演戲?免了。

  「我沒有。」

  僵硬的口氣,連她自己都感到可笑,更遑論說服精明的倪競。

  「你沒有說謊的天分。」他句句都坦白的近乎傷人。

  真是剋星!樊御圮氣惱的瞪著他。

  非但沒有安慰她,還反過來落井下石。

  可惡又討厭的男人-可是,她競覺得有些溫暖。

  以往,她僅能躲起來暗自療傷,哭泣、抽煙、喝酒,任何能麻痺知覺的方式,她都下放過,直到累極後睡去。

  醒來後,她重新投入人群,對外展現她的美、她的自信。

  只有眼前如謎般、難以捉摸的混血男人,徹底看透她的偽裝,居然讓她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真是不體貼。」她嬌瞠道,笑中有淚。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什麼風度翩翩的紳士,全是他與她保持距離的招數。

  「我勸你別浪費心思在我身上。」他凝視她強顏歡笑的脆弱,剛毅的心蕩起一絲漣漪。

  她抬眸,捲翹的睫毛上沾染著淚水,猶如鑽石閃耀著光芒。這一切,映入他眼壓、直射他陰沈的心,讓他有片刻恍神。

  他極力抗拒著那份當年初見她時的悸動,不肯妥協。

  「別忘了,我也有未婚妻。」

  他說著自行捏造的謊言,試圖傷害她,從中獲得報復的痛快。

  她沒再說話。

  侍者又陸陸續續端上生魚片、炸物,她緘默、專注的盯著美貪,原先的好胃口已被一連串的打擊填飽。

  「在懺侮?」

  倪競打破沉默,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她有好感的男人,偏偏都對她不屑一顧,而且即將屬於別的女人,這是多麼可笑。樊御妃悲哀的自憐。

  未婚妻……

  那又如何,既然他們可以玩「狩獵遊戲」,把別人的女友、甚至是未婚妻佔為己有,她為什麼不行?

  她不也是鎖定他為獵物,才積極接近他的嗎?

  怎麼能遭遇一點挫折,就打退堂鼓?

  強烈的念頭盤踞她整個腦海,又重斬尋回當初的決心。

  況且,她和狂神的賭局,還沒分出勝負呢!

  心情急轉直下,心中多了一份篤定,樊御妃一掃剛才的悒鬱。

  食慾又慢慢回籠。

  她拾起精美的筷子,挾了一塊色澤瑰麗的鮭腹生魚片,蘸了厚厚的芥末送入口中,嗆得她眼角泌出淚水。

  一口接著一口,芥末刺激著她的鼻腔,不斷地引出她的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既然愛情不來找她,那就由她去尋覓、去追求。

  倪競伸進口袋,摸出一隻精巧的鑽石耳環,擺在空盤上讓服務生收走,物歸原攔。

  兩人各懷心事,都想要征服對方。

  因為他們都大過驕傲,所以,不懂得退讓,也不願承認失敗。

  這場「狩獵遊戲」,究竟孰勝孰敗?還是,兩敗俱傷——

  幸福,似乎還離他們很遙遠。

  第六章

  經過漫長的航行,終於抵達目的地-時尚之都,米蘭。

  提著簡便的行李出關,樊御妃一臉素淨,仍不減其丰采。

  而搭乘同班機的香港、日本某些著名當紅女星,即使費心打扮,也不敵她天王的艷麗姿容。

  出了機場,樊御妃招了部計程車,以義語向司機報出地址。

  米蘭對她而言,就像出入自家廚房那般頻繁。

  甚至,她進廚房的機會,都比不上到米蘭的次數、因為,她從來就沒親自下過廚,連煮泡麵部下曾。

  樊御妃在米蘭郊區的一幢豪華別墅下車,按下天鵝造型對講機,靜候回音。

  約莫過了三分鐘,仍靜悄悄的。

  她不死心的又重複按了幾遞,不知道是第幾次,終於有人現「聲」。

  回應她的是個女人,顯然剛從睡夢中驚醒,聲音很沙啞。

  「您好,我是FAY,請問安東尼奧先生在嗎?」樊御——忙不迭以義語問道。

  「先生不在。」

  對方聲音略低,從她的稱謂來看,不難猜測她是傭人。

  「請問你知道他去哪了嗎?」樊御妃緊接著問,她可不想無功而返。

  「不知道。」

  隨後喀啦一聲,再也沒了聲響。

  她垮下肩頭,既氣憤又沒轍。

  晚上七點鐘,在台灣、香港,美好的夜晚才正要展開,而歐洲卻已陷入一陣沉寂,別說行人,就連車輛也少得可憐。

  她一慌張,很容易忘東忘西。

  事實上,她並不全然如媒體所報導的那麼精明幹練,在生活及小事上,她是迷糊的,標準的射手座個性。

  剛剛,她忘了交代計程車司機留下來等她,因為她沒預想到後續發展……

  歎口氣,她硬著頭皮猛按對講機,若下問出個結果,她下甘心。

  但對方吃了秤砣鐵了心,下理就是下理。

  天哪!

  這裡離市區可有好長一段距離耶!

  樊御妃簡直抓狂得想大叫。

  這陣子,老天爺特別喜歡跟她作對,諸事不順是她的最佳寫照。

  所有不幸的事,全集中在這陣子一起發生,讓她措手不及。

  「唉……」她又忍不住歎患。

  在原地等了將近半個鐘頭,她決定結束漫無止境的等待。決定先回預約的飯店再做打算。

  在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況下,只好倚賴萬能的雙腳了。

  ☆ ☆ ☆ ☆ ☆ ☆ ☆ ☆ ☆ ☆ ☆ ☆ ☆ ☆

  即便是習慣了高跟鞋,但走了那麼長的路,樊御妃的雙腳已下堪負荷。

  她脫下鞋,蹲在路旁按摩酸痛的腳踝及腳板。

  天幕如黑絲絨、點綴著微弱的星子美下勝收,但襲來的寒風敦她打了個寒顫。

  呼!好冷。

  她抱住手臂來回摩挲,試圖讓凍僵的身子暖和點。

  四周除了黑暗,再也沒有其他,一股好濃好濃的失落感、孤寂感襲上心頭,樊御圮這才驚覺,原來自己一直獨來獨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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