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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婷婷    


  「我應該謝謝你。」丹寧斯終於回復一貫安詳的心情。冷魅衣突然覺得丹寧斯根本不像「大君」的妻;說是娘更為恰當。「『大君』自從繼位後,從未如此輕鬆度過每年這一段假期,他的壓力真的太多太大。」

  「什麼壓力?」

  「什麼壓力都有。」丹寧斯露出一絲苦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而他的煩惱比任何人都來得又重又煩,他的一個決定可以影響整個土耳其的動搖,舉止皆須三思而後行,加上暗殺事件層出不窮,一個人再堅強也會吃不消。」

  「暗殺事件?」冷魅衣傻傻地重複。「為什麼有人要殺死他?」

  丹寧斯用力瞪著她,好像她是問了一個白癡問題。問完後她也覺得自己的確超智障的!但凡手握大權的人都受到莫大的虎視耽耽,她堂兄冷焰不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這幾個月來已先後有五次暗殺。」幸好丹寧斯算給她面子,沒指著她鼻子說她笨。「我們都在猜是『大君』一名堂兄的指使,使『大君』感到很沮喪。」

  「他做人很失敗?」為了壓抑自己心中莫名昇起的擔憂,冷魅衣故意用譏嘲的口氣,丹寧斯又斜睨她一眼,她舉起雙手投降。「沒。當我沒說過話,請繼續。」

  「『大君』是非常優秀的君主,但有些人不肯去正視他的才華,淨是拿他的血統大作文章。」丹寧斯頓了一下。「還記得我說過『大君』有一半的法國血統嗎?當上一任『大君』決定由他繼承時,幾乎全巴亞斯家族的人都反對到底,無關於個人能力,而是那一半的血統。那不公平,你知道嗎?那是一種歧視;最沒有道理的。」

  「我懂。」冷魅衣也笑不出來,這種箇中滋味她當然懂,他們的遭遇從某方面來說,相似得出奇。

  「其中有一個叫奧格多拉,是反對最激烈的,而且處處與他作對,逼得『大君』只好將他調遣到伊斯坦堡,奧格多拉非但沒有收斂,甚至還僱人加以行刺。」丹寧斯憤憤不平地數落。

  一個人鎮日生活在這種危險中如何能不崩潰?

  「他很小就養成過於嚴肅的個性,所以我很高興你能讓他開心。」

  這女人是真的愛慘「大君」了。冷魅衣無法想像丹寧斯這麼好的女人怎麼會對一個視女人為玩物的傢伙死心塌地?

  唉,各人有各人的命啦!

  冷魅衣才開口欲言,臉色為之一變,慘白泛青的速度讓丹寧斯有些害怕。「你怎麼了?你還好吧?」她奔上前欲扶起跌跪在地上的人。「你不舒服嗎?」

  「好痛……」冷魅衣只覺腦內猶如萬蟻啃囓。「好痛!」

  殺了他……

  「……痛……」她用力扯著頭髮。

  殺了雷.萊恩.巴亞斯!笛音又更尖促。

  「來人哪,快來人哪!」丹寧斯已害怕得跑出去叫人。

  「殺了他……」冷魅衣低誦著指令,機械化直起身。她必須完成下達的指令才行,繚繞在耳邊的聲音催促她加快動作。人呢,人在哪裡?

  「咦,你不是——」丹寧斯帶了幾個侍衛衝進來時,訝異的發現她居然站得起來了,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由丹寧斯身邊擦過。

  僵凝的眼神從空中掠過。她硬直的步伐令丹寧斯終於感到不對勁,丹寧斯想拉住她,冷魅衣頭也不回將手一甩,力道之大害丹寧斯一個踉蹌。

  「喂,」這回連準備離去的侍衛也看出不對。「你等一下。」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想攔住她。

  冷魅衣發出低吼,臉上猙獰肅殺的表情令丹寧斯倒退好幾步。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神!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此刻蓋滿絲絲血痕,頸面肌肉不停地抽動,猶如一頭飢餓的野獸正在尋找它鎖定的獵物,咆哮地抗議半途竟受人阻撓!

  其中一個侍衛想捉住她一邊的手腕,她嘶吼一聲,肩頭一拱,在他措手不及下往他臉上抓去。

  「哇啊!」丹寧斯嚇得尖叫出聲,而另一個侍衛反應比較快,在冷魅衣再欲出手時箝住她的另一隻手,在將她壓在地上之時,所有的人都聽見一記清晰的「喀啦」一聲。

  冷魅衣在下一秒發出尖銳的痛呼。

  那侍衛情急之下,不知不覺使出訓練有素的空手道,將她的肩膀關節硬生生的扯脫臼。

  「不!」丹寧斯反應是最快的,她衝到那團因痛楚而不停痙攣的人兒旁。「你還好吧?你們還愣在那幹什麼,幫我把她扶起來,才能看她傷得嚴不嚴重!」猛一抬頭,丹寧斯又迅速下令。「把醫生叫來!」

  「醒醒,趕快醒醒!」丹寧斯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怕她就這樣醒不過來,所以激動地大吼。

  丹寧斯小心解開她燈籠型臂袖的扣子,想看看傷得嚴不嚴重。眨眼間,她的視線被某點凝住。

  雪白的肌膚上,一塊鮮艷如血、如豹斑的胎記,像變魔術般慢慢淡褪色澤,最後是一抹如櫻瓣般的柔粉,時間長短約三分鐘左右。

  不知為什麼,丹寧斯出了一身冷汗。

  *   *   *

  「這是第二次了。」凱利爾待丹寧斯由房間中出來,凝重地開口。

  「第二次?」丹寧斯不瞭解凱利爾的話意。

  「住口!」「大君」不耐煩地下令,他是跟在丹寧斯身後出來的。

  冷魅衣的肩膀得靜養個兩、三天才行,醫生說。

  「丹寧斯,你先下去。」辛支開她。

  「這不是意外了,」等丹寧斯一離開,凱利爾又立刻開口。「兩次都是毫無預警的攻擊,就像瘋狗。就算她不是奧格多拉派來的殺手好了,既然她是如此具有危險傾向,留不得在多克瑪巴。」

  「調查報告中沒說她有精神上的任何疾病。」

  「搞不好只是她沒做過體檢。」凱利爾鍥而不捨。

  「她沒有披頭散髮、喃喃自語。」

  「世上無奇不有,包括一個愛打扮及不愛開口的瘋女人並不為過。」等等,這是什麼跟什麼,他們扯到哪去了?

  「夠啦,別扯淡了。」辛微蹙雙眉。「剛剛丹寧斯跟我提到一件她認為很奇怪的事。」他比比手臂的位置。「她說小火人兒手上有塊形狀很奇怪的胎記,有點像豹的體紋,說什麼它會變色。」

  凱利爾表情雖平淡如水,但內心卻因被勾起的回憶而微驚。他記得上一次也無意中看到……會是指同一胎記嗎?會變色?

  他必須問金佳,她對這種莫名其妙的事通常最有頭緒。

  第七章

  為什麼她老在睡覺?

  而且睡得一回比一回還要久、還要沉。

  肌肉所牽扯出的疼痛伴著她的移動擴張範圍。冷魅衣往下斜睨被紗帶纏繞的肩膀,不解的輕擰眉心。

  「十七個小時又二十三分鐘。」「大君」的臉突然佔滿她整個視線,看起來很疲倦。「你覺得如何?」

  「痛。」她簡潔有力的回答。「我的左手怎麼了?」

  「脫臼了,已經接回去。」他的黑眼圈說明他的睡眠不足。他伸手撫開她臉旁的鬈發,如釋重負又輕柔無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她有些傻住,好半晌才甩掉那個溫存細膩的吻。「也許你能解釋一下。」她不高興的又瞄了手臂一眼。脫臼?

  「你不記得了?」他那種眼光分明有千言萬語,但他卻淡淡帶過。「你發生了點小意外。」

  「喂!」什麼話?難道是她自己折斷的不成。身體是她的,她總該知道發生什麼事。

  「對呀!」他一本正經,嚴肅得教人不容置疑他的話般,令人聯想到教堂中傾聽告解的神父。「你從石階上滾下去呀,忘了嗎?走個路都笨手笨腳的,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啥?」冷魅衣不相信地看著他。「不會吧?」

  「我這人平常絕不打誑語。」但不在非常情況下,他在心中加了這一句。

  「我才不可能從什麼鬼石階往下滾。」笑話,她冷魅衣打會走路起就穩穩當當地在踏步子。「我明明記得我……」

  「嗯?」琥珀眸費人猜疑地瞇緊。

  張到一半的瓔唇凝住欲出的話。「……我明明記得我……」

  「嗯?」

  「我不記得了。」真奇怪,她的記憶就如剪接過的影片。她不是在自己的房間中和丹寧斯說話,怎一張開眼就受傷躺在床上?她困惑地沒個解答。

  從石階上滾下來?

  仔細觀察她清澄的眼神,他終於相信她沒有說謊。

  「好好休息吧!」他漫不經心地道。「你那塊胎記真特別。」

  「什麼胎記?」

  「手臂上的。」

  「我手臂上什麼時候有胎記--」她下意識看向被包紮起來的手臂,哂然地看向那塊淡得幾不可見的胎記正橫在下方腕關節上。「我怎麼會有這個胎記?」她困惑地問他。

  「問你呀!」

  也對!「我不知道呀!」她怎樣也想不出何時她那白玉般胳膊上多出這一塊顏色。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值得玩味的事正在發生,他卻被蒙在鼓中。哪有人會不知道自己有塊胎記,而且還是如此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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