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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桃莉·派蒙    


  「記住,莉莉,由我來開口,你不准提到爸爸。」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很快地塞進莉莉的口袋裡。

  「你得給人一個好印象,所以我讓你穿這樣。要讓別人知道我很在乎。」

  「媽媽,我好熱。」莉莉哭道,拉扯著外套的扣子。「我好渴,我要找爸爸。」

  「住口!」

  一個滿頭油膩黑髮的女人把門開了一道縫隙,盯著她們瞧了一會兒,馬上便認出她們來。「哦,是你們!」她叫道,手中揮舞著一支酒瓶。「滾開,你這個法國婊子,不然我就敲碎你的頭,還有你的德國雜種也一起帶走!」

  莉莉認出她是那個在兒童樂園裡遇見的那位小女孩的母親。

  「不,等一等!」她母親攔住門,那女人又開始咒罵起來。

  「我有錢。」莉莉看著白花花的銀幣。「你看!求求你,她只是個無辜的嬰兒,求求你,帶她到聖母院,我只求這個,可憐可憐她!」她母親哀求道。

  「叛國賊!」那女人吐了一口口水在她媽媽臉上。莉莉嚇得尖叫起來。

  她母親拭去臉上的口水。「錢,我的小寶貝,救救她。」

  毫無警覺之下,莉莉覺得自己被往前推了一把跪倒在地。

  「媽媽。」她抽泣道,看到門關了起來,媽媽哪裡去了?

  「閉嘴!你媽已經走了,你聽到了嗎?她跟我一樣不想要你。」那女人將她拎起丟到一張椅子上。她的頭撞上椅背,牙齒撞得好痛,她的腳夠不到地。

  「小雜種,你如果敢從那上面下來,我就打爛你的臉,剝光你的皮,讓你流血流到死!現在我要去睡了,明天早上再來整治你!」

  莉莉害怕地不敢尖叫。要被剝皮的景象嚇壞了她。她會照那女人命令地做,像在她父親辦公室外等待一樣安靜,在深沉的恐懼中她知道自己不能閉上眼睛,否則邪惡的惡魔就會來吃掉她。每次眼皮重得撐不開時,她硬是喚醒自己,一邊咬住下唇啜泣,咬得都流血了。

  她的父母親不愛她,他們說過愛她的,但卻不愛,他們不要她,丟掉她,她一定是個壞女孩。抓著僅剩的一個朋友兔寶寶,淚水自她眼裡掉落到兔寶寶的毛裡。

  倦極了,她迷迷糊糊地彷彿看到惡魔朝她而來。「媽媽,」她低泣。「你為什麼不愛我了?」

  她好想上廁所,但夾緊雙腿痛苦地忍著,一聲痛苦的呻吟自嘴角逸出,她只好抱緊兔寶寶忍住呻吟也忍住膀胱滿脹,但她畢竟敵不過大自然,尿液濕透她的褲子,流到她的腿上,連襪子也濕了。她也控制不了瞌睡蟲的造訪,垂頭睡去。

  醒來發現一室的光亮,她等著傾聽媽媽在廚房哼唱的聲音,等著爸爸叫她起床看他刮鬍子。爸爸呢?媽媽呢?這裡不是她家,傢俱不一樣。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這個骯髒的小東西!」那女人尖叫道,嚇得莉莉縮在椅上,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

  「誰要付我錢清洗椅子,可惡的小鬼?」

  「我要找媽媽。」她低泣。

  那女人伸手就是一拳。「你這個婊子養的雜種,根本不值一毛錢。」,

  而那個她想找她玩的小女孩穿著睡衣在房裡走來走去,捏著鼻子。「哼,她好臭!」

  她從來沒有在褲子裡大便過,但這次卻拉到褲子裡了。

  「可惜我沒辦法將她衝到馬桶裡。起來!小鬼!我們要走了,天曉得你媽媽為什麼選了我。」

  萬般委屈的莉莉在那女人威脅要打她的情況下,趕緊起來穿著髒濕的褲子就跑,但衣服沾在她身上,濕濕的襪子絆了她——跤,招來一記耳光。害怕的她只好加緊努力地跑,途中又跌了好幾次,每次那女人都是用力地拉起她的手臂繼續往前走。膝蓋跌破的地方慢慢地滲出血來,褲子裡大便也掉了出來。過了幾條街,那女人用力將她推撞在一大扇橡木門上,她跌坐在地。

  「坐好!別說話!」

  莉莉已經處在半昏迷狀態,就是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她全身都在痛,膝蓋在流血。那女人一再地敲門,終於有一個修女出來應門。

  「修女,有人把這個髒小孩丟在我家門口,我不知道她是淮,也不認識她爸媽。」她撒謊道。「我已經盡了基督徒的義務了。」

  珍妮修女站在聖母院門口,看著這可憐沒人要的小東西。她雙唇乾裂、眼裡滿是恐懼,兩隻手緊抓著兔寶寶。

  她二話不說地蹲下來伸出手,溫柔地抱起莉莉親吻她,而未理會她全身的髒臭。接著退一步把大門關上。

  她抱著莉莉搖了好久才使莉莉不再顫抖。接著處理她的傷口,幫她洗澡。莉莉外套裡史特拉的信證明了她的懷疑。那天晚上以及接下來的一個月裡,莉莉都睡在珍妮修女的懷裡。由於心理上受到嚴重的創傷,莉莉相信了好心的修女幫她編造的故事。她相信自己是鮑莉莉,她的家人悲慘地全在戰爭中喪生。她的一切記憶和噩夢都深鎖在一個連她自己也探索不到的黑暗深處。

  直到有一天在紐約,一名法國神父造訪她,交給她史特拉的信,那是他在珍妮修女死後在她書桌裡發現的。

  「她一定以為留著它是上帝的旨意。」他告訴莉莉。

  第三章

  一九七九年紐約

  高莎蘭鑽過一輛賓士和一輛富豪車,突然一輛計程車猛踩煞車,差一點就撞上她。憤怒的司機大叫:「找死啊!」

  「你想的美!」她回叫,不過其實並不完全是他的錯。今天下午她打算騷包個夠。她跨越麥迪遜大道,經過聖派屈克大教堂、第五街,來到洛克菲勒中心。

  「艾維回來了,艾維回來了!」她的心在飛揚。許多男士向她投以欣賞的目光。紐約不乏靚女,但像她這樣具有銀金色髮質的亮麗女孩可不多見。

  莎蘭加快腳步。艾維應該已經快結束他在國家廣播電台(NBC)的午間新聞播報工作,隨時可能下班。她不敢遲到,尤其她已經計畫好要怎麼迎接他。

  莎蘭猛一轉彎卻撞上一個男人的胸膛。鑲了金邊的購物袋中掉出一件絲質襯衫。「臭婊子!看看你幹的好事!那件襯衫花了我五十塊錢哪!」  「少臭蓋了,先生。」莎蘭回過頭笑道。「現在打折才四十五塊。」她認出來那是在高氏精晶店——她家開的店,在第五街上——買的。她知道自己有多麼幸運。畢竟全美國有多少女人能擁有一座五層樓高的衣櫥?

  莎蘭愛死紐約了。

  只要有曼哈頓的天空、百老匯的首演夜、高雅的餐廳,便彷彿置身天堂。

  這裡的生活愜意極了。只要那些乞丐或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別在她等紅燈時向她要錢。參議員爸爸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一隻藍寶石鑽石戒指——在她的手上閃閃發亮。很快她就要十九歲了。天啊,三十八歲的一半了。

  警察吹起哨子,突然打斷她的前進。莎蘭不耐煩地等燈號改變,就飛也似地衝出去。  她真的只有一個月沒見到艾維嗎?當他去採訪戰事時,她在紐約大學頭一年的課業僥倖過關,幫爸爸辦了兩場宴會,和一個朋友到加州度了五天美妙的假期。

  看到艾維在審視吃午餐的人潮,莎蘭沖抵她的目的地。他很高,六英尺二英吋,運動員般的體格,髮色比電視上看的要深一點,是深咖啡色,有點自然卷。但她最愛的是他的藍眼睛,她彷彿陷溺在一泓深藍色的大海中……

  「艾維!」她衝向他親吻他的臉頰及嘴唇。毫不顧忌身旁早已認出這位年輕新聞播報員的人們。「壞蛋,你留了鬍子,看起來彷彿廣告中的食品一樣秀色可餐。」她高興地叫道。她的眼睛在他結實的身上逡巡,欣賞他的穿著一海軍藍的西裝配上淺藍色的襯衫及她送給他的紅色領帶。「或許我們該省掉午餐,我真想知道這些鬍子會不會扎人。」  他往她的臀部打了一下,摟著她,讓她以為他和她一樣急切。「住嘴,難道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有多浪嗎?」

  現在是春天,氣溫大約華氏七十幾度,他倆隨侍女走到庭院裡的桌子,坐在一把大紅傘下。兩人不時以微笑和雙手的接觸回報彼此。

  艾維坐向前,眼睛盯著她的雙唇,拇指把玩著她的手掌。很少有女人能像莎蘭這般穿出衣服特殊的韻味,彷彿是設計師專門為她設計的。以她特殊的眼睛和髮色,不管她穿的是破布袋還是華服,相信任何車輛都樂意停下來載她。五英尺八英吋的她確實是個絕色美女。「莎蘭,你愈來愈美了,你該死的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上天特別眷顧的骨架和絕妙的遺傳基因。」她回道,這是實話。

  他的黑眼珠好奇地揚起。「我喜歡你的服裝,跳蚤市場買的嗎?」

  艾維這種獨樹一格的幽默,她懷疑,常常只是掩飾他內心的害怕。他是如此自信,不怕冒險,真是男人中的男人。他低沉的嗓音更令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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