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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素心    


  「是啊。」燕七皮笑肉不笑。

  怎麼兩人的待遇就差那麼多?他做好做歹,才博得美人一笑;而金二娘一見鳳三,又是扶,又是不避嫌地讓他坐在自己床上,萬分緊張地擔憂他的箭傷。若能讓她這般待己,就是讓箭在身上刺個十幾個窟窿他也甘願。

  不一會兒酒和火盆送來了,金二娘不願讓外人見到燕七和鳳三,遣退丫環,自己捧了進來,放在床腳。

  「你——你要做什麼?」金二娘見鳳三撕開褲腳,露出一截帶箭流血的小腿,不由得發怯。

  「把箭取出來。」他說得好像這是一件吃飯穿衣的小事,拿起酒瓶,仰頭灌了一大口烈酒,噴在匕首上頭,拿到火上去烤。

  見烤得差不多了,鳳三隨手取了床頭一條布巾,咬在口中,刀鋒豁開箭頭附近的肌肉,鮮血汩汩流下小腿,染紅了床褥。

  鳳三雖不吭聲,但從他的表情也知道疼痛異常。

  金二娘避開視線,不敢再看,這一切像割在她身上似的難受。

  轉頭看見坐在一旁渾若無事的燕七,她心疼鳳三中箭受苦,把氣全發到燕七頭上。「你傻傻坐在那兒幹嘛?還不過來幫忙!」

  受了心上人責罵,燕七不情願地走了過去,接過鳳三手上的刀,坐在他對面,說:「有點疼,你忍忍。」

  手法如風,燕七極快的速度切開傷口,小心翼翼拖出含有倒鉤的箭頭,拋在桌上。點了穴道,使血不致流失太快。轉頭問看得臉色發白的金二娘:「咱們生肌癒合的金創藥,有沒有?」

  「有,有。」她取了來,手微打抖,藥粉一半撒在傷口上,一半撒在床上。

  「你是女人,挑花刺繡最行,縫傷口你來。」燕七嫉妒心作祟,故意丟下這個難題給她。

  她呆了一呆。「我——」叫她在鳳三身上動針動刀,光想到腳就發軟。她面露一絲怯生生的情態。「我不行——」

  殺人不眨眼的金二娘不敢替人縫傷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本想譏她句,終究歎了一口氣。「我來。」

  金二娘如獲大赦,取了針線來。燕七手起針落,毫不停頓,熟練地將割得肉綻淋漓的傷口縫合起來。

  「多謝。」自始至終,鳳三哼也不哼一聲;雖是情敵,燕七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硬氣。

  「不用客氣,分所應為。」轉臉想對金二娘說幾句邀功的俏皮話,見金二娘全神貫注在鳳三身上,哪去理會他。

  「還疼不疼?要不要喝點水?」又是遞手巾,又是遞水,把燕七冷落在一旁。

  何苦看他們這副親熱狀?燕七臉一沉,沒好氣地走開去。

  鳳三抱歉地說:「真對不住,弄髒了你的床。」

  「不要緊,你的傷比較重要。」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鳳三渾然未覺金二娘一縷情絲繫在自己身上。他和金二娘、燕七同屬從雲堂,素來把金二娘當作堂中的一份子而已,別無他想。

  鳳三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二娘,那小子沒給你惹麻煩吧?」

  金二娘微笑。「他像只小猴子,老坐不住,關在房裡老嫌悶,一直嚷著要去找他爹娘。我好說歹說,才哄得他住下。」

  「你們在說誰?」燕七好奇地問。

  「是我恩人的兒子。」鳳三答。

  「你不該帶外人到二娘這兒,這會洩漏從雲堂的分據點。」燕七不太高興。

  「那孩子什麼都不懂。」金二娘忙打圓場:「不要緊。」

  見金二娘為鳳三說,燕七心裡更是大大拈酸。「三哥忘了規矩,你比他年長怎不知提醒三哥一聲?龍老大訂立的堂規,你忘得一乾二淨了?」他故意提及兩人年齡差距,暗喻兩人不相配。

  金二娘俏臉先是一繃,氣燕七提到她最介懷的事情上頭;跟著想到堂規之嚴,不由得心頭打了一個冷顫。自己只顧討鳳三的好,卻沒顧慮到是否會因此觸犯堂規,惹來殺身之禍。私漏基地所在,只有死罪一條。

  鳳三下地來,出聲解決了僵局:「七弟說的是。我因為有事要辦,不便帶著他,所以才暫托二姐幫我看顧。卻沒想到這樣做卻觸犯了堂規。現在我事情已經辦妥,明天一早我就帶他離去。」

  「你要走了?」金二娘心中惶惶然沒個安穩。才見著了面,他又要走了。她盼了多久才盼到他來啊。

  「二姐,謝謝你的幫忙。」鳳三一揖。「他在哪間房?」金二娘多想留他下來,只是燕七在旁邊注視,她實在開不了口。一腔情思,無處傾訴。滿腹委屈還不敢表露出來,低聲說:「你跟我來。」

  兩人才走到呂玉麟房門前,門突然被打開來,吉祥氣急敗壞地跑出來,見金二娘和鳳三一同前來,更是嚇得臉色發白。

  「幹什麼這麼慌慌張張?」金二娘蹙起眉。

  吉祥結結巴巴地說:「呂……呂公子他……他不見了。」

  「什麼?」金二娘豎起柳眉,斥道:「你怎麼看人的?四處找過沒有?」

  「找……找過了,就是沒看見。」小丫環嚇得快哭出來。

  「你這笨手笨腳的丫頭!叫你看個這麼大的人也看不住。」金二娘罵道。

  「罵她也無濟於事,人都走了。」鳳三倒還沉得住氣。「幾時不見的?」

  「下午還見他在房裡睡覺。」吉祥帶著哭音答。

  現在是二更,以呂玉麟的腳程,他走也走不遠。

  「二姐,我得動身去找他了,告辭了。」說著就要走。

  「你——你要走了?」怒氣一下煙收雲散,繼之戀戀不捨。

  「後會有期。」雙手一拱,隱身於黑暗。

  悵望鳳三消失的盡處,金二娘黯然俯下頭,廊上通明的燭火,將她孤寂的身影映在地上,只見影子頭上的金鳳釵搖曳生姿。

  ※  ※  ※ 

  鳳三猜測,呂玉麟要回京城,一定朝北走,於是騎著黑龍往北追去。

  呂玉麟不認得路,只有向人詢問,這麼一來,曲折無人煙的路徑不必考慮,只走通衢大道。

  行了許久,一路上沒有發現呂玉麟的人影。鳳三心想這小子真會跑!待找著了他,非給他一頓苦頭吃不可。

  忽見一棟山莊就在眼前,會不會他到山莊借宿過夜?於是鳳三下馬,上前敲門。

  不一會兒,裡面傳來腳步聲,呀的一聲,大門打開,一個青衣僕傭打扮的四、五十歲左右男子出來應門。「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對不起,打擾莊家。」鳳三說:「因為貪著趕路,錯過宿頭。不知道貴莊方不方便讓我借宿一宿?」

  中年男子打量鳳三一眼。在路上,鳳三已換下夜行黑衣,打扮成普通百姓的裝束,以免引人注目。他見鳳三面目英俊,看來不像壞人,於是說:「進來吧。」

  中年男子見鳳三還帶著一匹馬,便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牽到馬廊去餵草、餵水。他領著鳳三穿過長廊,來到後院西廂,推開一間房門。「你今晚就在這間客房休息吧。待會兒我叫廚房弄點東西或熱湯來,你吃飽了好安歇。」

  看來這莊家極為好客,鳳三問:「請問大叔,今天有沒有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年輕人來借宿?大約這麼高,長得很秀氣。」他比劃了一下。

  「沒有。」答完,中年男子回去守更了。

  看來呂玉麟沒有到此,多想無益,現在也無處找他去,只有先休息一宿,明天再作打算。

  隔天早上,鳳三整頓裝束完畢,打算向主人告辭離去。

  出了房間,只見上下人等各各忙碌,一時也不知道該向誰問。這主人家不知有什麼事,看來不要再增添主人麻煩。於是喊住了一個路過的僕傭:「這位大哥,我昨晚借宿在此,現在要走了。我騎了一匹馬來,不知貴府的馬房在哪?」

  那人看了他一眼,轉頭喊:「四喜,帶客人去馬房牽馬去,客人要走了。」

  那叫四喜的應聲而來,領鳳三到馬房去,有幾個人正在為馬匹刷毛梳理,整鞍上轡。有人要出門吧?  鳳三向四喜道過謝,牽出黑龍,正要離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背後響起,跟著是一個清脆熟悉的聲音:「我們能不能快點上路?我很急呢!」

  鳳三轉頭一看,和來人迎面對上視線,兩人都呆了一呆。鳳三所見到的,是一個淡綠衣衫、楚楚如花的少女;但那眼鼻、那嘴唇,那驚愕傻怔的表情,說什麼他都不會認錯,正是他馬不停蹄、連夜追趕的呂玉麟。

  他怎麼會是這副打扮?  這少女正是呂玉麟所扮。他和鳳三一照面,嚇得整個人都呆了。怎……怎麼會是他?  原來呂玉麟心中掛念父母安危,無法在金縷閣安心住下,只想奔回京城一探消息。但金二娘施以柔情羈絆,幾次他都被她勸得無言以對。他想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決定偷偷溜掉一走了之。

  金縷閣本是風月之所,女子最多,他偷了一套女子衣衫,準備打扮成女子混在裡頭,再找機會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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