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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素心    


  呂邵農焦急得不得了,難道天真要絕他呂氏一家?瞥見鳳三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冷觀,遞過去一個眼色。

  見鳳三走了過來,呂玉麟驚疑地叫了一聲:「你幹什麼?」話未完,鳳三出指點中了他的睡穴,呂玉麟往後一栽,他眼明手快抱住他。

  「麟兒!」呂夫人珠淚滾滾。「夫人莫憂,麟兒有鳳賢侄照顧,一定平安無事。」呂邵農安慰呂夫人。

  「他從沒吃過半點苦,這是他第一次離家,我實在擔心他嬌貴的身子怎麼堪得起?」呂夫人頻頻拭淚。

  呂邵農歎氣:「你寵他、愛他,不肯讓他習武外出,保護得無微不至。事到緊要,後悔何用?」轉向鳳三。「你們快走吧,走得愈遠愈好。」

  鳳三將昏迷不醒的呂玉麟負在肩上,正要離去,呂夫人忽然喊一聲:「等一下!」從懷中掏出一隻玉鐲,套入呂玉麟右腕,輕輕摸他的臉頰,淚流不止。

  「快走吧。」呂邵農拉過呂夫人來,催促鳳三起程。

  「呂大人保重。」

  鳳三背著呂玉麟,輕輕巧巧躍上牆頭,再躍下牆外的土路,迅捷地消失在熙微的晨光中。

  ※  ※  ※

  呂玉麟在睡夢之中,恍恍惚惚,見呂邵農和呂夫人在前而行,任憑他如何喊叫,兩人始終不回過頭來;他心中發急,拚命追趕,突然腳下一絆,再抬頭已看不見雙親蹤影,不由得大叫:「爹——」

  猛然睜開眼,眼前一片遼闊的晴朗藍天,白雲悠悠飄過;轉頭一瞧,週遭樹木蓊鬱,自己躺在一棵老榕樹下,頭枕大石。

  他怎麼會在這兒?爹娘呢?依稀記得呂邵農沉重哀戚地向他告知呂氏蒙冤,而遭滅門抄家的慘禍。那竟是真的了?背上冒出了冷汗。

  呂玉麟連忙手撐著地爬了起來,他要回去見爹娘,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才走出數步,忽然小腿後面一痛,似乎被什麼硬物擊中,居然站立不住,雙膝落地,吃了一嘴沙子。

  只聽頭頂上傳來聲音:「你上哪兒去?」

  抬頭往聲音來源循去,只見一名黑衣、黑褲的青年男子,倚在一棵大樹堅實的枝幹上,凌空而臥,甚是悠閒自在。

  呂玉麟記起來了,昨夜在父親書房中,他曾見過這名男子。他叫什麼來著?那男子輕輕一縱,呂玉麟的臉正對著他敝舊的黑履布鞋。他就這麼趴地上,狼狽不堪,仰著一張沾滿塵土的臉看著鳳三。

  「還趴在地上做什麼?地上有寶貝嗎?還不快起來!」鳳三不耐地說,雙手交胸。

  受鳳三一頓奚落,呂玉麟滿臉通紅,笨手笨腳爬了起來,搔搔頭顱。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剛才會跌了一跤。

  鳳三盤踞樹上安歇,見呂玉麟大叫醒來,一臉倉皇失措地急急欲去,便隨手折下一根細枝,射中他小腿穴道,阻止他莽撞行事。

  「你……你……」呂玉麟在鳳三英氣逼人的目光之下,口舌竟不聽使喚。

  「我叫鳳三,你叫我鳳三便可。」他接過話來。

  「鳳三哥。」鳳三看來大約二十五、六年紀,呂玉麟於是稱他為兄,揖了一揖。「我要回家去,勞煩你相送一程。」他鮮少出門,不辨路徑。

  「不行!」鳳三一口斷然回絕。「昨夜我們才從呂府出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你……」呂玉麟一急,大聲回說:「可是我呂家快被抄了,難道你叫我置之不理、袖手旁觀嗎?」

  「呂大人交代我,務必要帶你脫離險地,你只要乖乖聽我的話,我會保你平安無事。」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鳳三臉上一片淡漠。

  呂玉麟氣得跳腳,指著鳳三的鼻子大罵:「你以為我一人逃得性命,心裡能安嗎?就算死我也要和爹娘死在一塊,勝過一個人孤零零苟活在這世上。」轉身忿忿而行。

  才跨出兩步,眼前倏地一花,鳳三高大的身形擋在前頭,呂玉麟一個收腳不及,鼻子撞上他寬闊的胸膛。

  「你幹什麼?」呂玉麟捂著發疼的鼻子。

  「你不能走。」

  「笑話!腳長在本少爺身上,本少爺愛往東就往東,愛往西就往西。」拐向鳳三左側,要繞過他離去。也不見鳳三移動,他那堵厚實的胸膛又橫在身前。

  呂玉麟為之氣結,鑽身往另一側走去。但不管他行動如何快速,鳳三始終阻住他的去路。呂玉麟怒火狂燒,索性站定了腳,罵道:「你這麼戲耍本少爺,是何居心?」

  「我答應了呂大人,就是赴湯蹈火,我也一定要完成他的交託。呂少爺,你最好聽從我的安排,不要叫我難做。」鳳三對呂玉麟任性、幼稚的行徑大大搖頭。「不用你多管閒事,我要死要活,用不著你費心。」

  「你執意不聽,那我只有不客氣了。」鳳三踏前一步。

  「幹什麼——呂玉麟睜大眼睛,口中嚷嚷。

  鳳三出手如電,依昨夜手法如法炮製,呂玉麟叫聲嘎然中斷,昏倒在鳳三胸前。

  ※  ※  ※

  再醒來時,呂玉麟發現自己坐在馬背上,鳳三坐在他身後,攬轡駕馬,緩緩而行。

  看來又是他幹的好事!呂玉麟對自己屢屢著了鳳三的道,忿怒異常。但是他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能奈鳳三若何?眼看離家愈來愈遠,心懸父母安危,既急又憂,不由得滴下淚來。

  鳳三在他背後,瞧不見他傷心落淚,倒是知道他醒了,說:「我點了你穴道,你是動不得的,還是別動歪腦筋,乖乖跟我走吧。」

  「鳳三哥英雄了得,我哪敢起別的心思?」呂玉麟身不得自由,氣憤填膺,只能用言語譏刺,以洩心頭之恨。

  「你能想通這點就好。」知道他在說氣話,鳳三也不與他計較。

  策馬走了良久,呂玉麟忽然叫道:「喂!我內急,肚子痛,我要上茅房。」

  鳳三停下馬來,拍開他穴道,躍下馬:「下來吧。」

  呂玉麟扎手紮腳地從高大的馬背上爬下來,走向草叢。

  「隨便找個地方就行了,你要走到哪裡去?」見他愈走愈遠,鳳三出聲。

  呂玉麟回頭,鼓著腮幫子說:「你看著我,我解不出來。」

  鳳三冷笑一聲,不怕他逃出手掌心,倒要看看他耍什麼把戲。「隨你。」

  呂玉麟一步步走入草叢,蹲了下來。

  鳳三揚聲說:「快點,我們還得趕路。」

  蹲下之後,估量鳳三看不到他,呂玉麟開始嗯啊哎喲,拉長脖子直叫,假裝肚痛。轉頭四下探看,想不露聲息溜走。

  「好了沒有」鳳三催促。

  「等一下。哎喲!我肚子好疼,疼死我了!」他埋俯身子,慢慢朝草叢另一端伏去。這裡的草長及腰,人在草中潛行,從外頭根本看不出來。爬出一陣,離得稍遠,已不怕鳳三聽到異聲,呂玉麟加快速度,手腳並用。他怕時間一久,被鳳三識破計謀。一邊疾走,一邊在心中狂呼:爹!娘!你們等等我!

  鳳三在樹下等了片刻,頗不耐煩,心想這些工夫也夠呂玉麟上了三次茅房,於是向呂玉麟蹲踞的草叢處叫:「喂!該走了。」

  沒有回音傳來。再喊一聲,草叢中仍是毫無動靜。鳳三雙足一登,無聲無息落在方才呂玉麟蹲踞之處。哪裡還有人在?「臭小子!想跑?」他蹙起兩道劍眉。

  仔細一看,地下有一道被壓過的草道痕跡。鳳三冷哼一聲,這小子想借尿遁,哪有這麼容易?循著草跡,提氣直追,展開草上飛的輕功。

  呂玉麟在地上爬了許久,腰背酸軟。他是出身富貴的公子哥兒,稍一勞累,就體力不支了。心想爬了這麼遠,鳳三應該追不到他了吧,於是扶著腰站起來,伸展筋骨,哀叫著:「我的媽啊,累死我了!」

  邊捶背邊回頭望,這一看非同小可,鳳三黑色身影由小點逐漸變大,正向他逐漸逼近。呂玉麟嚇得張大嘴巴,霎時忘了全身酸疼,提腳就跑。

  不諳武功的他哪裡讓鳳三看在眼裡?一覽無遺的莽莽草原中,淡黃色衣衫成了顯著的目標。鳳三幾個起落,如大鷹撲擊獵物,轉瞬間追上呂玉麟。

  呂玉麟只覺後衣領一緊,隨即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雙手雙腳在空中亂舞亂踢,不住掙扎著。「放開我!放開我!」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想逃跑?」鳳三冷冷地說,拎小雞般懸空抓起呂玉麟。

  「我逃跑有什麼不對?渾帳東西!快放開我?」呂玉麟大叫。

  鳳三手一鬆一甩,呂玉麟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冷聲說:「渾帳東西罵誰?」

  被摔得七葷八素,呂玉麟火冒三丈,大聲應道:「混帳東西是罵你!」

  只見鳳三居高臨下,俯視坐在草叢中的呂玉麟,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呂玉麟好一會兒才會意過來鳳三在言語上佔他便宜,氣得兩眼幾欲噴出火來燒死這個混帳。「眼珠子瞪這麼大,小心掉出來。」鳳三恢復冷然的表情說:「快點起來跟我走,我們還沒有脫離京城的範圍,讓狗皇帝的那些爪牙追上來就不易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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