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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舒琦 ※ ※ ※ 姚薇薇隨著他走出醫院,清晨稍涼的微風吹醒了茫茫然的她。 她轉首看著焦培倫俊逸的側臉,艱澀地想開口問他,為何而來?但怎麼也開不了口。 焦培倫察覺她欲言又止的目光,心有靈犀地也側首看著她。 望著她眼眶下的黑影,他心疼地蹙起眉,打破了沉默。「抱一抱?」 奇異的開場白,卻惹得姚薇薇感動不已,在眼淚快奪眶而出前,她衝進他的懷裡。 焦培倫順勢接住她自動送上門的暖玉溫香,滿足的歎息從他齒間逸出,提吊了一整晚的心也暫時得到解脫。 姚薇薇用力地圈住他的腰,那種安心又令人心悸的擁抱,撼動著她的心。 為什麼?明明才一天,為什麼忽然好懷念這個溫暖的依靠?明明兩天前才第一次抱他,為什麼對他的氣味已感到如此熟悉? 就在兩人寧靜的分享體溫的同時,一陣刺耳的手機聲破壞了兩人間難得的靜謐。 她捨不得離開這溫暖的懷抱,仍軟軟地倚偎在他熱騰騰的胸膛中。她接起手機道:「我是姚薇薇。」 「薇薇,我是強納森,你沒事吧?」聽到大客戶的聲音,她立刻恢復了幹勁。 「強納森,你好。」電話那頭的強納森隨即問起她請假的原因,姚薇薇不想明說,便一語帶過。「是,因為家中有點事,所以請假。」 她發覺腰上的手勁似乎加強了些,不解地仰起螓首,看著那倏然冷凝的面容。 「那去美國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關於那件事……」她凝望著頭頂上方正瞪視著她的俊容,心裡早有了答案。 她捨不得離開阿爸、阿母;捨不得離開這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土地,更捨不得離開他溫柔的懷抱。 她不想離開他。 「我想留在台灣,謝謝你的賞識和厚愛。」對強納森的邀請,她委婉地拒絕。 她相信強納森會是位好上司,那份工作會很有挑戰性,她會有全新的生活,但她不一定能再遇到另一個焦培倫,一個讓她深愛卻又不敢說愛的男子。 因為他是那麼的獨一無二。 聽見她的拒絕,焦培倫明顯的鬆了口氣,嘴角也慢慢軟化,浮出笑容來。 「強納森,你放心,有我在『齊騰』,交給你們Zicon的貨絕對不會出差錯。」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強納森雖然有絲惋惜,卻也不為難她,反倒要她別在意,意有所指地要她好好把握現在所擁有的,他相信上帚會眷顧她。 「謝謝,那祝你一路順風,也幫我向艾莉莎說一聲再見。」她提及艾莉莎時,心在隱隱泛酸。 她沒忘記艾莉莎看焦培倫的眼神,沒忘記艾莉莎那天神神秘秘地拉他去密談。 掛上電話後,兩人之間沉默無語。誰也沒提及昨天的那場爭吵。 就這樣,在晨光下的擁抱,解除了那魔咒。只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承諾,不代表事情會就這樣結束…… ※ ※ ※ 姚父住院的這段時間,焦培倫常常千里迢迢地來醫院探望姚父,她沒問為什麼,他也沒說。 就像今天,阿爸要出院了,父母還特地叫他來,說要好好請他吃頓飯慶祝慶祝。 在餐廳裡,姚薇薇偷偷看著阿爸和阿母熱情地招呼他的舉動……看來阿爸和阿母似乎挺喜歡他的,把他當作女婿般地對待,只是……他是怎麼想的呢? 「來,來,來,喝一杯。」姚父熱情地招待這位心中認定的女婿。 人家說從酒品可以看出一個人真正的品性,當時他住院,不能好好評斷這個男人是否夠格當他姚某人的女婿,現在出了院,當然得好好地測試測試他嘍! 「阿爸,你才剛出院,別飲酒。」姚薇薇想搶下父親手上的酒杯。 「就是出院了,才要好好的喝一杯。」姚父緊抓著手上的酒杯反駁著。 「你嘛拜託一下,現在才中午就喝酒。」姚母坐收漁翁之利,順利地將父女手上誰也不肯鬆手的酒杯收回自己的面前。 「培倫這樣辛辛苦苦,常常大老遠的來探望我,現在好不容易出院了,沒請人家吃頓飯,太說不過去了。」姚父氣呼呼地說著。 在醫院的這幾天,他活像個犯人一樣,這不能吃、那不能去的,全得看這兩個女人的臉色。要不是培倫有時會來陪陪他,聊聊男人之間的事,他真的會悶死。 所以說,他這個老丈人看女婿是愈看愈滿意。 「伯父,我想伯母和薇薇是為你好,何況下午我還要回公司,帶著滿身的酒氣也不大好。不如這樣吧!下次,我一定陪伯父好好痛快地喝個夠。」焦培倫出面打了個圓場。 「也對,上班重要、上班重要。」姚父不再堅持。 男人為事業打拚是對的,這樣才可以給妻兒一個穩定的生活。 看姚父不再堅持,母女倆也暫時鬆了口氣。 阿爸的拗脾氣,老是讓母女倆沒轍,但是焦培倫總是可以輕易說服姚父。 姚薇薇投了個感激的眼神給焦培倫,焦培倫則回了她一個「包在我身上」的笑容,左手由桌下伸去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右手。一陣暖暖的電流,藉由手指的接觸,傳遞至姚薇薇的全身,電得她渾身酥麻。 這種彷彿相戀已久的戀人之間的互動,讓她感到十分滿足。 也許,他有點喜歡她?! ※ ※ ※ 父親出院的那晚,他送她回住處時,才發現他的物品已早他一步入侵她的住所。 從此,他就正式的進駐她的生活,鞋櫃裡放著他十吋的大鞋,陽台上晾著他十六號半的櫬衫,廚房裡擱著他喝過的馬克杯,浴室的洗手台上則插了支水藍色的牙刷。 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而然,而那只備用鑰匙成了他專屬的鑰匙,他進出她家也就成了稀鬆平常的事。 但,他不再在公司裡與她有任何親密的舉動,一切都遵照著她的要求,隱瞞這段情事。可是她的心似乎也變了,無法再將他視為同事般對待,這種矛盾糾結的心態,讓她不知該感到放心還是落寞。 在她已經漸漸習慣有他的生活時,她才發現自己原來有多脆弱、多怕寂寞。偶爾他出差或回自己的住處,她的心就像被他帶走了一半,空空蕩蕩地發涼。 當然,他也曾要求她去他的住處過夜,但彆扭的她心裡極度排斥,甚至不惜與他翻臉。因為她在面對這段不知名,又無法定位的感情時,她覺得只有在自己的地盤上,她才能安心,才保有一絲的尊嚴。 有時,她甚至會悲觀地臆度著,這樣也好,如果當這段感情結束時,她就不需含著淚忍著心痛,打包自己的物品搬離他的住所,更不需要去面對同事們同情或質疑的眼光。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對感情提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因為她不想要自己的一生為一個男人所束縛。卻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會不可救藥的染上愛情的癮,對他朝思暮想,對他的所做所為而患得患失,像個沉浸於愛情海的小女人般不知不覺地快樂沉沒。 今早,他說要南下高雄去接洽一個新客戶,晚上可能不會來後,她的心情一早就極糟,卻又隱忍著不能發作。 抱著滿腹的哀怨,只好在下班跑去她常去的那家專賣Hello Kitty的店,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貨可買。卻在逛了一圈後,什麼Hello Kitty的東西也沒買,反倒是買了一堆丹尼爾的東西。相熟的老闆娘,在結帳時曖昧地調侃著她是否交了男朋友。 男朋友? 丹尼爾是Hello Kitty的男朋友,而他……是她的男友嗎? 兩人從未在外人面前公開過這段關係,他也從沒承認過她是他的女友,他甚至沒說過愛她或喜歡她。就這段偷偷摸摸的進行式而言,他們應該算是「同居人」,卻非男女朋友。 她拿出剛搜購回來的戰利品,有拖鞋、茶杯、牙刷、毛巾、浴巾,各式各樣的日常用品。 當她一一將它們放在自己的用品旁時,那種遙不可及的幸福似乎就在她的指尖,隨著丹尼爾靠近Hello Kitty時盈滿她的心。 看著成雙成對的日常用品,她展開幸福滿溢的笑容觀賞著自己的傑作,卻在作過夢後,一一將它們收回盒子內,然後藏在衣櫃裡空出來給他放衣物的底部。 她在心裡偷偷地問自己,為什麼要放在這兒呢?如果不願意讓他發現,就不該買回來,就算買了回來也不該放在這兒讓他有機會發現。 這算是另一種變相的實驗嗎?測試他發現後,會不會保持沉默、維持原狀,還是會將兩人曖昧的感情明朗化。 她抬頭看著他放在這兒的幾套西裝,輕輕地撫摸,湊過去嗅著西裝上殘留的古龍水味兒,她的淚腺近來特別發達,眼眶竟然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