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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紗淩 「銀扣是聽命於域王或域後的,不是嗎?」她寒氣逼人的問了剛剛想要說話的長老。 她不是不知道,為什麼十二位長老今天都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以為送一個無辜的人來到她面前,要她判他的生死,就會讓她驚慌失措嗎?她在心中對他們嗤笑了一番,不帶感情的俯視那一個男子。 「抬頭。」她簡潔的命令。 那一個男人依照她的命令抬頭。 當他的眼與她的眼短暫對望時,她在他眼中看見了許多紛亂的情緒,有害怕、有恐懼、有憤怒,還有……無奈。 她在心中愣了一下,在那一剎那決定要幫這個人。眼前的男人眼中流露出的無奈,是一種她能感同身受的情緒。所以就算會引起長老團的不悅,她也在所不惜。 畢竟她是域後。在岳域中,她說的話,不只是天,也是地。就算長老團想找她的麻煩,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個事實。 她冰冷的注視著跪在地上的男子,旋風似的出手,將他身上所有用錫做的,上面跟銀扣一樣鑲有一隻老鷹棲息在樹枝上面的鈕扣給奪了下來。 然後,她將一顆金色鈕扣丟在那男人面前。 鈕扣在審問廳的燈光照射下,露出了鑲在上面,與其他鈕扣不同的老鷹圖騰。展翅上騰的老鷹在金色鈕扣上顯得栩栩如生,宛如天地間最英勇的動物。 宮昊月的聲音在大廳上緩緩響起,「域後宮昊月,在這裡以金扣命令,這一個男人在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之後,褫奪錫扣之身份,亦不得回返岳域之門!若有違反,格殺勿論!」 「域後,」坐在第一台階左手邊的「丑時」長老不悅的出聲了,「這一個錫扣不應該被處以這麼輕的刑罰,以往的域王……」 宮昊月嘴角緩緩凝結出一個令人看到會膽顫心驚的微笑,她將身體轉半圈,用眼角望著丑時長老。 「丑時長老,你有沒有聽過『生不如死』這一個成語?」 她嘴角仍掛著那一抹令人無法猜透的微笑,對著岳域中第二有地位的長老說:「要死,是很容易的。唯有一心求死,又不得不活的人,才是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人。離開岳域,他將會成為無根的浮萍,忍受著沒有歸屬的感覺。這,是最大的懲罰!」 丑時長老在她的逼視下,終於先將他的眼睛調開了。 宮昊月一說完話,馬上轉身。大廳中的男子在她轉身之時,馬上就被拖下去。 她對於那些依舊跪在地上的銀扣視若無睹,也無視於坐在六個台階兩旁,似乎對她的裁判感到不悅的長老們,只是筆直的往六階上的龍椅走過去。 岳域中的位階,是以身上所配戴的鈕扣材質,及鈕扣上的老鷹圖騰作為區分標準。 材質的位階是以金、銀、銅、鐵、錫,為五大位階之分;鈕扣上的老鷹也有分展翅上騰的老鷹,及棲息在樹上的老鷹——在同材質中,前者又較後者的地位高。 而唯有岳域的域王或域後,才擁有金色、展翅上騰的老鷹。 在這個大家大氣都不敢喘的緊張時刻,整個審判廳唯一看起來極為悠哉,也是在場唯一在微笑的人,就是那個一開始出聲,坐在第一個台階右手邊,讓銀扣惹怒宮昊月的富態長老。 當宮吳月慢慢的爬到最後一個台階時,她忍不住用眼角微微瞄了「子時」長老一眼,子時長老掩不住眼中的興味,悄悄的朝她眨了眨眼。 宮吳月原本緊繃的心在一瞬間被解開了。她將眼神從子時長老身上移開,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揚了下。 她知道他是故意製造機會要讓銀扣知道,誰是現今岳域的當家主人翁。她在心中不由得感謝起這一位在岳域中,極有份量也極有智慧的長老。 當她爬到六個台階的最頂端時,她才緩緩轉身,俯視那群依舊跪在大廳上的銀扣,口氣沒有任何起伏的問:「你們該當何罪?」 「任域後處置!」他們異口同聲的說。 「哼,」宮昊越冷冷的哼了一聲,「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怎麼還會任我處置?!」 帝后般的霸氣及猖狂瞬間在她四周竄起,她的目光從銀扣們微微移到子時長老身上,見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她就將眼睛調回,冰冷的下令: 「所有在場的銀扣聽令!從今天起一個月之內,全部『回籠』!」說完之後,宮昊月頭也不回的往龍椅旁邊的門走進去。 銀扣聽到命令之後,安靜輕巧的從審問廳的大門退下去,接受了他們的懲罰。一瞬間,大廳上只剩下十二位長老。 經過一陣寂靜,終於有人說話了。 「可恥!真是可恥!岳域竟然出了這種領導人!」他們其中一人搖搖頭,語氣中充滿不屑的說。 「那是因為沒有人了!」另外一個人說。 「找到域王了嗎?」一個擔憂的聲音問。 「找到的話,還會讓她在這亂來嗎?」另一個氣憤的聲音回道。 「這樣子不行!岳域的興亡太重要了!」 「對!這樣下去不行……」 一直處於激烈討論狀態的十一個人,一直沒有注意到子時長老臉上的興味。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專心聽著夥伴的討論,嘴角始終掛著微笑,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 宮昊月一踏出審問廳,頭也不回的往書房走去。突然,她停下腳步,對空氣問了一句話—— 「你將事情辦好了?」 從走廊的暗處緩緩走出了一個全身黑衣,有一雙令人無法忘懷的墨綠眼眸的男子。他沉靜的氣息令人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辦好了。」他沒有感情的說。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又開始往書房方向走去的宮昊月身邊。 「璧率,」宮吳月叫著她保鏢的名字,走到書房要開門前,突然停住,轉身直視著他,「人生,可以不同的,你知道嗎?」 璧率眼中短暫的閃過了什麼,但是依舊沒有說話。 宮昊月見他如此,也不想再說什麼。 在壁率的短暫生命中,他已經當了三任域王及域後的貼身保鏢。 他見過的事、被迫作的抉擇、承受的痛苦,不是普通人能瞭解的。 但她瞭解,她真的瞭解。 「見到我大哥了嗎?」宮昊月將手伸出去,打開書房的門,緩緩的踱步進去。 璧率眼中又閃過一絲複雜光芒。 「……見過了。」他終於說。 宮昊月的大哥是璧率保護的第一任域王。當年她大哥要離開岳域,自創另一個組織「五國」時,他曾想要將璧率帶走,但璧率堅持自己是岳域人的身份,所以婉拒了她大哥的好意。 她的二哥在大哥出走後,隨即被長老團選出就位,擔任新的域王,璧率自然又變成他的貼身護衛。幾個月前她二哥失蹤後,長老團又將她選出,擔任新的域後,而璧率,又變成她的保鏢。 日前,她命令璧率去幫她哥哥「五國」組織中的一個人做一件事,至今才回來。 她是欣賞璧率的。讓他一直受困在岳域中擔任域王域後的貼身保鏢,簡直就是埋沒了他的才能,但是她不想逼他面對他不願去面對的事,可又無法漠視他的才幹,所以才叫他去五國改變一下心情。 宮昊月將手邊必須批閱的公文取來,看了看,狀似不經心的對璧率說: 「你下去吧,我都會待在這裡,你有事的話再找我,我在這邊會很安全的。」 她說完話,用手將他揮走,璧率便無聲無息的又從書房消失。 當宮吳月確定璧率已經出去,書房中只剩她一個人時,她才將手中的公文放下,身體緩緩往後靠,讓頭枕在皮椅上,閉上了雙眼,將全身慢慢放鬆。 她卸下在別人面前必須戴上的防備面具,真心的面對疲倦及迷惘的自己。這種活得身不由己的日子,會不會有結束的時候?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 岳域一直是她努力逃離的地方,然而在幾個月前,當她二哥落海失蹤後,她卻自投羅網的回來,接任域後的位置。 雖然說當時是長老團下令將她帶回岳域,而且她也必須回來岳域處理一些她好友的事,但她相信,若不是她自己甘心樂意,她是不可能回來的。到現在,她依然不知道當時她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難道只是因為她覺得岳域是宮家的責任嗎?她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若岳域真的是責任,為什麼他們沒有在負責任之後,得到應得的回饋呢?他們兄妹三人為岳域已經犧牲了這麼多,為什麼都沒有嘗到這個責任的甜蜜果實呢? 他們三個似乎只是一直活在生死相送、無限懊惱及後悔當中罷了…… 突然之間,一隻不知從哪裡來的手,在宮昊月臉上刮了一下。 宮昊月心中一驚,雙手反射性的想要對那人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