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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露露    


  「癩蝦蟆!」端端朝著他喚了一聲,「是不是捉不到魚啊?」

  慎思一愕,原本還弄不清楚她這句「癩蝦蟆」叫的是誰,一看到她臉上滿是嘲弄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這惡女人居然在這時候還來踩他的痛腳。

  「你說誰是癩蝦蟆?!」他怒氣攻心,大聲咆哮著。

  「誰從水裡爬上岸,誰就是癩蝦蟆!」端端不甘示弱,以同樣的聲調回答。

  他大吼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跳到端端身前,右手高高舉起,眼看著端瑞雪白的臉上就要多個粉紅的掌印,她不僅不閃躲,反而將臉迎了上去,一副有種你就打下去的架勢。  兩個人四目相對,眼露凶光,都像是恨不得把對方一口吞了進去;一個是高舉右手,面目猙獰,一個是雙手叉腰,咬牙切齒,就這麼對峙僵持著,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最後兩人都不禁噗哧一聲,同時笑了出來。

  「瞧你那瞪眼凸肚的樣子,難道不像只癩蝦蟆?」端瑞一手掩著口,一手撫著腹,笑得花枝亂顫。

  慎思也笑得直打跌,只差沒有笑出眼淚,「你還不是鼓著腮幫子,鼻孔大得可以跑馬了,還說我是癩蝦蟆。」

  兩人一笑泯恩仇,原有的那一點嫌隙頓時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端端看見他臉上被海底礁石割破的傷痕還不斷地滲出血:心中不忍,掏出繫在腰間的白色手絹,細心地為他拭去臉上的鮮血,皺眉說道:「你看你,這麼大的人了,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原本就長得像只癩蝦蟆,現在連癩蝦蟆都不如了。」

  他耳中聽著她碎碎叨叨地念著,臉頰卻感到有陣溫煦的暖流柔柔拂過,傷口原有的微微刺痛在她這一撫之下,竟像海底的魚兒見到他一般,在瞬間逃得無影無蹤,反而洋溢著一種幸福感受,他甚至聽得見身上其他沒有受傷的肌膚在對他大聲抗議著,要求能受到同樣公平的待遇。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受傷也能是如此美好的事,後悔方才怎麼不一頭往礁石上撞去,只要能看見端端如此蹙著眉頭撫慰自己,就算是撞得面目全非,撞得連父母都認不出來,那也是值得的。

  端瑞仔細地為他擦拭著血跡,一抬頭,卻看到他臉上竟有著陶醉的神情,不禁感到有些羞赧,頓時又童心大起,使勁地在他臉上扭了一把。

  「哎喲!你幹嘛捏我?」慎思大聲呼疼,搞不清楚為何溫和的暖流會突然變為劇痛的灼熱。

  「誰叫你一點都不專心!」她瞪了他一眼,將手絹朝他扔過去,「不管你了,你自己擦吧!」

  慎思接住她丟過來的手絹,一絲微細芬香飄入他的鼻端,他口中小聲地嘟嚷著:「誰說我不專心了?我是專心過頭了!」

  「你說什麼?」端端沒聽見他嘴裡抱怨些什麼,出言質問。

  他連忙擺手,「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怪自己為何不專心。」

  端端沒再理他,拿出懷裡另-條手絹,放在地上整整齊齊地鋪平了,然後屈膝坐在手絹上,拎過放在一旁的竹籃。

  「快來吃吧!我爹知道你一定餓了,要我帶這些食物來給你。」她一邊說,一邊掀開蓋著竹籃的紅布,從籃中拿出一隻燒雞、一盤滷肉、三個饅頭,還有一小壺酒。

  慎思早巳餓得七葷八素,又聞到那濃濃的酒香,也不跟端端客氣,直接坐在沙灘上,隨意道了聲謝,一手抓起燒雞便往嘴裡送。

  瑞端看他狼吞虎嚥吃得十分香:心中也高興,只見他兩隻手及一張嘴忙個不停,有如風捲殘雲,不到片刻,所有食物都巳消失。

  慎思滿意地拍拍肚子,嘴裡還啃著一隻雞腿骨,彷彿還在留戀雞肉的美味,口中不斷地讚道:「真是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肉,秦姑娘的手藝比起我們風雲客棧的大廚,一點也不遜色。」

  「那是因為你餓了,吃什麼都香,才不是我的手藝好呢!」端端抿嘴淺笑。

  慎思一臉鄭重地舉起右手,「我辜慎思對天發誓,這燒雞、滷肉,呃!還有那些饅頭,真的是比御膳房做得還要好吃,如果我說的話有半句違心之言,叫我……叫我……叫我連餓三天三夜,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食物!」

  他思索了好半天,實在想不出該詛咒自己什麼才好,最後終於想出這「連餓三天三夜」的毒誓,因為「餓」對他來說,是比任何酷刑都更難忍受的折磨。

  端端瞧他說得慎重:心中也頗為感動,口中卻還是微有薄怒地嗔怪著,「你這發誓說的根本就不對,什麼『比御膳房做得還要好吃』,難道你吃過御廚煮的菜?

  你說你沒有『半句』違心之言,是因為你『一整句』都是違背良心的話!還有,你說你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食物,你本來就不會長久待在這裡,以後當然再也吃不到了……」她連珠炮似地發出一堆質疑。

  慎思沒想到自己的一個誓言竟被她抓了三個錯誤,尤其最後一點,隱隱還有不忍分離的意味。

  「我……我一定會留下來!」他心中一動,不禁衝口而出。

  此話一出,瑞端瞬時紅了臉,不勝嬌羞地低著頭:心不在焉地撩弄著衣角,細如蚊鳴地囁嚅著,「誰要你留下來,我才不希罕呢!」

  他知道自己失言了,又擔心如此直接的言語是否會輕薄了她,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解釋,只是愣愣地望著紅著臉的端端。

  尷尬的氛圍凝在雙方之間,突然,一陣海風像是要解開兩人的心鎖,拂起端端如瀑的烏絲,最後一道夕暉將金粉灑落在她清秀的臉龐,她像個美麗無倫的天女,閃耀著高貴聖潔的光輝……

  慎思不由得看呆了,他從不相信世間有天神的存在,但此時他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天讓他漂流到此地,讓他認識了她。

  端端柔柔地撥開吻臉的髮絲,一眼瞥見慎思正睜著大眼看她,含羞一嗔,「呆子,你在看什麼啊!」

  慎思恍然回神,才發現端端原來是在叫他,不禁覺得有些赧然,幸好那密密麻麻的落腮鬍幫他遮住滿臉的通紅。

  「我……我沒看你!」他結結巴巴地趕緊解釋。

  這完全是欲蓋彌彰、此地無銀,端端聽了一笑,心中竊想,這傢伙只會用拳頭來嚇唬人,其實他根本是個傻大個兒。  她決定饒了他,不再用伶牙俐齒來捉弄他。

  「辜……辜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爹為什麼不把血罌粟的下落告訴你?」她換了一個話題,以化解彼此間的不自然。

  慎思聽得端端稱他一聲「辜大哥」,分明是把他當成自己人,心底泛起一絲甜蜜,又聽到血罌粟三個字,連忙鎮攝欲飛的魂魄,拱手說道:「倘若端端姑娘肯將實情說明白,在下願聞其詳。」

  「別來這種客套話,我是鄉野俗人,不習慣這些。」慎思突然和她鬧起虛文來,端瑞聽了反倒覺得彆扭。

  「行!我改。」他立刻將臉拉下,換了一種口氣,「喂!姓秦的小妞,快將事情源源本本的說出來,要不然……哩哩哩……」

  慎思裝出一副窮凶極惡的土匪樣,和剛才那個彬彬有禮的君子判若兩人,把端端逗笑了,「你看你這樣子,不像壞人,倒像只攔路的惡狗。」

  「什麼?你說我是狗!」他齜牙咧嘴,像是一口就要將端端吞進肚,「好,你就看這條狗怎麼吃了你!」

  端端聽他自認是狗,更是樂不可支,笑得幾乎要趴在沙灘之上,「好啊!乖狗兒,來啃骨頭吧!」她把一根剛剛他吃剩的雞腿骨朝他扔了過去。

  「汪!汪汪!汪汪汪!」慎思張口對著掉在地上的骨頭狂吠,「我不要吃骨頭,我要咬人肉。」

  「哎喲!這隻狗還會說人話,哈哈哈……」端端笑著說。

  這一陣笑鬧又把他倆的距離拉近不少,慎思看她笑得快要岔了氣,忙開口道:「夠了夠了,你再笑就要斷氣了!趁著斷氣之前快告訴我吧!」

  端端邊笑邊抹著淚,又過了片刻才恢復常態。

  「這件事可說來話長呢!」她喘著氣,先說了一個開場白,待氣息完全平復之後,接著說:「其實我爹是有苦衷的。」

  「有何苦衷?能說給我聽嗎?」慎思並不是個好聽眾,她才說了一句,他便迫不及待地問了兩句。

  她斜睨了他一眼,「瞧你急的,我現在不正要告訴你嗎?」語畢,她緩緩地仰頭看著漸漸由黃轉黑的天空。

  慎思看著她忽然又沉默不語,彷彿在思索著什麼,他不敢再打擾她,靜靜地待在一旁等著她開口。

  端端想了很久,才歎了口氣,娓娓道來:「十年前,我和爹娘住在眉山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裡,爹爹原是武林中人,可是我娘卻是一點武功也不會,爹爹娶了我娘後,就決定退出武林,想就此平靜地過著晴耕雨織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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