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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柳橙    


  只是,腦筋著實驚鈍的荃盼盼,能體會任子焰的心境幾分,李士先可就沒半點兒把握了。

  「嘩!真的假的?老爺的爹娘對老爺很壞、很壞嗎?」荃盼盼邊瞌瓜子、邊大聲嚷嚷。

  「噓!我的好姑娘,妳小聲點兒行不行啊?」拜託!他講的是爺的秘密耶!李士先真是敗給她了。

  「對不起、對不起,噓!」她立刻噤聲。

  「一切要從很久以前說起。」李士先啜了一口茶。「從前,有一位名喚黎露的美麗女子,她的面容有如秋水芙蓉般嬌艷,如雲秀髮似緞,這樣一個完美無瑕的女子,當然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一日,一名富商無意中見著了這名美麗的女子,驚為天人,因此他差人上門提親,希望能將黎露納為偏房。

  「可愛女心切的黎家二老,怎能忍受愛女遭此對待?因此黎露的父親不單只是斬釘截鐵地回絕那名富商,在那名富商離去之前,他更義正詞嚴地訓了他一頓。

  「富商求親不成已經夠窩囊了,還讓人指著鼻子咒罵,這令他不禁懷恨在心,要他放棄垂涎的女人他做不到,要他原諒黎露父親的無禮更不可能!

  「於是那富商利用與王公貴族的關係,將黎露家人的產業擊垮,更將其父親、兄長按上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們逮捕入獄。

  「他甚至還以此要脅黎露下嫁,以免除父兄的牢獄之災。可憐的黎露不得不向命運低頭,為了挽救黎家的產業及牢中的親人,她將身子交付予富商,任他予取予求……

  「後來,那富商將黎露帶回京城後,竟再也不理會她了。因為只要富商一接近她,她便開始尖叫、自殘讓他感到十分掃興。

  「連偏房都當不了的黎露就這麼默默地待在富商府裡。漸漸地,開始有人丟工作給她,富商的原配嫉妒她的美貌,總藉機虐待她、毒打她,害得原本嬌俏的人兒從此風華不再。

  「隔年,黎露產下了一名男嬰,那富商卻完全不搭理他們母子倆,在他認為,這不過是一時風流所遺留下的種嘛!更何況,他已經有兩個成材的乖兒子了。

  「那男孩就這麼在馬廄裡長大,日子過得簡直比下人還不如。悲哀的是,男孩發現成天對他拳打腳踢的,竟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

  「而黎露見著了那男孩,就會想起富商令人作惡的嘴臉,每每總是尖叫、自殘。

  「直到男孩九歲那年,他的母親離開人世了,自始至終,男孩不曾感受到一絲母愛……講到這兒,妳知道那孩子指的是誰吧?」李士先覺得他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

  「嗯……」荃盼盼指了指上頭。「不就是老爺嘍!那個無惡不作的富商是他爹嘛!」

  「後來,有一天,富商的兩個兒子偕同母親一塊兒遠遊,結果讓強盜給砍死了。

  「突然之間,兩個將繼承他事業的兒子沒了,他才猛然想起那個住在馬廄裡的男孩,開始聘請名師教育男孩。

  「嘩!那男孩可不是蓋的,才短短幾年的光景,那些請來的師父都沒東西好教他了。

  「不過,那男孩可是有著一身的傲骨呢,即使在富商病危的時候,他也不曾開口喊過那富商一聲『爹』……」

  「哼,那富商這麼壞,要我也不肯叫。」

  「何止不肯叫,爺連他出生的故鄉都捨了。所以啦,往後若是他對妳發脾氣,妳可得忍一忍,要想想他從前的遭遇。知道嗎?」

  「好!」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可要是爺無理在先,她還是會據理力爭的。

  「還有,爺的事,別讓其它人知道。」

  「咦?為什麼就單讓我曉得啊?」

  「因為除了我和雷鷹,妳是第三個爺帶回來的人。」

  「喔。」

  「好了,我話也說完了,妳也休息夠了,不如就開始幹活兒了吧!」

  「是。」盼盼目送李士先離去,伸了伸懶腰,開始收拾掉了一地的瓜子殼以及涼掉的茶水。

  當她居高臨下,不經意的往附近的臥波橋望去時,她瞧見了任子焰與一名貌似天仙的美女。

  一雙儷影立在橋上,風兒悄悄的拂動女子石榴紅的羅紗裙擺,輕輕的揚起她細柔的髮絲,她偎在任子焰懷裡,那景象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嘩!」就連不識情滋味的荃盼盼見了,都忍不住著了迷。

  「爺,為何你回來都兩個月了,才想起凝心?」揚州第一名妓丁凝心,用那足以使人柔腸寸斷的嗓音,哀怨地控訴心上人的寡情。

  為了他,她潔身自愛,賣藝不賣身。為了他,她婉拒了無數文人商賈的真心追求。為了他,她委屈自己鎮日倚著門扉,編織著與他成親的幻夢……

  「有太多事情得打理。」任子焰撫著凝心雪白如玉、吹彈可破的肌膚淡淡說道。「委屈妳了!」

  任子焰低首吻住她玫瑰色的唇瓣,放任自己的雙手在那滑嫩的肌膚上遊走,他在她誘人的身上,得到身為男人的樂趣。但,僅此而已。

  「嗯……」凝心忍住輕顫,將任子焰稍稍推離。「這次……你會留我多久?」她鼓起勇氣問道,期待自他口中,流洩出些許愛意。

  「再說吧!」他冷冷地注視著她紅艷柔軟的唇。「別惹我生氣。」語畢,他已無心再逗留,旋身離去。

  失去了依靠的擬心,雙手交握著臂膀,風,變得冷冽刺骨。

  「咦?怎麼啦?」猶自沈醉在美麗景象中的荃盼盼,不敢置信地望著這樣的結果。「嘖!老爺翻臉簡直跟翻書一樣。」

  紅撲撲的臉蛋,是方才窺見香艷場面的證據。「虧我正想同情他,哼!對女人那麼壞!」

  將髒了的杯盤拿到廚房,荃盼盼粗魯地清洗著,鏗鏗鏘鏘的聲響,哀哀訴說著它們正遭受欺凌。

  「盼盼,怎麼妳跟這些茶杯、碟子有仇啊?」受不了噪音摧殘的廚娘,終於忍不住,搖晃著肥大的身軀向盼盼走了過來。「哎呀,妳看、妳看,茶杯都裂了!」

  「啊!對不起,王大嬸,我把它們當成爺了。」她吐吐舌頭。

  「發生了什麼事啊?」廚娘朝四面八方招了招手,立刻有一票人圍著荃盼盼,等著接收小道消息。

  「其實,也沒什麼啦!」她搔搔頭皮。「剛才,在臥波橋上,我瞧見了老爺和……」荃盼盼一五一十地向大夥兒述說當時的經過。

  「妳說的是丁姑娘。」丫鬟綠兒宣佈。「聽說她是咱們揚州城的第一名妓耶!」

  「名妓?」什麼意思啊?

  「就是妓院裡專門服侍男人的女子,而丁姑娘她特別有名嘍!」

  「喔!」原來妓院是這樣的地方,而會將人拆骨入腹的是男人啊!想起方才老爺的行徑,荃盼盼的臉又紅透了。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盼盼,老爺不但生得俊,又那麼有錢,戀慕他的姑娘可多了!」

  見幾名丫鬟的眼睛不約而同的迷離起來,盼盼被弄糊塗了。「可你們不是都不敢領教他的壞脾氣嗎?」

  「我們是不敢妄想啦,可是那丁姑娘同我們不一樣啊!」綠兒將臉湊近荃盼盼。「她是個妓女耶,妳不知道,她想老爺娶她入門想瘋了,難怪老爺發脾氣。」

  「綠兒,別把人家說得這麼不堪嘛!喜歡上一個人有錯嗎?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家,逼於無奈墮入紅塵已經夠可憐了,妳還這麼說她。」王大嬸責備年輕嬌俏的綠兒,覺得她不該這般奚落丁姑娘。

  荃盼盼聞言,亦是直點頭認同。「對嘛!老爺這麼待她就是不應該。」

  「好啦、好啦!算我不對。」綠兒大方地攤開手,承認自己的不是。「呃,妳們猜猜,老爺會不會就這麼把丁姑娘給送回去啊?」

  誰人知道?誰人明瞭?

  削完了地瓜皮、揀完了青菜,荃盼盼拿起烏漆抹黑的抹布費力地擦拭著灶上的油漬。

  「盼盼啊,麻煩妳將鍋子裡的蘿蔔湯攪一下。」忙著將菜舀入菜盤的廚娘王大嬸叮嚀著。她剛撒了鹽巴,忘了拌弄一下。

  「喔!」熱昏頭的荃盼盼依言照做。「王大孀,這湯我直接幫妳端出去吧?」

  「好,就麻煩妳了。妳當心燙啊!」由於主子趕著出門,菜都上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冬菇蘿蔔湯,接下來她得忙著準備下人們的飯菜啦!

  「嗯。」她小心翼翼地端著湯來到飯廳,餐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菜餚,看得荃盼盼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肚子咕嚕、咕嚕直叫。

  哇,就爺一個人吃,好可惜呵!

  「妳怎麼直接將一大鍋湯給提來啊!」喔!真服了她。綠兒懊惱地小聲叨念。端茶送菜本是她的差事,但昨兒個伺候爺的丫鬟跑了,她只好硬著頭皮接下那丫鬟的工作。

  「無妨。」見荃盼盼提著湯要走,任子焰出聲喚住了她。「幫我盛湯。」他將空碗置於桌上,要荃盼盼為她盛湯。

  「喔,好。」鬆了口氣,拿著杓子的荃盼盼乖乖地舀湯,可她舀著、舀著,臉色卻漸漸發白。「呃……爺,我看我還是把湯拿回去灶房,換個漂亮的湯碗來比較好。」她吞吞吐吐地咕噥著,額頭微微地發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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