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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凌塵    


  他的手下也敲著邊鼓。 

  「哼!那是你學藝不精,老娘可是真材實料!想贏老娘?回去再練個十年吧!」青衣女子不屑道。 

  「呸!老子就是不信你耍豆子這麼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麼著,換派老子的豆子,你要是這能贏,老子叫你一聲老大,從此不過長江!」男子拍拍胸脯,豪氣干雲,聲如洪鐘。 

  「他們吵什麼?」蔚雲悄悄問道。 

  「好像是賭骰子有人不認帳。」上官君驊也不確定。 

  即使他們離那些人仍有段距離,這兩個相貌出眾,足以勾人魂魄卻又毫無自覺的俊男美女,依舊引起那群人的注意,那名為首的男子雙眼緊盯著蔚雲好一會,驚艷垂涎之色掛在臉上。 

  蔚雲全身浮起寒意,上官君驊的雙手下意識摟上蔚雲的雙肩,升起男人的警覺。 

  「我們快離開!」上官君驊暗道不妙。 

  「再等一下好不好?」蔚雲對那名女子明艷爽朗的笑容起了好感,想知道下文,盡量忽視那個男人的目光。 

  「可以。」青衣女子見他仍要比,浮起冷笑,「不過,豆子先讓我瞧瞧。」她瞟了一旁的兩人,又看看她的對手,將一切盡收眼底。 

  男子摸出了四粒骰子,丟在石桌上的大碗裡,發出清脆的聲音。碗邊還放了張羊皮圖,上頭標滿紅藍兩種顏色,看不清是什麼作用。 

  青衣女子撈起骰子用手掂了掂,現出一絲捉摸不定的微笑,「賭什麼?」 

  「一樣,賭大。」 

  「幾把?」 

  「三把定輸贏。」男子道。 

  她極不淑女地吹了聲口哨。「三把賭長江以南?」青衣女子揚揚眉,好大的賭注! 

  「沒錯,就三把!三戰兩勝。你敢嗎?」男子眉頭也不皺,挑釁意味不小。 

  「那揚州這塊肥肉呢?」這是剛才爭論的焦點,長江以南沒包括揚州,這個問題還沒解決。 

  「那就一起算。」男子還真捨得,顯然極為有把握。 

  這群人是什麼來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刺刺地於官道上擺桌,糾眾聚賭?!上官君驊和蔚雲相視愕然。 

  青衣女子右手掂著骰子,左手拎在腰後,來回踱了幾步,彷彿在考慮什麼。一會兒,她笑了笑,刻意揚聲道:「我想請那位小娘子幫我擲第一把,可以吧?」她朝向蔚雲,話卻是徵求他們兩人的同意。 

  蔚雲嚇了一跳。這裡的「小娘子」,除了那個青衣女子外,就只有她了。是說她嗎? 

  「她是你什麼人?」男子奇問。 

  「不認識,萍水相逢。」她轉向蔚云:「小娘子,請你過來一下好嗎?」她的聲音雖嫩,卻傳的頗遠。 

  蔚雲有些遲疑害怕,不過那個女子爽艷的笑容卻深深吸引住她,讓她不自覺中移動了腳步。上官君驊神色戒備地也跟了過去。 

  「要是輸了可不准賴帳。」男子不認為蔚雲是個威脅,只道青衣女子瘋了。 

  「我可不像你!」青衣女子譏道。她換上溫和神色,指著碗,將骰子遞給蔚雲 

  「小娘子,可不可以請你把這四顆骰子丟進這個碗裡?」 

  蔚雲接了過來,「這是做什麼?」 

  「你只管丟,不管丟出了什麼都沒關係。」青衣女子鼓勵道。 

  蔚雲不知所云地看著骰子,又掃過眾人,在青衣女子親和的笑容示意下,輕輕地將它們放進碗裡,發出悅耳的叮噹脆響。 

  骰子滾了一陣,朝上的面分別是:六六麼二。 

  「小癟三!哈哈!」男子見了大笑。 

  男子身後的嘍囉們也跟著歡呼。 

  蔚雲不懂賭骰子,但再傻也看得懂對方的反應,知道自己丟出了很糟糕的成績。她愧疚地朝青衣女子望去。 

  反倒是青衣女子似乎不痛不癢,滿不在乎的笑笑,並沒說什麼,以神色安撫蔚雲。 

  輪男子擲。殷子在碗裡只旋幾下便停。 

  六六四五——九點。男子嬴。 

  青衣女子不理會男子志得意滿地朝天狂笑,也沒聽見對方陣營裡的歡呼聲。她撈起骰子迅速一擲:六六麼麼!十二點! 

  男子陣營的歡呼聲驟然煞止,輪到女子身後的嘍囉們爆出狂賀。 

  蔚雲看不懂,但在一旁也為她高興。 

  「輪你。」青衣女子好整以暇地抱胸冷笑。 

  難搞的女人!男子寒著臉一擲:六六麼麼!十二點。 

  一樣的結果!好詭異! 

  在場眾人鴉雀無聲。 

  「這場打和,再兩場。」女子絲毫不感意外。 

  她撈過骰子再一擲六六六六!豹子! 

  這回她想輸都輸不了了。 

  女子陣營的嘍囉們讚歎著。最大的點子!他們的老大真神啊! 

  男子面容抽搐,瞪著青衣女子從容不迫的笑。 

  他心有未甘,知道這局贏面不大了,斟酌許久後又一擲: 

  六六五五,還是十二點。點子雖大,怎麼也贏不了豹子。(注) 

  這場是青衣女子得勝。 

  他的手下並不覺得丟臉。因為輸在豹子上實在算天意,天意如此,誰也不會認為丟臉。 

  「換你!我就不相信你剛才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一勝一負,最後一局,男子的氣焰已不若方才高漲,仍自強作鎮定。 

  「是嗎?」青衣女子掂掂骰子道:「如果說,我要什麼點子就出什麼點子,你說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她話一說完,一揮手,又擲出了四支六點。 

  「如何?」青衣女子冷眼望他,「如果你還不信,我也可以換個點子。」話說完又一擲。 

  四支五點!男子陣營又是倒抽一口涼氣:這個女人未免太邪門了! 

  「還不信?再來。」女子不停手的又連擲四把。 

  四支四點、四支三點、四支二點、四支麼點,從麼到六,一網打盡。 

  就連看不懂賭局的上官君驊與蔚雲,也不禁對她的神乎其技歎為觀止,遑論一旁略諳賭技的眾人。 

  「這第三把你還要擲嗎?」青衣女子氣定神閒地問道。還不認輸? 

  「老子認栽!江老大!算你厲害!」男子乖乖改口稱她老大。「長江以南是你的了。」語氣雖有不甘,怎麼也賴不掉。 

  「還有揚州。」「江老大」提醒他。 

  青衣女子身後一幫人聽了,歡呼聲震天價響: 

  「江老大打遍天下無敵手!」 

  「還是咱江老大厲害!」 

  「江老大是賭國第一把交椅!」 

  「江老大……」 

  青衣女子揚手,身後小嘍囉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好,從此我南方海派跟你北方金銀幫,劃長江為界,井水不犯河水。」青衣女子頓道。這場賭局讓海派吞盡長江以南,還包了江北的肥肉揚州,真是個大勝利。 

  「可以!」男子仍不死心地撈起骰子觀望,懷疑青衣女子換掉了他的骰子,否則她不可能這麼順手。 

  「不必看了,是你的豆子沒錯,你丟的這麼順手,還懷疑?」青衣女子鄙夷道。就算骰子動了手腳,也奈何不了她。 

  男子作弊被抓,難堪地黑了臉,但沒發作。她看出他做了手腳,卻也很給面子,只暗示而沒戳破。如果連他做過手腳的骰子她都能耍得這麼神,那麼他輸的實在不冤枉。 

  他在那張羊皮捲上劃下幾道線,簽下了名。女子滿意地審視羊皮。 

  「總有一天,老子一定收回這些地方!」男子丟失許多地盤,恨很道。 

  「隨時候教。」 

  青衣女子轉向蔚雲笑容可掬道,「小娘子,謝謝你幫忙擲骰子,為了表示謝意,我想請你和這位公子吃頓飯可好?」 

  蔚雲剛要詢問上官君驊的意思,便被打斷了。 

  「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男子冒出一言,聲音不懷好意。 

  「是嗎?她可沒答應你。」青衣女子回道。蔚雲和上官君驊聞言也跟著點頭。這男人分明對蔚雲意圖不軌。 

  「這裡不是長江以南,也不是江北的揚州,是老子的地盤,江老大你有何意見?」男子冷言譏誚。才剛劃了界,在他的地頭上他可有恃無恐,就算叫她老大也一樣。 

  「這裡是你的地方沒錯,不過即便在你的地方,你也無權動我海派的人吧?」青衣女子瞇起了眼。 

  「如果她是海派的人,我吭也不會吭一聲,可是你方才說跟她是萍水相逢,這不是睜眼說瞎話?」 

  「可是,這位姑娘剛幫我擲了一把,算得上是海派的功臣,老娘的盟友,就憑這層關係,可以算是半個海派人,你想動我的人嗎?」青衣女子拉扯關係。 

  蔚雲暗道慚愧。她明明丟出很爛的成績,竟然還被說成功臣? 

  原來如此,上官君驊暗歎她的遠見。青衣女子似乎是為了保蔚雲,才讓她躑了第一把,好讓她與海派沾上關係。這位江老大真是個至情至性的江湖人,他對她起了幾分敬意。 

  既然青衣女子都這麼說了,再動蔚雲便是跟海派為敵,違反江湖道義。男子斂去不情願的神色,率領手下,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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