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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頁 紀真 立原見她醒了。「你覺得怎麼樣?」他問。「三番兩次地嚇人,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還是忍不住要教訓她一下。 她笑笑。「對不起,不過我沒事了。」 她看起來似乎是真的沒事了,雖然氣色、精神都露著病態,不過情緒卻很好。 立原有點疑惑。 薛穎看出來他的不解。「也沒什麼,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你想通了什麼事?」他好奇。 「想通了傅維恆為什麼會離開我。」 他愣住。這還要想?「當然是因為他……他生病了嘛!又不想牽累你,所以才……」 她搖搖頭。「你錯了,其實是因為我太沒用了。」 他又愣住。「沒用?」他摸不著頭緒。「你怎麼這麼說呢?他又不是因為你才得癌症的。」 「可是他卻是因為我才遠走高飛的。」她無奈地笑笑。「如果我勇敢一點,堅強一點,他大概就不會走了,也不用走,你說是嗎?」 他不語。 薛穎淡淡地說:「他早就料到我不能忍受那樣的情況,我只會哭、只會吐、只會叫人操心而已,就像昨天一樣,他早就知道了。」 「這也不能怪你,所有的癌症病人到了末期,都會變得很可憐、可怕。還有許多人也是跟你一樣,傅先生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結果呢?」她看著立原。「你覺得我現在過得好嗎?他呢?你認為他會過得好嗎?」 「這……其實只要你堅強一點,你就可以……」他想說些什麼來鼓勵她。 「是,只要我堅強一點……」接著又說:「我就有資格陪在他身邊了,他也用不著擔心我承受不了打擊,是不是?」 立原恍然明白。 這就是她想通的事。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他問。「去找他嗎?怎麼找?要請私家偵探嗎?」說著不由得覺得渺茫起來。 薛穎倒不顯緊張,反而笑笑。「私家偵探?不!不用那麼費事,而且那也會打擾到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氣炸的。」 「那怎麼辦?」他奇怪薛穎為什麼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幫我就行了!」 「我?」他睜大眼。 「嗯!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一個人,他可能知道傅維恆的下落。」 「誰?」 「李教授,你忘了嗎?他是癌症方面的權威,又與傅家頗有淵源。所以,我猜即使傅維恆不在他那兒,他也可能知道他躲到哪裡去了。」她不疾不徐地說。 立原對薛穎的從容感到意外,與她先前的失魂落魄,簡直判若兩人。 只因為愛他?縱然他去日無多? 那一刻,他是羨慕傅維恆的。 「好吧!我替你去跟教授打聽打聽。」他平靜地說。 「千萬別提起我。」她囑咐。 「我知道。」 「謝謝你,立原。」她感激地說。「謝謝!」 與傅維恆去美三年了,沒想到回來再見到立原,他竟一點也沒變。人沒變,心也沒變。曾經對他說過抱歉,看來如今仍是免不了要辜負他。 立原到底是為她向李教授套出了傅維恆的下落。 「薛穎,我知道傅先生在哪裡了。」 「真的?」她喜出望外。「在哪裡?」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先答應我,你得先休養一陣子,等你身體復原了,才可以過去。」 她明白。「好,我會先把身子養好的。」 傅維恆待在波士頓。 第十一章 十月的波士頓已頗有涼意。 傅維恆的心更涼。 早就料到這次離開她,對彼此而言,都不會太好過,但卻沒想到薛穎竟會如此自傷。 當他安排在薛穎身邊的人傳回她住進加護病房的消息時,他慌了,不知該怎麼辦? 孫媽媽一向與薛穎交好,知道這件事之後,也是著急,忙問:「先生,您會回去看她吧?一定是很嚴重了,不然怎麼會被送到加護病房呢?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回去看她?鬧著玩? 「可惡!」他猛然一揮手,將身旁小几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花瓶、茶杯、藥罐破的破、碎的碎,散落一地。 她果真不顧後果?不擇手段嗎?這鬧著玩,萬一真的出了事,該怎麼辦才好? 真想趕回去,不是去看她,而是去打她一頓,簡直任性得不像話。 「穎……」他歎了口氣。 終究是狠下心來,沒有回去。 見了又如何呢?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罷了。 所以他選擇了相見爭如不見。 日日夜夜守著從台北打過來的電話,知道薛穎脫離危險,他放下心。可是沒幾天,情況又不好起來。 他忙問:「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又昏迷不醒?」 「不太清楚,只打聽到薛小姐是在癌症科昏倒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跑到那裡去?」他的眼線在電話的另一頭說。 「……」他說不出話來。 「傅先生?傅先生?」那頭喚道。 良久。「我知道了。」他輕輕地說。 掛上電話。將自己關在房裡一天,誰叫都不理不應。直到深夜再接到台北的電話,說薛穎沒事了。 後來看到薛穎出院時在門口被暗中拍攝下來的照片時,他終於崩潰。 這是他的穎嗎? 前一陣子還曾嘲弄她愈來愈白胖可愛,怎麼才兩個多月不見,就全變了? 消瘦憔悴,蒼白羸弱。 這就是他的穎……這就是她付出的代價…… 薛穎乖乖的在家休息了半個月。 只有立原和方怡如知道她是在為即將的遠行做準備。 一切都秘密地在進行,好避開傅維恆的眼線。那天早上,如往常一樣,司機來接她上班,車子開著開著,忽然轉上高速公路,直奔機場。 那個眼線一時莫名其妙,跟了上去,等到開車到了機場,薛穎便一溜煙進了大廳。而那個人停好車進去時,早已不見她的人影。 他連忙想辦法查出境名單。沒看見薛穎的名字在上面,他鬆了一口氣,想她可能只是來接人的吧!而且大概是因為錯過了所以才沒再看見她。 他安心地回台北。「她總要回家的吧!」他想。 一直守了兩天,都沒見薛穎進家門。他覺得有些古怪,便通知傅維恆,傅維恆也覺得納悶。 她到機場做什麼?接人嗎?之後又到哪兒去了?回新竹了嗎? 他站在窗前沉思。 注意到有一輛車子停在對面,已經停在那裡很久了,是附近住戶來訪的客人吧! 可是他仔細地看了看,車內似乎有人。那人伏在方向盤上,好像是個女人,他心一動。「不,不會是她,不會是她……」 除了她,還會有誰? 其實薛穎傍晚便找到了這裡,可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去敲傅宅的門。 當然敲門是不難,一根指頭就能辦到,難是難在要進得去才行。撒嬌耍賴那一套對他只怕已經不管用了,連她病危時也不吭一聲,可見真是鐵了心了。 說不定還會報警告她侵擾民宅。 真是的,才剛剛覺得這個遊戲刺激,先用障眼法從桃園機場繞回松山機場,再搭機到小港機場接上飛香港的班機,由香港轉機到波士頓。一路上她暗自偷笑,誰會想到她居然會用這麼麻煩但是保險的方法來遁逃。 可是眼前如何進屋去,而且又要不被趕出來才是真的傷腦筋。 實在累極了,便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一下。 忽然聽見有人開她的車門,她驀然驚醒,只見傅維恆氣呼呼地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沉著臉,可見來意不善。 怎麼辦?她還沒想好對策應戰,不由得心虛起來。 「誰讓你來這裡的?」開戰了。「你來這裡做什麼?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了,是不是?」他一連串罵下來。「到底要任性到什麼時候?」 薛穎不吭聲,決定以守為攻,讓他獨自叫陣。 如此場面便不免顯得有點冷清。 傅維恆更氣。「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 半晌。「我……人家覺得好冷……」她囁嚅。 好像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來得可憐。 傅維恆這才注意到這車子沒暖氣。「你不會開暖氣嗎?」他又罵。 不知怎麼的,他今天的火氣似乎特別大,跟她說話都不脫罵人的味道。薛穎只是低著頭,也不動手。 傅維恆覺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怕再這樣下去真會把這個臭丫頭拖下車去痛打一頓。一轉眼看見車上油表早已歸零,難怪沒暖氣。 「沒油了,你也不說,還待在車上幹什麼?不怕凍僵嗎?」」邊說一邊把薛穎連拖帶拉地拉下車帶進屋去。 到底是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她暗自竊喜,然而卻表現得像個小媳婦似的,怯生生地站在牆邊。傅維恆見了,儘管不忍心,但仍是板著臉。 握著她的手,只覺冰冷,一時心火又起,罵道:「手這麼冰!你是不是還想進醫院?加護病房住得還不過癮嗎?」 薛穎聽了,欣喜地抬起頭看著他。他果然知道,果然沒真的丟下她不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