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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戀奴 她將手上的籃子托付給寺裡負責看管的老嬤嬤,一個人優閒地晃進了離滌塵寺不遠的林子裡。 清晨的山林生動活潑,彷彿一夜的沉睡添足了所有萬物的生命力,紛紛在朝陽末褪色的黎明裡恣意躍動著;有別於植香沉沉的味道,綠色的山野林間散發著清新的泥土香,間或帶著略微生澀的青草味,喚醒人生活於塵囂喧嚷中被深埋的自然感動,難怪有如此多文人不愛住在熱鬧繁華的大都城,而偏愛遠離凡世的隱士生活。 換成是她……年華老去後蛻掉一身不實的美貌,也想過著這種恬適無憂的日子。 「施主,日安。」跟著千里腳步走進樹林裡的是位老尼姑,經過歲月曆練的滄桑面孔上帶著祥和,睿智的明眸若有所思地望著千里。 「日安。抱歉,師太,我不知道你也在這。打擾你了嗎?」被自然景物吸引得近乎失神的她,絲毫不曾注意有人跟在她身後。 「好說,我是跟著施主進來的。」老尼姑輕輕地頷首,為自己無禮的舉動向千里道歉,「方纔在寺院內和施主匆匆擦身而過,發現施主似乎頗多困擾,原諒我自作主張跟過來。」 她的憂鬱如此明顯了嗎?已嚴重到人人都看得出來的地步? 「施主的哀愁全藏在心裡,心思不純淨的人是注意不到這些的。」輕易地看透千里的想法,老尼姑好心地補充道。 「既然被師太發現了,便不必再隱藏,實不相瞞,千里正是為了近日來的俗物瑣事在心煩,讓師太笑話了。」 「有心可煩,總比無心可煩好吧。世間事物有所得,必有所失,施主生得美若天仙,氣質文華又溫良柔順,有此相貌,難免招來些不幸之事。」 「一身虛華無用的好皮相,專門招惹是非,實在非我所願。」她幽幽道出一直以來藏在心裡的話。 「施主頗有佛緣,深知不可久恃貌美而矯根,難得。難得。」 「自古紅顏多薄命,紅顏禍水,千里實在不明白這張皮相有何珍貴,為何男男女女皆想擁有?對我來說,不過是種累贅罷了。」千里並未在聽了老尼姑誇讚的話後欣欣喜悅,反而無端憎恨起凡人易被外表迷惑的天性。若傾國傾城的容顏真能讓人擁有一切,她寧願拿這張臉孔換來一輩子的平淡。 老尼姑讚賞地揚起笑容。「老尼果真沒看錯人,施主流露出來的氣質和談吐出眾,不流於輕浮聒噪,又極有獨到的見解,是老尼在有生之年所見過最欣賞的女子了。」 「師太言重了。」 「施主的資質實屬上乘,若非俗緣未了,遁入空門何嘗不是最好的辦法?」老尼姑話中有話。 「千里也想,待盡到為人子女者的孝行後,拋卻俗世,必定上山跟隨師太。」佛門的生涯也許清淡了點、寂寥了些,但比起青樓裡的污穢不堪,她選擇遺忘紅塵俗世,心如止水地過完一生。 「你不行的。」老尼姑慈愛的眼底寫著肯定。「施主前世所欠的情債末了,今生今世注定和那人糾纏不完,沒個了結。」 「是嗎?」她不相信,也不願相信。 「你們之間的結解得太深,過度狂戀的結果只落得憎恨,施主這世的輪洄便是來償還他的情感。 千里失笑。「我沒想到師太也相信宿命因緣,」不以為人的命運該掌握在自己手上?」 「命連是該由自己創造沒錯,但你和那人的緣分卻不會因為逃避而有所改變。」 「難不成我逃不開他?」 老尼姑透著精光的眸子穿越時空似地望向遠處,含著一抹瞭然。「不是逃不開,而是遇上了,施主壓根不會想到逃開。你和他的情緒始於幾百年前,落難的大盜和那閨秀千金相戀卻不穿於世,最後關頭,你的前身背叛了兩人之間的賭咒,自縊而亡,留下那人行屍走肉地耗盡生命。當時的誓言下得太重,施主和他之間的情愛也戀得太狂,才會牽扯到這輩子。」 「也許——我的前身是為了不讓痛苦持續折磨兩人,才痛定思痛地打算了結,那人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憎惡到這世?」跟著老尼姑的目光望過去,千里似乎也在朦朧之中看見那段淒美的愛情:遭情人以死叛離,男子冷眸裡的恨意燃著磅礡的氣勢,教她不由得思及某個人——一個眼中永遠盛載著忿恨的男人。 「這段情緣,只有靠你自己才解得了。老尼不方便說太多,施主聰穎慧心,當曉得怎麼做。」 「那麼……若我執意追尋佛法,剪去三千煩惱絲呢?」注定會走得很辛苦的情路,她實在不願踏上。 「來不及了,施主,他從前世追逐到今生,尋遍地府天門,如果擺脫得開,你和他也就不會在今世相遇了……唉!如你這般佛根深慧的人,到底也逃不了情字這關。」 ※ ※ ※ 匆匆的時光流逝得好快,不過眨眼間,當初約定的一個月期限已經到了。 今夜,便是雨霖花苑新秀花魁玉青煙的初夜拍賣會。 故作事不關己地遊蕩了一整個早上,千里此時正坐在花廳中央,冷眼瞧著周圍的人如何待她裝演布飾。她的道德感已薄弱到如此地步嗎?竟然無些許的心慌或緊張,仍舊和平日般淡然以對,甚至連點自憐的感覺都沒有,就一個今晚得失去貞操給陌生人的女子來說,她的表現的確雲淡風清了點。 聽金帶紫說,外頭的人喊價已經喊到好幾千兩了!看來她的身價不錯,即使過完這夜就不再清白,能得到這筆天價的款項,也算幸運。 方姨有心將這場競標會辦得轟動全城,特地著人請來喜娘。鼓手、禮師,包括一切成親大典用得到的事物,她決意要將王青煙的初夜拍賣會規劃成熱鬧的喜宴,不但整間花花上大下下貼滿象徵喜氣的紅字,就連青煙的居處也佈置成了新房,還打算讓得標的人同她齊換上大紅莽袍、鳳冠霞帔哩! 外頭請來的實娘剛指揮完苑舉的細帳要如何掛上,匆匆地孢送花廳,瞧見一副無動手展的手裡,提高嗓門喚道:「青煙姑娘喲!我說這時辰都快到了,還不快讓人帶您進房更換衣裳? 「有必要嗎?」打一開始她就不贊同方姨的主意,反正苞終究是要開的,何須在意對象是誰,過程又是如何。 「當然,我一切都照方姨的安排做了,你不合作點,今晚怎麼,見人?」喜娘仗著壯碩的身軀、粗勇的力道,硬是將千里施進了房裡,囑咐道:「希望青煙姑娘認分點,乖乖穿上我讓人準備的喜袍,待會兒就要上台了。」 事到如今,還有第二種選擇嗎?待喜娘離開房間後,千里就開始動手著裝。 穿戴好過程繁瑣複雜的霞披,她落坐在鏡前,拿下髮帶,緩緩梳理著一頭長至腰下的黑髮,在寒家的日子過得苦慣了,凡事都自己動手,也就習得一些頭上功夫。 青絲無盡長,思心欲碎,愁淚難收。 她梳了個「龍鳳吉祥」,是所有會的樣式裡最雍容華貴的一種。 插上方姨特別贈送的髮釵,千里望著鏡中打扮得嬌艷絕美的可人兒——似乎還少了點什麼。 叩!叩!敲門聲傳來。 「進來。」 「都準備好了嗎?青煙。」方姨難得穿著一身紅,平日向來不沾胭脂的臉上也搽了淡淡的妝。 「嗯。」千里坐回床沿。 「來,我看看。」她拉著她起身,轉了個圈,滿臉笑意。「不愧是青煙,稍做打扮就有如此美不勝收的效果,肯底迷壞了那群蠢蠢欲動的男人。」望見千里脂粉末敷的素淨臉蛋,她又輕斥,「來,方姨替你上點粉,遮去你蒼白得可怕的臉色。」 「方姨……」趁著方姨忙於妝點她的臉龐,千里不自在地沉了聲,「若有朝一日我累了,想嫁人。你可會讓我離開?」 「當然,花苑裡不留心不甘、情不願的姑娘,我也不敢做這等棒打鴛鴦、傷天害理的事,你放心,方姨不是不明理的人。」 安了心,千里放鬆地讓她為自己上妝。 「好了,你瞧瞧,美麗的青煙姑娘。」笑望著點上胭脂後更顯驚艷的美人,方姨促俠道。 鏡裡的寒千里——投了平日的病態,雙眸含情脈脈,欲語還休,兩扇長長的濃黑睫毛眨動著,更添嬌美;白皙的粉膚透著晶瑩的光彩,卻又不失柔和的紅潤;菱形唇瓣上點著抹紅色,嬌艷欲滴,像朵天下人皆想採擷的花蕾。她對著鏡中人笑了,豐潤的唇邊掛著極不易察覺的淺淺笑容,卻相當撩人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