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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李敏    


  成德與Cynthia刻站起來瞪著他。 

  他不憂不喜地:「對不起,我們只能救回你太太,但她有可能會不育。」 

  失了孩子,成德一時激動,一拳打在牆上洩憤,然後面壁以迴避全世界的目光,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悲憤。 

  當成德想到幸好妻子能化險為夷,他的情緒開始平伏下來。 

  Cynthia遠距離看著成德的背影,不敢上前安慰,不是怕男女授受不親,她只是怕自己不擅辭令,弄巧反拙。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他們四人也早經歷過。 

  淑賢出院後只是躲在家裡寢食不安,徐醫生告訴成德,一個懷了身孕六、七個月的女人,如果突然失去胎兒,她的荷爾蒙分泌會產生劇變,這個很可能是令淑賢變得抑鬱的原因之一。 

  當然在心理上,她覺得要令奶奶和丈夫一場歡喜一場空,都是自己不爭氣,而且胎死腹中,她好像是一個殺掉了兒子的母親,無法洗脫內疚感。 

  而面對不育的可能性,令淑賢不怎覺得自己是一個女人,她終日黯然神傷;但成德真不知如何安慰妻子,同時面對著電視台即將啟播的工作壓力,他只感無可奈何。 

  「我知你這種傳統女人的脾性,有什麼也怪在自己身上,」Cynthia不只一次的探訪淑賢,她坐在淑賢的床邊,「如果你要內疚的話,那麼我就更內疚。」 

  「怎會呢?」消瘦的淑賢蓬頭垢面,房間裡一片愁雲慘霧。 

  「那天如果我沒有弄跌兔子燈籠,那麼你便不需要救火,也不會弄濕地板。」Cynthia也自責,「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自己。」 

  「Cynthia,請你別這樣說,都是我不好……」淑賢再次泣不成聲,她依在Cynthia肩上哭,暖暖的眼淚掉在Cynthia的手背上。 

  Cynthia心頭一酸,「是我累成你這個樣子。」 

  「不是,不是。」淑賢雙眼紅腫。 

  「如果你不振作,我一世也內疚。」Cynthia眼裡也泛出淚光,「從前和你一起逛街購物的日子,我好懷念。」 

  「我也是。」淑賢抽泣。 

  「還有你煮的菜,」Cynthia嗚咽地,「我好想吃。」 

  「你別哭吧!」淑賢為Cynthia抹去滾下面頰的淚。 

  「還有在半島茶座閒聊和看明星的樂趣,」Cynthia凝視著淑賢,「我也好想和你到那裡新開張的瑞士餐廳。」 

  「但是……」 

  「淑賢,我在香港沒太多可信的朋友,雖然我和你未算情如姊妹,但我很喜歡你和成德,你們是好人。只要你想想我們是怎樣認識,你不能不相信緣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我想你開開心心。」Cynthia不斷鼓勵淑賢。 

  「但是……我怕不能生孩子,成德不再愛我。」淑賢可憐兮兮。 

  「怎會呢?」Cynthia安慰她,「當天在你入院時我看到成德的著緊表情,我敢肯定他只愛你一個。況且成德心地善良,他做不出休妻這種事。」 

  「我不能為他繼後香燈……」淑賢擔心。 

  「你猜現在還是封建年代嗎?」Cynthia說,「如果成德不愛你,都是因為你蓬頭垢面吧!我認為你現在更加需要開開心心。你知道嗎?男人最怕哭哭啼啼的女人,這是我媽媽教我的,但我爸爸也認同這句話。」 

  淑賢立刻忍住淚水。 

  「我老公也是這樣說:『成功的男人只喜歡可愛的女人,因為他們的時間已經被工作佔據了99%,還哪裡有時間來慢慢逗那些憂鬱女人高興。』Cynthia問淑賢,「那麼,你說成德是不是一個成功的男人?」 

  「他當然是,將來全香港的人也會看他所製作的電視節目。」 

  「所以你一定要變得可愛,才能當一位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Cynthia把淑賢拉起,「快梳洗吧!」 

  經由Cynthia每天的開解,淑賢逐漸淡忘小產的恐怖經歷,近朱者赤,她也沾染了少許Cynthia的樂觀開朗。 

  明白丈夫忙於應付電視台繁重的工作,淑賢心裡很感激Cynthia常抽空陪伴與鼓勵,為了報答她,淑賢要求成德邀請徐氏夫婦到半島的Chesa瑞士餐廳晚飯,慶祝聖誕節。 

  沒有Cynthia,淑賢可能不會這麼快便復原。每一次當她跌在地上,Cynthia總設法扶起她。 

  Chesa是在半島酒店的一樓,裝修極具北歐風情,牆壁是堅硬的柏木板。雖然燈光比較昏暗,但予人的感覺就像在寒冬的森林裡走進屋子取暖一樣舒服,尤其是在火樹銀花的平安夜晚上。 

  梳了一個高髻的淑賢看到餐廳牆上寫了一段文字:「是瑞士文嗎?」 

  ASchtuggBhinda 

  trocknatimMaloyawind 

  hatachuschtwiaakuss 

  tumaBundnerkind 

  成德輕聲地告訴妻子:「那是瑞士式的德文。」 

  「瑞士人說德文嗎?」淑賢不恥下問。 

  「他們說德文、法文和意大利文。」成德告訴太太。 

  「那麼,這段文字是什麼意思?」淑賢以為丈夫什麼也知道,等待一個答案。 

  「我只知我們點了一窩cheesefondue,是瑞士人的火鍋,湯底是溶化的芝士,他們不像香港人吃火鍋時有魚有肉,他們只有麵包。」成德望一望徐醫生,「你懂得這段說話是什麼意思嗎?」 

  徐醫生笑說:「我只聽過一個瑞士風俗,如果女孩子用叉戳著的麵包,在放進那鍋溶化的芝士時不慎掉進鍋裡,那麼她就要選擇席上的其中一個男士,讓他親吻。」 

  「真的嗎?」淑賢被嚇得張大嘴巴。 

  「如果是男士們把麵包跌進芝土鍋裡呢?」這一夜Cynthia戴了一個Bob型短假髮,清爽的她打一打丈夫的手臂。 

  「這個我不肯定,」徐醫生笑言,「可能是任由他選擇席上的其中一個女士,讓他親吻吧!」 

  「不是選擇席上的其中一個女士給他一記耳光嗎?」Cynthia反問,她穿著Go-go靴踏一踏地。 

  「我知。」成德發言,「如果男士把麵包掉進芝土鍋裡便要替所有人付錢。」 

  大家哄堂大笑之際,芝士火鍋來了。 

  徐醫生問侍應:「請問餐廳牆上的那一段德文是怎樣解?」 

  侍應樂於回答:「我的同事告訴我,Maloyawind是吹向法國地中海沿岸地區冷洌的西北風,而這句說話的大意是,由Maloyawind所風乾的一片牛肉的味道好像一個瑞士女孩子的一個吻。」 

  「那麼,Kuss一定是kiss。」徐醫生推測。 

  「哎吔,」Cynthia小叫一聲。 

  大家也盯著掉到芝土鍋中央正緩緩下沉的一小塊麵包。 

  侍應先生說:「男士們有艷福了。」 

  「快選一個男士讓他Kuss你吧!」徐醫生催促妻子。 

  淑賢和成德也覺這個風俗很有趣。 

  「如果你不選我,可以選侍應先生。」徐醫生戲弄太太。 

  「好!」Cynthia站起來,「你這麼塵氣,我選成德!」 

  他倆是打對面坐的。 

  成德一臉愕然:「不能。」 

  淑賢興高采烈的對丈夫說:「別食古不化,親親臉龐只是西方禮儀。」 

  徐醫生和淑賢開始吶喊:「Kuss!Kuss!Kuss!」 

  於是,成德只有站起來,彎身靠近Cynthia,但他只是輕輕的把自己的臉龐貼在Cynthia的臉龐,像一個未嘗戀愛的小男孩向另一個小女孩索吻時一樣純潔無邪。 

  二人坐下來,成德有點兒難為情。 

  「這不是叫做吻,」徐醫生打趣地,「吻是嘴對面或嘴對嘴,絕不是面對面。」 

  Cynthia把丈夫喝止:「你看淑賢,她不敢吃這個cheesefondue了,請你別再危言聳聽啊!」 

  就在歡愉的氣氛中,四人的關係拉得愈來愈近。 

  對於快樂時光,他們意猶未盡,四人還決定參加在半島酒店舉行的除夕舞會,因為打算通宵達旦的狂歡,古氏夫婦也租了一間酒店客房。 

  這兩對夫婦走在一起的時候總能忘憂地玩個痛快。 

  是Cynthia向淑賢提議,她希望二人也以新形象來迎接新的一年,於是她倆交換了形象。淑賢穿了一件粉藍色的雪紡及膝裙,起舞時腰下層層疊疊的雪紡婀娜多姿;而Cynthia則穿了一件鮮紅色、銀珠片長衫,是四川絲和上海裁縫的手工,令她豐滿的身材更顯玲瓏浮凸,每一舉手一投足也顯出女性的風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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