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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於晴 「小姐,」他柔聲道:「你告訴我往哪一條路,等咱們完全擺脫你義爹後,就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重新開始生活?」她沙啞道。 他暗喜終於引起她的注意了,連忙點頭。自那一夜後,她又不再說話了,讓他幾乎以為她曾開口是他自己作的夢。 又沉默了好久,禳福才輕聲說道: 「左邊。」 他與鳳嗚祥對看一眼,心知禳福被她義爹影響極大,消極到認為世間的一切皆擺脫不了命運,她指左邊,必也是在認定無法擺脫她義爹下所做出的決定,所以應該是-- 「我做給你看,就算命運把你留在他身邊,現在我破給你開!」他用力說道,隨即與鳳鳴祥點頭,同時喊道:「右邊!」 禳福見他們往右邊的小徑上跑去,也不多加攔阻或抗議,慢慢地又將臉貼上他的背,狀似沉睡。 天快亮了,寒風直吹,他怕她會受凍,跑得極快,身邊鳳鳴祥始終不離他三步遠的距離,他不禁暗驚鳳鳴祥的輕功竟在她義爹教導下進步神速,還好此女並非像司徒壽一般,否則他跟禳福就算有餘滄元相助,只怕也一生難脫天水莊了。 水路將至,兩人心中狂喜不已,忽地-- 「什麼聲音?」鳳鳴祥耳尖,及時煞步。 「是……女人的聲音?」他警覺起來,對著身後低喊:「小姐,抱緊我。」左手已摸到腰間的軟劍,蓄勢待發了。 「我去瞧瞧。」鳳鳴祥飛身沒入黑夜之間,未久,傳聲而來,道:「是個姑娘家!」 他循聲過去,瞧見一名年輕的姑娘身懷六甲地躺在地上,再一細看她身上傷痕纍纍,顯然是從高處墜下。 「糟,她血流不停……好像很嚴重。」鳳嗚祥連忙先點住幾個大穴,見那姑娘雙腿間一片濕血,她不由得轉頭看向破運。 「這附近沒有住戶……」 眼神交會間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能救她的,只有他們。視若無睹,這孕婦必死無疑,若救她,勢必會拖累他們-- 「我們不是沒有看過死人。」話出口,看見鳳鳴祥愕然的表情,他知自己太狠,可是--可是-- 「我們不是沒有看過死人。」鳳嗚祥苦笑,撕下男裝下乾淨的白布,先為那年輕的孕婦包紮重傷之處。「可是,我沒有見死不救過。如果我們方才依著禳福所說的路往左邊走,眼不見為淨,不知道就不會有罪惡感,但我們選擇了右邊,看見了她,要拿她們母子倆的性命換我的一條命,我下不了手。破運,你帶著禳福逃吧,這姑娘就交給我了。」 「你……」他又何嘗願意見到無辜的性命死在自己的眼下,但背上輕若羽毛的重量讓他時刻在提醒自己,好不容易逃到這麼遠了,如果要放棄,將來就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 而他,就算想要殺死她義爹,想要與她義爹同歸於盡,他的功夫也遠遠不及啊!他好恨啊,恨自己不成材! 他閉了閉眼,喃道:「永遠都是他的嘴上肉嗎--誰?」他立刻躍後一步,轉身讓禳福避開最直接的危險。 「壽兒乖,壽兒等鳴祥發現。」 軟軟的調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剎那之間,他的心墜入冰冷的寒洞裡。 「壽兒?」鳳鳴祥驚叫:「你怎麼在這兒?追來的?」 司徒壽害躁地從樹後走出來,討好笑道: 「壽兒在這裡等很久等很久。義爹說,鳴祥會來找一壽兒,要壽兒不要出聲,就會看見鳴祥很多有趣的表情。鳴祥,你在跟我玩嗎?」 「是嗎……原來,當真什麼事都逃不過義爹的眼下啊……」鳳鳴祥失神。 「壽兒很乖,都沒有出聲喔。」 事已至此,鳳鳴祥完全放棄了。「你在這裡待很久了?也瞧見了這受傷的姑娘嗎?」見司徒壽流露些許迷惑,她也知司徒壽的眼裡除了義爹外,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她歎氣:「你能幫忙嗎?幫我扶起這姑娘。」 司徒壽高興地點點頭,走向鳳鳴祥時,忽地朝破運嗅了嗅,訝道: 「有糖的味道呢。壽兒也很喜歡吃糖。」 「別靠近我!」他怒聲低喊,同時退開一步,緊緊抱住背上的禳福。 「我乖,不想打,可是義爹說,破運不回去,就死。破運,是跟我一塊出去的人,對不對?我聰明,我記得。義爹還說,身上有糖味的那個就是破運。」司徒壽的眼猶豫地在破運與禳福之間來回打轉。「誰才是呢?」 言下之意,不點而明。她義爹知道他的弱點在哪兒。 他咬牙:「我沒說不回去。」冷眼瞧著司徒壽乖乖地去扶那孕婦,真想偷襲她,偏他親眼目睹過她殺人的模樣,遠是自己不及的。要殺了她,以現在的他而言,無疑是以卵擊石。 他閉了閉眼,恨恨地跟著她們走回原路。 忽地,禳福的聲音細細地、小聲地,飄進他的耳裡-- 「我說過……要往左邊的……」 **************** 既然逃不了,就殺死那個男人吧! 這個念頭起初只是在腦中模糊地形成,並沒有強烈地注意到,他明白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別說他沒有經歷過正統武學,光是憑練功的年資或天分來論,就遠遠不如她義爹了。 如果問,他在這些年裡到底學到了什麼功夫?那答案很簡單,除了已逝多年的余老總管給他的基本功夫外,他只學到了殺人的手法。 用最簡單俐落的方式去殺一個人。 除此外,他還是只會殺人。 從脫逃不成那夜到接下來五年裡,他都埋首於練武。 每天每天,只要有多餘的時間,他就會套上沉重的手環腳鏈,練著基礎功,若有機會,則偷窺她義爹教司徒壽時的每一招功夫,暗暗地學、咬牙地學,哪怕走火入魔他也豁出去了。 每當吃苦到快要發狂的地步時,他會想起禳福那充滿驚異的表情。 那天救回的年輕婦人姓沈,來到天水莊不到半個月就生子,鳳嗚祥一人忙不過來,他又放不下禳福一人,只好抱著她來,讓她陪著沈夫人,然後忙著去燒水。 當鳳鳴祥將那小小的嬰兒塞進禳福懷裡,禳福原是無動於衷,後來慢慢地注意到懷裡哭鬧不休的小娃娃。 那時,她的小臉湧上錯愕又好奇的表情,即使只有短暫,他也難以忘懷。 禳福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注意過外在的一切了,有時跟她說話,她也是隨口而無心地應著-- 目睹了那短暫的神色,珍惜地收到心中後,他下定決心殺人了! 發自內心地殺死她義爹! 不管花多少時間,他也要殺死那男人! 所以,五年來,他練劍練得比以前更苦,半夜了,就算禳福已睡,他也在院子裡練劍練到天亮-- 不管花多少時間、不管花多少時間……他一定要做到! ********************* 「……所以,你跟我是一樣的……」 才走進院子,就聽見滑膩到令人起寒顫的輕笑,他心一驚,快步衝向禳福閣。 「……不管你怎麼做,也只能與我擁有同樣的命運……多麼令人矛盾,不是嗎?這就叫生死同命嗎?誰想動我,我也不會死,因為還有個你在活著……你想死也死不了,因為我……」 斷斷續續的話,他聽不真切,也沒有費心凝視去聽,闖進禳福閣瞧見她義爹靠禳福極近,似乎在她耳邊低喃什麼。 「你在做什麼?」他毫不掩飾對她義爹的敵意,身手極快地擋在禳福面前。 那男人不經意地瞧了他一眼,唇畔勾起笑來: 「你以為我會做什麼?,你看過我動手做過什麼了?」 「要毀掉一個人,你不會親自拿刀。」只會用言語刺激禳福,讓她掉進他的陷阱中。「你跟小姐說了什麼?」 「你何不自己問她呢?」 他咬牙: 「小姐如你所願,如今過得與世無爭的生活,你不要再來打擾她!」 「嗯哼,是與世無爭,還是行屍走肉呢?」那男人笑道,笑意雖讓他的俊面看起來年輕許多,但臉上那股令人起寒的邪氣始終無法褪去。 「我是來做什麼的呢?啊,我想起來了,我是來告訴福兒,她將會有個義母了。」 「義母?」瞧了一眼禳福,她的神色未有動容,只是抓著椅把的手指泛白了。 「是鳴祥啊,余滄元早該瞧出來了,他沒有透露這個天大的喜訊嗎?還是,因為你太忙了?忙著練武?」 「是鳳鳴祥!」他聽而不問她義爹別有用意的取笑,心裡暗鬆口氣。方纔,真要以為這男人指的義母會是禳福。 「是鳴祥。她這女孩子真好,我幾乎想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就跟你一樣,福兒,你知道鳴祥是誰嗎?就是那個破運不在時,會陪著你的姑娘。她跟你一樣,都二十了,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呢。而你,我會留在身邊,就算成了老姑娘,也有我養你,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