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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勒內·羅澤爾 梅茜沒有聽見丹蒙走過來,她忙轉過身來。丹蒙已經換了衣服,他身著淺綠色棉襯衫,襯衫敞開著,露出肌肉發達的胸脯和平坦的腹部,下身穿一條由醒目的淺綠色、黃色和藍色噴印成圖案的游泳褲,腳上沒穿鞋,怪不得他走過來沒被察覺。 丹蒙斜靠在門上,目光懶洋洋地在梅茜的身上遊走。梅茜想他一定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得一陣顫慄。他早已看慣了社交場上那些精緻優雅的女人,現在他會怎麼看她呢——一隻假扮孔雀的普通麻雀嗎? 梅茜從未穿過如此昂貴的泳裝。雖然這件玫瑰色的泳裝沒有過分地暴露乳溝、臀部和大腿,但她還是感到穿得太少。她下身穿了一條拖至腳踝的幾近透明的長裙,上面印有淡淡的螺旋形的暗花,裙子的兩邊開叉至腰間,僅用一根帶子繫在腰上。儘管這件泳裝最便宜,也最不暴露,但是在丹蒙細細的端詳下,梅茜還是感到太露了。 丹蒙的目光悠悠地轉回到梅茜的臉上,然後是頭髮上。梅茜的長髮垂肩,她驕傲地抬著下巴,心想,讓他去找缺點吧,要是不讓她去參加晚會那才好呢。 丹蒙衝她咧嘴一笑,把梅茜嚇了一跳。"過來。"他溫柔地說。 梅茜眨眨眼睛,有點膽怯。他想幹什麼?正當她猶豫不決時,丹蒙一步向前,抓住了她。"我不會吃了你的,史都華小姐,走吧。" 丹蒙帶梅茜來到了他們的房間,沒等她反對,他從花瓶中取出一枝黃色的茉莉花,然後轉向她。 更令梅茜吃驚的是,他撩起她太陽穴旁的頭髮,將花枝放在那兒,端詳著,似乎在判斷這樣是否漂亮。 "你在幹什麼?"梅茜問,丹蒙的觸摸讓她體驗到一種奇怪的興奮。 "今晚把這朵花戴在頭上。" 梅茜茫然地點了點頭,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輕擦過她的臉的那種感覺。"我——我去把它別上。" 當梅茜從丹蒙手中接過花枝時,她的思緒停留在他們手指片刻的纏繞上,但是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在浴室,梅茜一邊顫抖地戴著花,一邊在鏡中打量著自己的臉。她雙頰緋紅,別人肯定以為她在發高燒,或者剛經歷了一場激情迸發的蜜月交歡。這個想法使梅茜的臉變得更紅了。她在臉上潑了些冷水,然後拍拍干。她走出浴室,丹蒙正在門旁等候她,他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 梅茜走上前,丹蒙牽著她的手。梅茜疑惑不解地望著他。現在周圍沒人,他們沒必要這麼做呀,但他為什麼要牽她的手呢? 丹蒙雙眉緊鎖,神情肅然,思緒似乎飛到了很遠的地方。不知為什麼,在丹蒙給她花的那一刻,梅茜察覺出他眼中確實流露出一絲喜歡的神情。她拋開了這個想法。她不要他喜歡,她不喜歡他!也許他牽她的手只是為了讓她快些走。 一小時後,梅茜已經品嚐了太多的美味佳餚,她覺得再也吃不下了。不管是烤海蟹、燒山藥、葡萄果凍、鱷梨沙拉,還是炸香蕉片都可口誘人,但是再吃一口就會使梅茜的胃爆炸。 幾乎整個晚上,丹蒙一直摟著梅茜的腰,然而他溫暖的接觸還是令她感到窘迫。不是因為她不喜歡這樣,相反她非常喜歡,也正是這種感覺深深地困惑著她。丹蒙多次提醒她,"摟著我的腰。"每次她都試著去做,但總感到這是那麼虛假。 他們在一腳深的海水中涉水,濕熱的海風撩撥著梅茜的裙子,裙擺浸在海水中,隨著海浪一起一伏。丹蒙的手臂仍纏繞在她的腰間,他巨大的手掌幾乎握住了她的整個腰部。梅茜鼓起勇氣將手搭在丹蒙腰間。不巧的是,正當她的手臂悄悄伸過去時,一陣調皮的海風吹起了丹蒙的襯衫,她只好將手貼在了他裸露的皮膚上。梅茜頓感心慌意亂,一時間腦子停止了轉動。 以熱情奔放的節拍為背景的音樂輕柔而性感。 天上閃爍的星星對她眨著眼睛,似乎在告訴她,它們瞭解她尷尬的處境,並且發現這樣很有趣。但梅茜卻覺得這樣糟透了。 "你很沉默。"丹蒙的話驚擾了胡思亂想中的梅茜。 梅茜仰起頭看見丹蒙正衝著她笑,那笑令她慌亂不已,使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將目光投晌午夜黑色的大海,低聲說道:"我討厭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 "你討厭我們在灑滿月光的海灘上散步?" 梅茜懷著敵意,橫了丹蒙一眼,"你很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不懂你為什麼能顯得這樣輕鬆自如,難道笑著說謊是大交易的主要部分嗎?" "親愛的,我得提醒你,這到底是誰的謊言。" 丹蒙說道,吻了吻梅茜的太陽穴。"不過,你外公過來了。" 梅茜身體僵在那兒,"你怎麼知道的?我們面朝著反方向。" "聽。" 梅茜一動不動,凝神傾聽。過了一會兒,她聽到外公的喊聲越過其他人的笑聲和交談聲傳了過來,"邋遢丫頭!"這是一種沙啞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但無疑是外公的聲音。梅茜鬆開丹蒙的腰,下意識地擦了擦太陽穴,在那兒仍然留著丹蒙親吻時的酥麻的感覺。她轉過身,面朝奧蒂斯,強裝笑臉,"嗨,外公,您怎麼來啦?" 奧蒂斯撐著枴杖,拖著兩隻光腳艱難地走在白色的沙灘上,寬鬆褲向上捲起,露出了細長的腳踝。一邊一隻豬跟著他跑著,看起來相當愜意。奧蒂斯來到他們跟前,露出了開懷的笑容,他先吻了梅茜的臉頰,然後擁抱了丹蒙。他抱歉地說:"對不起,今天——我沒能去——看望你們。"他邊說邊喘著粗氣,"約瑟芬叫我別在意。"他將手伸進褲袋,掏出一些東西,"但是——我想把這個還給你,我的孩子,免得忘記。" 丹蒙皺了皺眉,奧蒂斯伸出拳頭,"給,這是你的。" 丹蒙伸出一隻手,去接奧蒂斯手中的東西。 "今天早上——我在我房間的沙發座墊裡發現了這些東西。如果我忘記把它們給你,我的良心會深感不安的。" 當奧蒂斯收回拳頭,梅酋茜下頭去看他給丹蒙的東西,月光下四枚銀幣泛著幽幽的光。奧蒂斯笑對著外孫女說:"好了,我得回去了,約瑟芬在幫查爾斯廚師做你的酸乳餅,我擔心,去晚了他要被她弄哭了。"他轉過身,對著兩隻豬發出一個親吻的聲音,然後喊道,"德斯,露希,咱們走吧。還有幾分鐘要吃甜點了。" 奧蒂斯步履瞞珊地離開了,兩隻獵嘰哩咕嚕道了別,也跟著他走了。奧蒂斯在或躺在椅子上、或躺在浴巾上的賓客間迂迴行進著。丹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這時梅茜向他靠過去。 她歎了口氣,說:"這難道就是你認為的侵吞過公款的人嗎?" 丹蒙銳利的目光掃了她一眼,然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硬幣,沒有說話。他把錢塞進游泳褲袋,牽著她的手,轉過身,背向人群,帶著她朝更幽暗的地方走去。 "我們去哪裡?" "只是隨便走走。" "難道你不想去活動活動?" 丹蒙斜了她一眼,說道:"你學得倒挺快的嘛。"然後望著前面這條長長的沙灘,搖了搖頭,"我是在活動,史都華小姐。還記得嗎,別人以為我結婚了,安定了,他們以為我只想單獨和我的新娘在一起,在幽暗的海灘上散步。" 梅茜大聲笑了起來,但那是一種悲哀的笑聲,因為她是在笑自己忘記了他是一個多麼狡猾的男人。他處心積慮安排的每一個行動都是為了提高自己在董事會的地位。為什麼她總是時不時地會忘記這一點呢?為什麼一想到他們作為純粹的男人和女人手牽著手在熱帶的月光下散步,她的臉上就會泛起愚蠢的羞紅呢? "為什麼笑?" 她用手捋了捋頭髮,回道:"沒什麼。"她沮喪地歎了口氣,"當心被別人聽見。" "我想客人離我們很遠,他們聽不見我們說話。" 梅茜沒有回答。丹蒙是對的,聲音很遙遠,他們聽不清任何交談的內容,樂隊在演奏,他們的說話聲淹沒在音樂聲中。梅茜傾聽著樂隊演奏的樂曲,那是一首熟悉的曲調,"藍色的月亮",一首外公喜歡的老曲子。儘管曲調還能辨認出,但它是用更活潑的旋律演繹的,梅茜喜歡這種風格。 梅茜下意識地抬頭望望紫藍色的天空。月亮既不藍也不圓,而是一彎金色的新月,高高掛在紅樹和棕桐樹搖曳的枝頭。鹹鹹的海風帶著赤道夜晚的花香。梅茜深深地吸著氣,知道自己正處在一個任何女人都會嚮往的浪漫場景中。 她偷偷朝身後的男人看了一眼,他的側面輪廓分明,海風吹起一縷淡金色的頭髮,遮住了他的額頭,使他顯得易於接近。她被他深深吸引了,這股惱人的吸引力不斷上升,使她產生一種衝動,想上前將那縷被吹亂的頭髮整理好。她急忙轉過身,拚命克制著內心的衝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