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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屏楓    


  這女人的心腸竟如此惡毒!

  「你打錯如意算盤了,沈神醫已經找到解方,正在替小蠻醫治。」

  易紅萼重重的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曉得你渡江而來的目的嗎?早在半個月之前,我就已料到你最終仍會來找沈忘機,本來想先下手的,誰知……哼……」

  她三番兩次派來的人連沈忘機都還沒見著,就鬧了個灰頭土臉的回去,連出手的人是誰都搞不清楚。要不是她當時得對付凌飛揚根本無暇分身,沈忘機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易紅萼忽然在此時露出一抹惡毒的微笑。

  「我看你這次要怎麼救她?」

  凌飛揚聞言一凜,還來不及思考她語中之意,數以百計的箭像雨般射了下來,箭上沾火,霎時將醫廬染成火紅。

  他狂吼道,「快……快滅火……」

  不及細想,飛身撲上,想將四處竄起的火苗撲滅。

  醫廬的範圍不大,又是就地取材,用當地的松木搭建而成,只要一沾上火,就極難撲滅。

  耳邊傳來易紅萼的狂笑聲,在四周迴盪,盈繞不絕。凌飛揚無暇理會她狀若瘋癲的樣態,只是咬緊牙關拚命的用手、腳和身體來阻擋火舌亂竄。

  不多時,他的身子已被火灼燒多處,然而他仍然毫不理會,只顧著滅火。

  整個醫廬完全著火,像紅緞帶般飛舞的火焰染紅了天空,數根樑柱陸續倒塌,看來再無挽回的餘地。

  他這輩子再也無法原諒他自己。

  眼前浮現小蠻那雙純真的眼眸,有時調皮,偶爾流露不怕天高地厚的光芒,而更多時候傾洩而出的,是日益增多的情意。

  她迷糊的樣子,讓他想笑。

  她水靈的眸子骨碌碌轉動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在打壞主意。

  她拒絕做某件事情的時候,總會挽著他的手撒嬌,非得求到他答應不可,要是他堅決不允,她會跳上他的身子,像八爪章魚似的緊纏著他,直至他點頭應允。

  她總愛輕撫他的眉,說他老是皺著不好看。

  她老是趁他忙於公事的時候,抓起他厚實的手掌,一根一根的玩起他的手指,一邊還用哀怨的眼神瞅著他。

  這一切的一切……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無法原諒自己……然而更無法原諒的……是眼前這個女人,在他心碎之前,他絕對要先殺了她,給小蠻陪葬。

  這是他唯一可以為她做的。

  望著他赤紅充滿恨意的眼,易紅萼胸中那根恐懼的心弦大大的為之震動,他的眼……和修文是多麼的相像啊!

  一直到死前,他的眼神仍然對她充滿歉意和憐惜。

  可是她不要歉意、不要憐惜,她要的是他一生一世的眷戀。這樣的眼神卻從來不落在她身上,反而是容如雁受盡了他的呵護與愛寵。

  她最憎恨看到她臉上那副幸福的表情,還有他們互相凝視時,那樣纏綿悱惻的愛戀。

  這些原本都是屬於她的。

  所以她要毀滅,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當她在修文的耳旁低語,她將要對他心愛的女人施用的手段時,他那樣厭惡、充滿恨意的眼神……叫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就如同凌飛揚現在的眸子一樣!

  「飛揚……」

  耳旁傳來輕輕的呼喚,凌飛揚難以置信的回過頭去。

  白璞左右攙扶著沈忘機和小蠻,三人緩緩自大火中行出,臉上的神色雖然憔悴,但看起來仍然完好,沒有受到一點兒損傷。

  敵我雙方都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呆了,沒有人移動,也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響,只有火燒木頭的響聲,劈里啪啦的不時響起。

  「小蠻……」是凌飛揚不敢置信的聲音。

  「我沒事了……」她怯怯地露出笑容,「多虧沈神醫……和這位大哥相救。」

  凌飛揚望向白璞,後者向他輕輕點頭。他扶過小蠻,伸出一隻手與白樸緊緊相握,兩人互相凝視,什麼都沒有說,然而感激之情盡在不言中。

  凌飛揚回過頭來仔細的端詳著小蠻。

  額頭上隱隱籠罩的黑色已消失無蹤,只剩下光潔飽滿的前額。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她的雙腳終於能行走了。

  「大夫說我還得休養一陣子才行。」

  凌飛揚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輕吻她的前額喃喃道:「感謝上蒼……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

  「這位是……」小蠻遲疑著,幾乎可以肯定她的身份。

  一旁的女子看她的眼光令小蠻不寒而慄,不由得緊緊依偎著凌飛揚,尋求保護。

  是了……就是她這張臉……簡直跟容如雁那個賤人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易紅萼忍不住胸中洶湧的憤怒和恨意,就是她勾引修文使他為之神魂顛倒,他才會棄她而去。她之所以會有今日,完全都足因為她。

  「她就是殺你親生父母的仇人,也是你父親的義妹--易紅萼。」凌飛揚回答。

  她的衣著精緻,肌膚幾乎毫無瑕疵,歲月似乎對她特別眷顧,只有眼角流露出細微的痕跡。雖然已屆中年,望之仍若三十之人,只是她的眼睛冰冷無情,嘴角又傾洩出一絲殘酷的意味。

  小蠻望著她,替她感到一絲悲哀。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快樂。愛情和父母的陰影一直籠罩著她,不曾離去。這十幾年來,難道她心心唸唸的,仍然是她死去的父親?所以她才會這樣的不擇手段,才會這樣的瘋狂。

  「沒想到你的命真大,我三番兩次的想要置你於死地,到頭來……還是被你給逃過了。」她冷冷吐出一串話,臉罩寒霜。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的父親……他並不愛你不是嗎?為何到頭來,連我的母親也不放過?她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啊!」小蠻悲憤的指控。

  易紅萼累積胸中數十年的不滿和悲憤,此時一古腦兒的爆發出來。

  她嘶聲叫道:「我這麼愛他,我為他穿針拈線縫衣補襪,我為他放下武功認真讀書,我為他改了我一向的脾氣,他要溫婉可人,我就溫婉可人。我為他做了這麼多,他怎麼可以不愛我?怎麼可以?」

  凌飛揚忍不住插嘴,「感情不是施捨,更無法稱斤論兩的。」

  易紅萼厲斥道:「住口,你懂什麼?當年要不是她娘的介入,我早就得到他的心了。那個賤人只不過是個平常人家的姑娘,誰知修文一見著她,就拿她當寶似的捧在心上,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易紅萼猛扯著自己的頭髮,再也受不了心中的痛苦,一根根烏黑的髮絲在空中飛揚,其中沾著血、沾著痛、更沾著她以為失去的愛情。

  「我求他……我跪下來求他……只要他肯娶我為妻,我什麼都肯為他做,可是他理都不理我。我這樣為他,他卻連看也不看我一眼,眼裡看的、心裡想的、嘴裡念的都是她。她有哪一點好?有哪一點比得上我?可恨的修文竟被她蒙蔽了雙眼……」

  四周寂靜,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作響。

  連方才敵我雙方對峙的緊張情勢也消失了,所有的人看著她默不作聲,她帶來的人表情更是複雜。

  小蠻嚇呆了,她沒想到感情竟能從頭至尾這樣顛覆一個人。

  失意中的易紅萼猛然抬頭,小蠻不由得一窒……那是一雙身負創傷的野獸,所擁有的眼神,凶狠而不顧一切。正當她有所警覺要後退時,易紅萼五指如鉤,飛身朝她攻來。

  凌飛揚一直注意著易紅萼的一舉一動,見她發動攻勢,連忙將小蠻護在身後,單掌科劈,攻她手腕;右手化掌為指,透出絲絲勁氣,直襲她胸前五大穴,一瞬間兩人互換十數招。

  易紅萼翻身掠回,此時卻從她懷中掉出一樣東西。

  眾人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它翻翻滾滾的,好不容易在最後搖晃幾下,停了下來,它的正面就對著小蠻。

  原來是一個骷髏……正確來說……是個骷髏頭……

  易紅萼頓時大為著急,她不顧一切搶向前去將它捧在手心,細細呵護,全然不顧有凌飛揚這樣的高手在旁。

  「噓……噓……摔疼你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告訴我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你別擔心,修文……等我把這個賤婢解決之後,我就可以永生永世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離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她……她竟然讓她的父親死後還落個死無全屍……身首異處……這個惡毒的女人……

  「把我父親還來。」

  小蠻氣紅了眼,一隻玉手筆直的攤在易紅萼面前。

  「把我父親還給我。」

  易紅萼聞言緊緊將它擁在懷裡,似乎深怕別人搶走了它。

  「他是我的,你別想跟我搶。」她用防小偷的眼神直盯著她,「容如雁……你這個壞女人……又想來搶我的修文了嗎?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不愛你,他永遠不是你的。你聽清楚了沒有?他不愛你……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他愛的只有容如雁一個人……他不愛你……他不愛你……」

  小蠻氣得口不擇言,她這輩子沒有這麼傷心氣憤過,他是生她的父親啊……雖然他們沒有見過面,可是父女天性是不能抹煞的。更何況她父親已過世,竟然還遭到這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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