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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平野    


  阿叔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和她在一起,就算她想使潑撒賴,只要見到阿叔那雙帶著溫柔的眸子時,她就什麼也做不出了。

  從前,她總覺得阿叔的眼像湖,現在只覺像是兩丸遮住了一切,她再也瞧不見他的心,他再也不願讓她瞧見他的心。

  抽抽鼻子,她略嫌大力地擦去眼底的淚。

  她不懂,為什麼大家都要被愛情搞得亂七八糟的,陸叔叔如此,蝶姐姐如此,連阿叔也一樣,到底愛情是什麼?為什麼它不能讓大家都幸福,反而要讓所有的人都陷入煩惱之中?

  愈想頭愈痛,愈想心裡就愈火,她突然氣起應鐵衣來,如果他不愛她就好了,那就一切問題都沒有了,她賭氣地想。

  「小娃兒,你怎麼啦?」恰好從園裡走過的錫魔老人,在見到獨個坐在亭子裡,嘟著嘴、鼓著腮幫子的裘娃兒時,忍不住位足問道。

  「錫魔爺爺。」襲娃兒喚了聲,遲疑了會兒,她才跪在石椅上,整個人趴在雕花欄杆上問:「你有沒有愛過人?」

  錫魔老人呆了呆,最後呵呵一笑走進亭子。「小娃兒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啦?」

  娃兒臉一紅,嘴一噘。「我才不要喜歡上人,那多麻煩!」

  錫魔老人拍了拍她的頭,以過來人的語氣道:「由不得你,由不得你的……」

  娃兒眨眨一雙晶亮的眼,好奇地望著他。

  「我年輕的時候,因為一心都在武學上,雖然師兄弟們一個個都成了家,我仍毫不在意,甚至打定主意不沾惹感情,然而上天卻不管你怎麼想,硬是把那個女子丟到你跟前來——」老人的眼回憶而顯得氤氳。

  「然後呢?」娃兒兩手撐著下巴。

  「然後,」老人面容一凝。「我負了她。」

  黑亮的水眸驚訝地望向他。

  「當時,我只覺得她會阻了我的道路,雖然和她有過一段情,我還是為著自己的未來和她分手了,她脾氣好硬,連眼淚也不掉一滴,什麼東西也不帶,轉身就走。」老人深深地歎了。「我活了這一輩子,唯一有愧的就是她,江湖上給的名號再怎麼響亮,仍然沒辦法讓我忘了她臨走之前的眼神……」

  「原來錫魔爺爺也有過這麼一段。」裘娃兒道。

  老人微皺的臉皮泛紅,他急忙轉移話題道:「別說我了,你這小娃子又是為什麼自已嘟著嘴坐在這呢?」

  「我——」裘娃兒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偏過身子,避開錫魔老人的視線。「都是阿叔啦!」她嘟嚷。

  沒注意到那白嫩的耳殼上熱燙的一抹紅,錫魔老人只當她是小孩子發脾氣。「你阿叔怎麼啦?」他安撫道。

  「他……」她背對著錫魔老人,輕扯著亭外探進的綠葉。「他不疼我了。」

  錫魔老人笑了。「小娃兒,你阿叔總不能鎮日陪著你,什麼事都不做呀,像你們從前那樣,也實在嫌太親暱了些。」

  「那不好嗎?」終於轉過頭來看著他,她眉微蹙,黑水晶似的瞳眸寫著疑惑。

  「倒也不是——」錫魔老人清清喉嚨。「只是男女有別,多少也得注意些,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閒言閒語。」

  「閒言閒語?」娃兒眸中的疑惑更濃。

  「呃……」錫魔老人避開她的眼。「也沒什麼,總之,你們這樣很好,看來也比較像對叔侄,不像從前,看來簡直像——」

  硬生生將那句「夫妻」吞進肚裡,錫魔老人抓抓臉皮道:「再說,你們總不能永遠都黏在一塊兒,你阿叔也有些年紀了,多注意注意別的女子也是應該。」

  娃兒眉上的結打得更緊了。「什麼別的女子?」

  錫魔老人強抑住眼中的希冀。「像是那位姜蝶姑娘——」

  懸高的心霎時一鬆,笑意也染上了唇角。「不會是蝶姐姐,她心裡已經有人了。」

  「心裡的人倒也不是不能換。」他喃喃,換個口氣,他像閒聊似的說對娃兒道:「聽說你之前一直想撮合他們倆,不知道結果如何?」

  娃兒的臉漾起紅暈,她微嗔地說:「連錫魔爺爺也拿這事取笑我嗎?」

  「不——」

  雙頰嫣紅未退,她軟著聲音道:「我知道錯了,蝶姐姐也說過我了,我以後絕不再這麼胡鬧,錫魔爺爺就饒了我吧。」

  還能再說什麼?錫魔老人尷尬地笑笑,不再追問。

  娃兒回他個燦爛笑顏,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偏頭對他說:「錫魔爺爺,你人真好。」

  老人驚訝地看著她。

  「我記得阿叔說過,武林上端得出名號的人物,多半自恃於身份,待人總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可錫魔爺爺完全不會呢!」她圓圓的眼裡帶著欽佩。「你待我們真好,一點架子也沒有,還肯陪我這小丫頭說話。我想,就是因為爺爺是個這麼好的人,所以教出的徒弟才能當上武林盟主吧?」

  「不——」錫魔老人的臉脹得通紅,這會兒地上要有個洞,他早跳進去將自己埋了起來。

  「爺爺別不好意思。」她唇上的笑甜得似蜜。「等這事結束,我到湘城見了姐姐,一定要告訴她爺爺是個多麼好的人。」

  錫魔老人再也坐不住了,他急急起身。「我前頭還有些事待辦。」

  娃兒也跟著站了起來。「爺爺儘管去忙吧,我去找阿叔——」

  「啊,」錫魔老人截斷她的話。「他不在。」

  「不在?」才剛轉晴的心情又蒙上了烏雲。

  看出她眼底的失望,錫魔老人安慰道:「不過他倒是留了話給你。」

  娃兒眼轉亮。

  他拍了拍手,幾名綠莊兒郎便出現在他身後。

  「他說了,你要是想出門,就讓他們陪著吧,一個人出門太危險。」

  光芒散去,娃兒看著那幾張已有些熟悉的臉孔,意興闌珊地說:「不了,我今天不出門了。」

  「怎麼了?」老人關心道。「是這些人待你不好嗎?」

  「不、不是的——」

  這些人待她可稱得上是呵護備至,比起阿叔,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不管他們再怎麼待她好,她心裡仍覺得不夠,仍覺得不滿足。

  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想要阿叔在她身邊,就算是罵罵她,也好。

  「我只是有點兒累了,」她低下頭。「想回房休息。」

  看著她的背影,錫魔老人突然發現,這個他一直以為是不懂煩憂的少女,似乎沾染上些許的愁緒,連那總是挺得直直的背,似乎也顯得有些寂寞。

  是因為身邊少了那個總是護著她的人嗎?

  或許吧。

  第八章

  夜沁涼如水,月曳撒了一地的暈華,天晚了,只剩微微的蟲鳴還響著,伴著巡夜人的那一點燈火,襯著這夜更深、更靜……

  突然,一抹鬼影悄悄地飄進了綠莊,避過巡夜的暗樁,繞進了莊裡專供客人居住的雅賢院。

  那影兒在院裡佇立良久,眼望著裘娃兒的房間,風捲著他的衣擺,露水滴濕了他的發,他卻毫無所覺,直到巡更的梆子響起,他才倏然一驚,轉過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推開門,點亮桌上的蠟燭,預備就寢的他卻聽到窗外傳來輕輕的水聲,劍眉微微蹙起,他站起身,推開了對著後院的窗。

  後院有個池塘,池面平滑如鏡,池上的蓮瓣輕綻,就著月光,益發顯得如夢似幻。

  池邊的柳樹枝葉低垂,繁垂的影子裡像籠著一個人,有著一襲輕軟的白衣,一頭黑亮的長髮。

  那人坐在池邊的草地上,兩隻腳浸在水裡,一頭長髮如黑瀑似的婉蜒在地,那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映在水底的月亮,於是月便碎了又圓、圓了又碎。

  像是察覺他的目光,女子站了起來轉身向他,她身上的衣服單薄,透著月光,便顯出她纖弱的身型,她長長的發沒有任何裝飾,就這麼直曳到地,黑亮亮的,襯得裙下那雙還沾著水氣的裸足,越發白嫩嬌巧。

  「阿叔,」她開了口。

  「你回來了?」

  應鐵衣像處在夢中似的,他得愣地看著她,直到她又問了一聲,才如夢初醒似的匆匆移開視線。

  「你——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

  她聳了聳肩,那發便如雲霧似的飄了飄。

  「你快去睡吧,」不自覺地將聲音放輕。「小心明天頭犯疼。」

  「阿叔,」她赤著腳朝他走近兩步。

  「你今天去哪兒了?」

  「我去找你陸叔叔。」

  應鐵衣低著頭回答。

  「阿叔,」她的聲音帶著令人心疼的央求。

  「你看著我好不好?」

  應鐵衣深吸口氣,抬頭看她,強抑住心裡的波動,他硬勾起嘴角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裘娃兒望著他的眼,那雙明明望著她,卻像什麼也沒瞧見的眼,咬了咬唇,她搬過頭。「沒事,阿叔去睡吧,娃兒還想在這待一會兒。」

  應鐵衣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輕歎一聲。

  娃兒站在池邊,眼望著月下的蓮花,不知怎的想起埋在記憶深處的往事。

  「小時候,我們院裡也有個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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