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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齊萱 「你!」 「王明,」桑迎桐終於出聲攔阻總校尉。「算了,事實即將為我們證明一切,對不?」 「對極了,桑姑娘,猛雖非全才,但對於箭術,卻一向頗具自信,這回森公子想贏我,恐非易事。」「我相信森映博截至目前的成績,亦絕非浪得虛名。」 「什麼?你對他竟已直呼其名,」夏侯猛微慍的說:「想不到勝負未定,姑娘已先不公,不過無妨,往後你終生將叫的,必然僅是我夏侯猛的字號。」 「夏侯公子——」迎桐想要解釋,但他已經憤然轉身離去了。 「小姐,快看!」 被王明的叫聲拉回到現實中來的迎桐定睛一看,發現在馬上的森映博已左右開弓,一共射中兩箭紅心了。 「好呀!」周圍立刻響起一片歡呼喝釆聲。 由於竇偉長的退出,讓這次的比武招親將提早一天產生最後優勝者的誘因,令觀戰的百姓越多,情緒也越高昂,擁夏侯派及擁森派,人數幾各佔一半,讓設置在雪原上的靶場的氣氛顯得更加熱鬧。 依照規定,最後這項箭術比的是準頭,一共只射五箭。騎馬的參賽者,必須先用右手拉弓射一箭,再用左手拉弓射第二箭,往上射古木樹梢當第三箭,第四箭必須射穿冰地,而最後、也最關鍵的第五箭,則是得在馬上回轉上身,射碎由專人丟出的雪球。 本來左右皆能開弓的人,已不算多,再加上必須騎馬射靶,使得比賽愈發的困難,不過最不可思議、最難完成的,還是馬上回射的最後一箭。 然而夏侯猛剛剛不但箭箭俱無虛發,而且還都命中靶心,無論是一、二箭的草靶,三、四箭的物靶,乃至第五箭的「活」靶,那準確的箭術,再配合上他始終如行雲流水般的瀟灑意態,簡直讓眾人看傻了眼。 相較之下,如今上場的森映博雖然也已兩箭皆中靶心,感覺便嚴肅得多。 會不會是因為求勝心切,反倒患得患失呢? 就在眾人屏息靜氣的注視下,森映博已經又射出了三、四箭,成果且都不遜於夏侯猛。「小姐,你別著急,要對森公子有信心啊。」王明見迎桐原本白裡透紅的肌膚,此刻更白得像晶瑩剔透的霜雪一樣,不禁關切有加的安慰道。 「我不是對他沒有信心,而是……」迎桐霎時無言以對,只因為此刻的她已經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希望森映博下一箭射得準或不准了,換句話說,她不是對他沒有信心,而是對自己的心意沒有把握啊。 她甚至不曉得在心慌意亂之間,自己的眼光已飄向佇立於一旁的夏侯猛,而非急需她鼓勵的森映博。 更氣人的是,那夏侯猛恍惚明白她的心意似的,立即朝她露齒一笑,對於森映博的表現,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仍然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迎桐急於移開視線,這回她甚至只敢眼觀鼻、鼻觀心,渾然不知森映博心底的焦灼與眼中的關切。 「小姐,看來比試得再延長了。」只專注在森映博下一箭將有何表現上,根本感受不到迴盪在迎桐與兩位男子之間的微妙情愫的王明,兀自提出他的看法。 但說時遲、那時快,森映博已經回身喊道:「放!」 丟出雪球的那個人冷靜無誤的照做,眾人的眼光大多只依循著森映博瞄準後射出的箭走,而忽略了幾乎與放箭同時,出現在他臉上的驚駭神情。 「不好!」是在他心中爆開的驚呼,就在他要松弦的剎那,右臂分明曾被某個不知名的小東西彈到。 雖然只是輕微的一彈,但森映博知道比試結果已將起陡然的鉅變。 果然這念頭才起,周圍便響起一片惋惜不已的歎聲。 「哎呀!」 「就差那麼一點。」 「雪球居然只破沒碎。」「那是當然的,射偏了一點嘛。」 不過森映博此刻最關心的,已不是雪球究竟有沒有碎,而是出手影響了結果的人,到底是誰? 「夏侯猛」是第一個閃進腦海裡的名字,森映博冷厲的眼光迅速向他掃去,卻發現由他那個方向,根本無法對自己下手,倒是…… 在夏侯猛盯牢的右後方,有位眉目如畫的少年人,正衝著他仰起下巴,一臉桀傲不馴,卻又滿面得意洋洋,複雜至極,讓人捉摸不定。 森映博幾乎馬上就判定出手的必定是這個少年人,怒急攻心的他隨即連馬也沒下的直衝到他面前去。 不料夏侯猛的動作比他更快,早搶先一步攔下他胯下的馬,然後抬頭說: 「承讓了,森公子。」 而那名少年人也從人群中竄出來,佯裝出滿臉的喜色道:「恭喜少爺、賀喜少爺。」 「你——」夏侯猛剛要開口。 「是我,賈仁啊,您忘了啦?」小霜非但打斷他的話頭,急急忙忙插進來說,還隨手接過森映博愛馬的韁繩道:「就是您府中的小馬伕。森公子,您這匹馬真是俊極了。」 「是嗎?」森映博沒什麼好氣的應道:「但依我看,你這奴才對於主子而言,可要比我的劣馬管用太多、太多了。」 本來以為這一譏諷,他至少會面露窘色,想不到賈仁卻大方的笑答:「公子謬讚了,我們家少爺對於我所做的種種,非但不像您如此懂得賞識,還恨不得能早早趕我回家去,不肯讓我沾點新少夫人的喜氣呢。」 聽她提起迎桐,夏侯猛和森映博才恍若大夢初醒般,趕緊一同回到她跟前去。 「如何?姑娘,猛方才一席話,可非信口雌黃吧?」迎桐牢牢的盯住他,深深的望入他的眼眸深處,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中,晃漾著教人無從猜測起原因,卻又分明讓人神往的光彩。 「終身得托,是迎桐有幸,」她行禮如儀道:「在此先謝過公子。」 「我的字為『沉潭』,你不如就直呼我的名或字,好顯得親暱一些。」夏侯猛狀似情深款款的說。 「究竟是用何種卑鄙手法,贏得這場比試,你自己心知肚明,夏侯猛。」森映博在一旁冷冷的開口。 「當然是憑我的真材實學,以及各路英雄好漢,好比說是你呀,以及竇偉長等等的承讓與幫助。」 「給予你最大幫助的,恐怕並非我們,而是你家的小馬伕吧?」 「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夏侯猛依舊滿面春風的說:「猛只曉得一句話,那便是願賭服輸,不曉得森公子是否也聽過這句話?」 「你!」 夏侯猛一手格開控制不住自己、猛然衝上前來的森映博,臉則繼續向著桑迎桐。「不會有加長賽吧,迎桐?」 一聲:「迎桐。」叫得她心弦一震,緊接著雙頰便火辣辣的紅起來。 「我沒有興趣再和任何為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交手。」森映博抽回手後,猶自忿忿不平的說。 「森公子?」見他一再出口不遜,完全迥異於以往的溫文儒雅,迎桐終於也覺得不對了。 「無妨,贏得一切的人是我,讓他發兩句牢騷無妨,我不介意,你放心,迎桐,我絕不會與此刻的他計較,更不會因而生氣。」 一番話既顯示出如今他和迎桐關係的親近,也充分展現了自己的氣度,更教人人都見識到森映博輸不起的小器,真可說是面面俱到。 「贏得一切,可代表你就會愛惜一切?」森映博終於暫時壓抑住滿懷的悲憤與不甘問道。 「自然,」夏侯猛已經邊說邊轉到迎桐身旁,並且毫不顧忌的執起她的手來。 「否則我費盡心力、不辭辛勞的參加比武招親做什麼?當然會好好的『照顧』元菟郡,好好的『愛護』迎桐。」 他嘴裡說的雖全是好話,但特意強調的「照顧」與「愛護」四個字,卻仍令迎桐驀然自心底整個「寒」起來,怎麼會這樣?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往後少爺有少夫人照顧,我們全都不用操心了。」 小霜不曉得從哪裡竄出來說。 迎桐心下感謝他的打岔,立刻轉頭問未來的丈夫。「這位小兄弟是……」 「我叫賈仁,是鎮潭將軍府的馬伕,」小霜彷彿立意要給夏侯猛難堪似的,狀若天真的說:「往後少夫人儘管喊我『小仁』便是。」 「鎮潭將軍府?!」迎桐瞪大眼睛問夏侯猛:「你是鎮——」 「鎮潭將軍朋友的兒子,」夏侯猛心頭大驚,完全沒有想到小霜會給他來這一招,只得力持鎮靜的說:「剛才『小人』忘了一個字,他原本是——」 聽出夏侯猛話中帶刺,小霜反倒得意洋洋的說:「是啦、是啦,我『原』是鎮潭將軍府中的小小馬伕,後來見我們家公子生得玉樹臨風,長得風度翩翩,才跟老爺求說願跟在公子身旁,服侍他一生一世。」 那語尾的纏綿與酸楚,全落進夏侯猛的耳中,再對照於她硬撐出來的活潑神情,可就令他更加狼狽與不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