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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莫憂 這時候,門鈴聲大響,鄭皓幾個大跨步,就來到大門前應門。 「是媽媽回來了!」他邊大叫邊開門。 「怎麼了?」丘希雅一臉狐疑地說:「大家怎麼都像賊一般地看著我?我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穎穎靦腆地笑著。 「媽媽今天好漂亮!」鄭磊真摯地讚美著。 剪裁大方典雅的紫色小禮服把丘希雅襯托得高貴迷人,不同她以往家庭主婦的形象。 「真的嗎?」丘希雅像個小女孩似的捧著雙頰高興地笑著。 「看來薇薇的預言要成真了。」鄭皓不禁喃喃自語。 「薇薇說什麼?」丘希雅的眉宇滿溢溫柔,有些小女孩兒情態地抬頭問著。 「媽媽忘了今天是什麼重要日子嗎?」鄭皓髮現薇薇不太善意地瞪著自己,連忙帶開話題。 「什麼日子?」丘希雅又驚又喜地問著,好像有什麼秘密被人知曉了。 「生日快樂!」四個人齊力合喊,拉著預藏的響炮,鄭皓和薇薇同時負責尖叫,一時好不熱鬧。 「我的生日?」丘希雅愣了愣,許久才露出感動的笑容, 「老天,我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們這些傻瓜一定在等我對不對?真是抱歉!」 「媽媽得受罰!」鄭皓打趣地說。 「好,不過,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媽媽要告訴你們。」丘希雅在四人族擁下進入了餐廳。 「我有愈來愈強的預感……」 薇薇興匆匆地轉頭向穎穎的方向望去,得意抬頭悄聲說著,結果穎穎的位置不知何時換成了鄭皓,兩人的鼻頭不小心互相摩挲,薇薇正想往後退開身子時,卻發現鄭皓的目光竟和自己的雙眸膠著糾纏,有一股無形的磁力把兩人緊緊網住! 這股電流持續到其他三人落了座,詫異地注視他們兩人時,才遁時消失無蹤,回到現實來。 薇薇只覺渾身酥麻,很像觸電的那種感覺,難道鄭皓會放電? 「薇薇,你身上好香!」鄭皓低嘎地說著,離開她的身旁,很紳士的替她拉好座位。 「謝謝!」她表面四平八穩,沒有任何異態,心裡卻不住詛咒著。 該死,該死,該死! 難道台灣十八歲的男孩子非表現得像花花公子不成?鄭皓要是敢再在言語或其他方面騷擾她,她說……一時之間她想不到最惡毒的計謀。 可是,就在同時,丘希雅卻宣佈一個驚人的消息:她要再婚了! 薇薇聞言立刻忘了鄭皓的事,得意地向穎穎擠眉弄眼,她真覺得自己厲害到家,可以擇日開命相館營業了! 「真的?」穎穎姊弟三人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叫著。 三人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 「你們不贊成嗎?」丘希雅小心翼翼地問著。 「不是,不是!」姊弟三人面面相覷。「只是有些意外!」 「他今天向我求婚了!」 「他?」姊弟三人都好奇地想知道誰是「真命天子」。 「我的老闆。」丘希雅甜蜜地說。 「你的老闆?」穎穎姊弟三人已經變成同頻率的應聲器。 在他們的印象裡,丘希雅的口中,她的老闆是一個專制、自負和有點高傲的老傢伙! 什麼時候天雷勾動地火的? 在鄭爸爸去世後,丘希雅成了二度就業的中年婦女,在親友的介紹下,她獲得了現在的工作,成了她中年喪偶的老闆的秘書。 她的老闆會用一個中年婦女的原因,一來是真的想藉加倍工作來忘懷喪妻之痛,年輕貌美的小姐總是有約不完的會,沒有辦法配合他工作的時間。二來是他前一任面目姣美,身材窈窕惹火的年輕秘書替他惹了太多麻煩,甚至間接造成他妻子的死亡! 那是他一生無法釋懷的愧疚。 丘希雅早年在學校學的英打早就荒廢,中文文書處理的電腦使用方法也是穎穎在她開始上班後替她臨時補的,因為穎穎發現媽媽隨教隨忘。 第一天上班的情況自然一團糟,據丘希雅自己形容自己仿如鴨子聽雷,覺得每個人對她都有敵意,在背後死命地嘲笑她,她的老闆更不知道對她咆哮多少次。 她死命地忍住淚意,好不容易,才沒掉下一滴眼淚地熬過前幾天。 直到第十五天,臨下班前,她的老闆——畢達遠——突然踱步到她的眼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說:「鄭女士,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請你明天別再穿這樣的服裝。」 「什麼?」丘希雅聽得一頭霧水。 「我不想有一個品味這麼差勁的秘書!」畢達遠一臉忍受不了的神情。 丘希雅瞬間呆愣住,然後所受的晦氣和委屈一下子如山洪般爆發,沒任何預兆,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淚珠撲簌簌地不住下掉。 她的老闆被她洩洪般的淚水嚇得一愣一愣地,起先手足無措、呆若木雞,半晌,才掏出手帕,七手八腳地安慰著。 「丘小姐,我只是做個建議,並不是責備怒罵。」畢達遠忽覺得有些有趣,帶著暖暖笑意安慰她。 丘希雅根本不搭理他,逕自哭自己的,任由老闆尷尬、難以置信地站在一旁,約莫十分鐘後,她才覺得哭夠哭累了,才順手拿起畢達遠擱在桌上的手帕拭臉。 而平日高傲不可攀的畢達遠,此刻卻像小學生似的,負著手罰站在她的桌邊。 他已經快五十歲了,身形卻依舊瀟灑英挺,此時皺眉的神情給人一種歷經滄桑的英俊之感,是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的致命魅力。 可是丘希雅完全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在發洩完壓抑一整天的情緒後,有雨過天晴般的霽朗之感,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好舒服喔!」她站起身子,拿起皮包準備下班,完全無視於畢達遠的存在。 畢達遠露出一種微微被傷了自尊的神情,追了上去。 「丘小姐,等一下,等一下!」他發現自己的呼喚聲沒用後,立即跨了兩個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右臂,才攔截住她。 「做什麼?」她技巧地掙開他的束縛。 「還在生氣?」他的憤怒已被他拋在腦後,因為他像挖到所羅門王寶藏般驚艷於丘希雅的甜美笑容。 她剛才的那一回頭,使四十歲的女人在哭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素淨的一張臉比濃妝艷抹還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光潔的額頭和微抿的雙唇都顯現出她有著無比的堅強意志。 堅強的女人總是有一種異樣的美。「沒有,沒有什麼好氣的。」她若無其事地聳肩,甚至還露了一個百分之百,不含任何雜質的純美笑容。 「我承認我先前的語氣有些不太好。」他雖如此說著,卻依舊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悔意。他向來習慣高高在上,頤指氣使,不是嗎? 「喔?」她不動聲色,驕傲地抬起下頜。 「當然,我這不是在道歉!」他帝王似地揚揚眉,「你明天絕對不能再穿這麼糟透的服飾。」 這時電梯門開了,丘希雅頭也不回,一步踏了進去,在電梯門又將緩緩合上之際,她露了一個沒好氣的笑容,「再見,畢先生,希望你明天就能找到一個品味高超的女秘書!」 「等一下!」畢達遠失去平日的從容氣度,有些狼狽地擠進了電梯。 丘希雅一見他也跟了進來,立刻向角落移去。 「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對我?」畢達遠跋扈地說:「我可是你的老闆!」 「不再是了。」她雙手合十,如蒙大赦地說。 「什麼?」他一陣錯愕。 「我不幹了!」她十分快活地睨了他一眼。 「誰准你辭職?」 「我自己准的。」她在畢達遠身上彷彿見著死去丈夫的影子。 這次她不再畏縮,畢竟眼前這個人不是她別無選擇,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趕鴨上架所嫁的丈夫,那時她向命運屈服,她無從怨起。 可是,老闆卻是可以選擇的,她沒理由再次委屈自己,再次把自尊埋葬,任人踐踏! 她不幹了! 「我不准,明天八點半,我就要見到你穿著整整齊齊坐在辦公室裡!」他語氣強硬地說。 「會的,」她露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那人絕不會是我。如果你趕快去找,說不定在明天之前,真能再找到一個品味和你相同的好秘書。」 她嘴裡說著「好秘書」,臉上卻掛著奚嘲。 畢達遠聽得心知肚明,知道她口中的「品味相同」絕不會是讚美恭維。 「你不是有三個嗷嗷待哺,年紀尚幼的兒女嗎?」他不想失去她這個秘書,所以想盡各種辦法也要留住她。 「畢先生,你以為全天下就只有你一個人提供工作嗎?」 他一時語塞,張口瞠目以對,並不是她的話難以辯駁,而是她此番說話的形象大異於以往的柔順怯懦,在他記憶中,她是那種罵不還口,令人宰割的秘書,而且老是把對不起掛在口中,攬下一切責任缺失的人。 此刻,她卻絲毫不懼地和他針鋒相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