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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茗琇    


  「他是我家的司機,他沒事吧?」

  「很不幸的,他是這場車禍中唯一慘死的。車禍現場我們勘察過了,有許多疑點──」

  「疑點?」

  「這恐怕不是意外,當然,這只是我們的猜測罷了!」

  「文鋒──」展石嘉、黃清敏及王菲雯衝進了急診室。當王菲雯看見警察時,神色不禁有些緊張。今晚若不是展家二老在她家作客,她也不會這麼熱心地跑來。

  展文鋒向父母說著。「燕燕幾個小時候後才能出來,我們先去看小燕吧!」

  「我孫女兒沒事吧?」黃清敏著急著問。

  「嘎?小燕也在車上?」王菲雯驚恐道。她明明交代大黑只除掉施燕燕而已,怎麼不但沒除掉她,還牽連了小燕?

  「全都沒事了,媽,妳可以放心了。爸,我們快去看小燕吧!」

  「呃……」兩位警察識相地體諒道:「我們明天再到府上做筆錄。」

  「謝謝。這是我家的地址。」文鋒在警察手中的記事簿上寫下了住址。

  他送走了警察,又和那名熱心報案的男子道過謝後,這才和父母及菲雯走向東區的兒童病房。

  O。O。O。

  「媽媽朝山林吼了一聲,幾十隻野貓就跑到我身邊保護我,然後媽媽像貓一樣,攀著崖壁沒多久就爬了上去,好厲害唷!」

  「小燕,奶奶不是要妳別老看那種怪力亂神的電影?」黃清敏當她是胡說。

  小燕坐在病床上認真地道:「真的。媽媽好厲害,那些野貓全聽媽的話,那些叔叔下來的時候,那些貓還在我身邊幫我取暖哩,不信,奶奶去問他們……」

  「一派胡言……」展石嘉輕斥著。

  「那倒也不一定,」王菲雯抬抬眼角,「搞不好,她真是那道士口中說的『貓妖』,我看,你們得小心了。」

  「胡說!」展文鋒臉色難看地瞪著她,「我不准妳這樣說燕燕──」

  「你──是,就你的燕燕好!」王菲雯氣急敗壞地說。原本,她還對小燕出事而有些內疚。但見展文鋒老護著燕燕,忍不住一把火就升了上來。「我回去了──」她噘起嘴,皮包一抓,見狀便是要走。

  黃清敏趕忙拉住她,打圓場地勸著,「菲雯,別生氣了,他心情不好,妳別理他。」

  「他什麼時候對我心情好過了!」她說後走出了病房。

  她踱到了轉角的公共電話,瞧了瞧四周,才撥了個電話給大黑。

  「喂,我找大黑。」

  「我是。」

  「你這混蛋,還我兩百萬來!」

  「妳是……」

  「王菲雯。我要你收拾施燕燕,你非但沒有,反而還拖了個小女孩進去!」她惱怒氣道。

  「施燕燕沒死嗎?!」那低沉的聲音聽來有些訝異,「我親眼見她連車摔落崖下的,她不可能活的啊!」

  「總之她沒死。」

  「真命大,我會再找機會下手的。」

  「不必了,我自己想辦法。把錢退回來給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笑聲。「妳在開玩笑,我從不退錢的。」

  「混帳──」

  她罵著用力掛上電話。

  O。O。O。

  施燕燕可以說是尚在迷迷糊糊中,就被送出了醫院。由於失血過多,導致她身體十分虛弱,意識亦不甚清楚。一直到車上,她只隱約感受到一雙保護性的強壯臂膀緊緊環抱著她,安慰著她。

  她的眼睛只掙扎地睜開了一下下,當她見到那雙足以令她感到安心,放心的眼眸時,她便放任著自己沉沉睡去。等她再次清醒時,她已在自家溫暖舒適的床上。

  「燕燕……」

  她聽見那溫柔的呼喚,頭痛欲裂地捂著額想看清眼前的男子。是她丈夫,展文鋒,一臉的焦急和關心。

  「文鋒──」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妳覺得怎樣?」他坐在床沿小心地傾身扶她坐起。

  「頭痛──」她皺眉道,摸著纏著繃帶的前額。

  「醫生縫了六針,還好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當我知道妳出了車禍時,簡直不知怎麼辦才好,就像五年前那樣的惡夢──」他用力抱著她。眼裡明顯的流露出恐懼和擔心。

  「我沒事了。」為了安撫他。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說道:「我只是有些頭疼而已──」

  可是他眼底的恐懼依舊沒有散去。他有些沙啞地反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握著,「不要再這樣嚇我了,那種失去妳的恐懼我不要再承受一次,絕對不要……」

  「好的,好的……」她哄著他,像在哄一個孩子。

  想起她最初在施燕燕的病房裡遇見他時,他的消沉和痛苦,她不但無法體會,甚至還覺得可笑。當時她單純地以一隻貓兒的眼睛來窺探人類的深情,並不能產生共鳴,因為當時她只是隻畜生,她不曾嘗過深情的滋味。

  可是她現在是懂得了。懂得了這教人時而快樂時而痛苦的感情,就像一個枷鎖。她輕歎聲氣問著:「小燕呢?她沒事吧?」

  「沒事。折騰了一天,早睡了。」他凝視著她:「妳知道嗎?這車禍至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她挑眉疑惑著。但見他爬上床來,並掀被而入,攬她進懷。

  他親親她的傷口,又咬咬她的耳,「想知道是什麼嗎?」

  「當然!」一場倒霉的車禍能帶來什麼好消息?

  「一個孩子。」他笑著說。

  「一個孩子?」

  「在妳肚子裡──」

  她趕緊掀被瞪著自己的肚子:「在我肚子裡!?」

  「妳懷孕了!」他欣喜萬分地宣佈。

  「我懷孕了?!」她瞪大雙眼驚嚇吼道,差點沒摔下床去。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這……這……這簡直是個噩耗!「你是說……我有了孩子?」

  他用力點點頭:「我們倆的孩子。」

  她瞪著他,好一會後,才擠出一句:「孩子要幾個月後才會出生?」

  「和妳懷小燕時一樣啊,十個月!妳忘啦?」

  「媽呀……」她雙手捧頭,沮喪地往後一倒。十個月?十個月!她哪來的十個月去生一個小孩?她壓根不是個人啊!

  「燕燕?」他擔心地翻過身,將她圈在雙臂間,俯視著摀住臉的她,「妳不舒服嗎?」

  「文鋒──」她攤開手,抿抿唇,思索著要如何解釋。「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不要這個孩子──」她見他臉一沉,不解地瞪她。

  「為什麼?」

  「因為……唉──」她真是不知如何說才好。

  「是不是妳怕照顧孩子太辛苦?」他猜測著。「我會幫妳的──」

  「不是──我只是……」

  「妳怕生孩子會痛,對吧?」他摸摸她臉頰,「可是妳當年不也勇敢地生下小燕?」

  「不是的,我……」

  「那倒底是為了什麼妳可以狠心不要我們的骨肉?」他不懂,並且有些氣惱。

  她答不出話,無言地凝視著他。然後又低頭摸摸自己還尚平坦的小腹。

  我們的骨肉──她竟然懷了人類的小孩。這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她不是沒生過小孩,不,該說是她好歹也生過幾次小貓兒,一胎至少就是五六隻。

  可是早在八百年前,她就不再生育了,但她至少還記得母性本能。特別是她亦動了真情,而留在她體內的胎兒,是她和展文鋒的──

  她清楚知道這僅僅屬於她和他的,而不是施燕燕,儘管她是借用了她的身體。

  而她更清楚另一件殘酷的事實。

  除非她可以一直佔住她的身體。否則,再過兩個月不到,當她離開這肉身時,這胎兒永遠也不可能出世。只會胎死腹中。

  一個腦死的施燕燕,永遠也不可能會生下他。

  「燕燕──」他喊住發愣的她,「妳到底在擔心害怕什麼?我以為妳會高興懷了我的孩子才是──妳到底怎麼了?」他不安地詢問著。

  她回過神來,凝視著那憂心忡忡的臉龐,不忍地連忙否認:「不是,我不是不高興──只是太突然了──」她只得撒謊,將滿腹的心事壓下。

  他不信地抬眉盯著她不安的面容,「我總覺得妳有事瞞著我……」

  「沒有,」她急著否認:「你太多疑了。」

  「那麼,這孩子妳生是不生?」他急切地問。

  「生。」她別無選擇地小聲回答。「生……我會生下他。」

  他終於鬆了口氣,「真的?」他欣喜地圈著她。

  「真的──」她真心的回答,被他滿足地擁進懷裡。

  越過他的肩頭,那刺眼的美術燈照花了她的眼。

  她這下是非得上大屯山找老師父求救了;她幾乎可以想像老師父生氣的模樣。

  可是她真的是沒有回頭路了──

  O。O。O。

  佈置簡潔明亮的會議室裡,一場冗長的商業會議終於在兩個小時後接近尾聲。

  陳經理收拾著桌上的文案,總結地簡潔重複了一遍今日會程中討論的幾個重點,然後望著展辛純又交代了幾句。

  「展課長。關於妳手上那份開發日本分公司的案子,我準備讓徐明皓和妳一組,他可以幫著妳企劃。」

  展辛純猛地抬起臉來,錯愕不已,她還來不及表示什麼,便聽徐明皓那低沉冷漠的聲音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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