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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名秀 經過汽球攤時,拗不過老闆熱情的促銷,和她又亮又晶瑩的祈求眸光,他買下一隻特大的米老鼠汽球給她。 於是芬淇左擁零食、右手拿汽球的線軸,再也無手給他握了。 他們一路吃吃喝喝,東扯西聊,就像一對情人般,直到最後一班火車要開了,才不得不打道回府。 在回程上的火車廂裡,程芬淇早已睡倒在賴徹肩上。 她向來緊抿的唇,此刻難得放鬆了固執的線條,有了微笑地弧度。 她放心地睡熟了,火車一個顛簸,她跌向他的雙腿,卻只微微一個掙扎,含糊又睡著了。 賴徹低頭看她睡成那樣,不禁笑了。 他情不自禁地撥弄腿上那又長又柔的黑髮。 認識芬淇至今,他從未見她笑得如此開心,亦未曾見她對人如此不設防。看見如此一張純真的睡容枕在他腿上,好似受他保護著,他突然有些感動。 賴徹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 此時此刻,他的心如此地舒適寧靜,世界好似只存在這截火車裡,和平地在黑夜裡行進著。他的憤世嫉俗,他的霸道蠻橫,此刻竟消失無蹤了。 賴徹訝異、困惑不已。 為何他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 「我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 導演陳興糗著好友賴徹,他約好今晚要和他看劇本,沒想到賴徹忘了,害他在門外等了近一個小時,才看見他載了一個女孩回來。 那女孩一下車即走了,賴徹並未介紹她給他認識。然而,憑著導戲多年的敏銳度,他還是注意到芬淇那雙清麗的眸子,以及那股特別的氣質。 此刻他坐在沙發上,不住地埋怨著。「喂——不夠意思喔!有女朋友也不介紹我認識。」 賴徹翻著桌上劇本,駁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嗎?那樣子也不像歡場的女孩子呀!」 「她只是我雇來幫忙處理劇本、擬稿件的。」他簡短答道,想打發掉他的追問和好奇。然而陳興卻更有興趣。「她不是你女朋友?那更好,介紹給我認識吧!」 「幹嗎?」他不悅地揚眉,心頭響起了警鈴。 「那女孩很特別!」他一向風流,這會兒又起了追求的念頭。 賴徹當然知道好友在打啥主意,他堵陳興一句。「別想了,她未滿十八歲,你小心惹上官司。」 「未成年?」他掩不住滿臉的失望。「是嘛——怪不得個頭那麼小。」沉吟半晌,他又道:「可是未成年也有成年的時候嘛!先當當朋友也可以呀。怎樣?介紹介紹吧!」 賴徹瞪著他。「你離她遠一點!」 「為什麼?」 為什麼?賴徹一時想不出理由,但他就是不想讓一向風流花心的陳興太靠近芬淇。 「喂——」陳興睨著賴徹。「你很在乎她?」 「不,我誰也不在乎!」 陳興不以為然地躺向沙發,喃喃道:「是是是,你誰也不在乎!」陳興瞭解賴徹為何對人、事如此不在乎,他認定只要對啥都不執著、不在乎,就不可能被任何人、事所傷。 賴徹用不在乎來保護他自己,自私地不對任何人執著、用心。陳興瞭解賴徹何以會變成如此,但陳興不能理解賴徹拒絕陳興靠近那女孩的用意。這有點反常,通常賴徹是不介意陳興和他朋友相熟的。 陳興還想追問為什麼?然而賴徹已板著一張臉,令陳興識相地閉上了嘴。 陳興可不會笨到去惹賴徹生氣。誰都知道賴徹一動怒,可是六親不認的。 ******************** 「你們瘋了嗎?」程芬淇對著她父母狂吼。她怒不可抑,再也無法用理智來對抗他們的無理作為。 他們竟要她嫁給林炳桐那個噁心的老男人? 原先和賴徹同游的歡喜,在踏進門,聽見此噩耗後已全數消失無蹤。 「老天,他幾乎大我二十來歲呀!」 程太太早料到她會反抗,於是軟腔調地說服她。「唉!年紀大有什麼關係?最起碼他有房子、有事業,你嫁他多有保障,他看上你也算是你的福氣——」 「哼!」福氣?芬淇明澈的眸子狠狠地盯著後母。「該不會那男人給了你什麼好處吧?」 「養你到這麼大,收點聘金不過分吧!」程太太理直氣壯地。 程芬淇轉而凝視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父親。 「你呢?」她咄咄逼人地問她父親。「你也贊成我嫁給那個男人嗎?」 程先生不敢抬頭正視女兒的雙眸。他早因她的母親自私的背叛,而放棄去愛這個女兒。 他可以自怨自艾地告訴自己,這個女兒不值得他付出愛!他和她沒有建立任何感情,因為她的母親扼殺了他和這女孩的任何情分。 儘管如此,為何此刻他心底仍有一絲內疚?在她忿聲的逼問下,他竟慚愧地不敢面對她。這麼多年來,他頭一回意識到自己可能做得太過分了。他的良心正在鞭打著他。 見丈夫沉默不語,程太太倒先搶答。「你爸也已經答應林先生了。」 「是嗎?」她再次意識到在這個家裡,她是如何地微不足道,甚至連自己的婚事都要任由他們做主,沒人在乎她的感覺。 她昂著臉,堅決地說:「我絕不嫁他——」這事她絕不讓步! 「你一定得嫁!」程太太大聲道。「我們已經收了他一半的聘金。」 意外地,程芬淇笑出聲來。 荒唐,太荒唐了!她瞪視他們。「這根本是變相賣女兒——」 「隨你怎麼說,反正等你一畢業,就得嫁給林炳桐。」 程芬淇凝眼忿忿一瞥,而後兀自回房,用力摔上房門,不理會程太太在外頭的叫嚷聲。 門都已摔上了,卻仍關不住後母的威脅! 她疲倦地倒在床上。 林炳桐? 那個有著一頭油發、一口黃牙的男人? 嫁給他?夜夜同他睡在一張床上? 哦!不——她掩嘴欲吐。 程芬淇側身蜷在床上,雙手環抱住自己。 她又要孤單無助地抵抗宿命嗎? 她攤開掌心,戀戀地望著今夜被賴徹緊緊握住的手。她用右手食指去畫左手的掌心,緩緩合上眼,想像賴徹正溫柔地碰觸她手心…… 那似乎給了她一些活下去的勇氣。 一個人堅強那麼久了,為何此刻的她,如此渴望能躲進他的懷裡痛哭一場? 是的,只有賴徹的碰觸不會令她討厭,其他的男人,休想碰她一根汗毛。 即使賴徹並未真正給過她什麼承諾,或是一個肯定的答案,但她的心似乎已偷偷許給他了。是他啟發了她的愛情,是他賜給她莫大的快樂,是他令她瞭解到什麼叫臉紅心跳。 在她對賴徹已然動心的時刻,怎麼可能要她去嫁另一個男人?這簡直是扼殺她的春青。 不,她絕不會妥協,寧死也不! ******************** 在夜的另一端,漆黑的房裡,賴徹輾轉難眠。 陳興早已回去。他一個人待在床上,竟睡不著。 今夜,他為何覺得特別空虛?這張床剎那間似乎大了一倍。 左肩上彷彿仍留有程芬淇臉頰的餘溫,以及她枕在上頭的重量,眼前好似仍看見她拉著汽球,滿足地微笑……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早已把自己的心埋得夠深了嗎?他不是早已看破情字了嗎?他不是早已抱定不再對任何女人動情了嗎? 為何今夜他竟想念起她? 陳興的話依然清晰如在耳畔—— 「你很在乎她?」 不!他怎麼可以忘記自己曾被情傷得多重?他怎麼能忘記那教訓? 那種愛上一個人、執著下去的可怕,當那人違背誓言時,那種毀天滅地的痛楚,他再也不想嘗第二次。 對一個人付出越多,用心越多,自己便失去越多,也變得越脆弱。雖也有幸福的時刻,但戀情一旦失敗,卻更可怕。 賴徹喜歡能自己做主,偏偏感情這事的成敗繫在兩個人身上。只要有一方決定先放棄,另一方再有心也是枉然。 他跌倒過,所以他知道那種心被人捅了一刀的痛苦。 黃美琳當年捅他的那一刀,雖已不再流血,但那無形的刀口仍留在他的心上。 他怎麼可以再受到愛情的誘惑?怎麼可以? 他反覆掙扎,直到累了,才終於入眠。 然而,就連在夢中,他都躲不過愛情。 那是一個鮮明的夢—— 黃昏時分,前廊的屋簷下,背對著他的女孩坐在廊上晃著雙足,陽光灑在她纖瘦的身子上。那女孩突然轉過臉,對他綻開笑顏,向他直直伸出手來,示意他上前握住她。 那女孩是程芬淇。 她對他笑得那樣溫暖,並且攤開手心邀請他。 而他卻看見,黃美琳神情憂傷地佇立在她身後。 於是,他怎樣也沒有勇氣上前去握住那只期待的手…… 第五章 儘管前夜賴徹才提醒過自己,絕不要再貿然去碰觸愛情,然而,隔日程芬淇放學後,一如往常般上門來時,他再次忘記自己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