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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名秀    


  是為了葛雪貞,因為她阻礙了他們的婚期。

  哼!阿瞳踉蹌退了幾步。

  哀莫大於心死,她不再大吼大叫。一顆深情的心,此刻被他如毒箭般的話語射穿,她痛得流不出淚來。

  阿瞳雙眼恨恨地瞅向他,忿忿地道:「你呢?!你就沒說過謊嗎?當初是誰說要永遠保護我的?」她昂起下巴質問他。「當我流落異鄉窮困潦倒時,你在哪裡?當我染上肺炎差點死在他鄉時,你又在哪裡?!你不也是對我說謊?!」

  他辯解。「我若知道——」

  「但你不知道,」阿瞳咆哮。「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任性、自私!好,你儘管去和葛雪貞在一起好了,」她用力將他身子一推,拎起桌上的包包大吼一句。「你這個蠢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她甩了門奔出去。

  他並沒有追上前。

  唐浩群沮喪地坐到床上,這狠狠的大吵令他身心俱疲。他的心似被扯亂的毛線球,全攪成一團了。他失去了方寸,毫無解決辦法。

  ***************

  阿瞳似一隻受了傷的貓,逃回她租的地方。扔了鑰匙,打開了收音機,趴在床上痛哭失聲,連燈也沒開。黑暗的小房子裡充斥著她放肆的哭聲。

  從涕淚縱橫、嚎啕痛哭到終於啞了嗓子,她趴在枕上暗暗流淚。

  腦袋裡只反覆著唐浩群那張嫌惡她的臉,伴隨著那句憎惡的話。「你這麼惡毒、這麼陰險——」

  哦,老天!他怎麼能說得出這樣可怕的話?他怎麼狠得下心?

  這話成了一根針,整夜反覆刺著阿瞳的心房。

  即使是當初在紐約最最淒慘的時刻,也比不上這刻令她痛不欲生。

  她最愛的是唐浩群;一直都愛他。他一句重話即可置她於死地。

  阿瞳揪住床單,緊緊咬住下唇。

  她不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停止這疼痛的折磨,只能任那顆受傷的心癱瘓著;任鹹鹹的淚氾濫,消耗殘存的力氣。

  黑暗中,只有收音機的聲音伴著她。

  電台音樂傳來「寂寞熱帶魚」的歌——發誓美麗,發誓專一,

  發誓變成要你愛的女人。

  模糊距離,受傷情緒,

  不要說我還是太年輕。

  每次你都逃避問題。

  怪我盲目的愛你太率性;

  就算我不懂你,

  至少我有被傷害的權力。

  寂寞的熱帶魚,泅泳在你的心底。

  相信著自以為是的艷麗。

  寂寞的熱帶魚,呼吸都變成歎息,

  冷漠的你讓我沉溺孤單裡……阿瞳在這首傷心的情歌裡沉沉睡去,夢見她真的變成一尾熱帶魚,養在唐浩群的書桌上。透過透明的玻璃缸,她無助地看見葛雪貞緊緊偎進他懷抱裡。

  她大聲哭吼、痛苦喊叫,但始終發不出聲音。唐浩群始終聽不見她的呼喊。她急得拚命拍打尾巴,直到筋疲力竭的溺死在清澄的水缸裡——

  第十章

  阿瞳因為這個漫天大謊而跌入地獄裡,失去了唐浩群的信任。

  愛一個人是否越費盡心機,越得不到?

  現在阿瞳明白了、了悟了,也嘗到了這種苦過黃連的心情。

  為了不令自己日日活在這苦頭裡,她聯絡了李霖,拜託他替自己排滿工作,她不要休息,只要一停下來,她便會想起他,一想起他,心就痛得幾乎不能呼吸,似被一隻手捏住般。

  於是她不眠不休地將自己拋進工作裡。

  然而,痛苦的,不只阿瞳一人。

  唐浩群也不好受。

  他堅持住自己的原則,但他失去了阿瞳。

  當她哭著對他吼。「你也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的,但你沒做到!」

  她流下很多的淚,似一場大雨,不停地淋濕他的心。

  也忘不了她哭成那樣。

  他氣自己無法安慰她。但他又氣,氣她騙了他。

  唐浩群也為了這事同他母親和芙蓉鬧翻,氣得同她們冷戰。

  長這麼大,頭一回他同唐母鬧這麼大的脾氣。唐母自知理虧,不敢再多提阿瞳半句。

  倒是芙蓉,索性也和他冷戰起來。

  她老是冷冷的一句。「那姓葛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會後悔的。」

  後悔?

  芙蓉不知道他老早就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早發現自己最愛的是阿瞳。

  後悔是自那日阿瞳失蹤兩年後再度出現,那刻開始的。

  他後悔自己選擇了雪貞。

  然而當雪貞對他認真,他又怎可不負責地一見到阿瞳即辜負她。這樣做太任性、太殘忍了。即使真和阿瞳在一起,他也無法真正快樂,因為他永遠有一份內疚。

  唐浩群明白這道理;他想得較遠。

  兩權相害取其輕,他只能如此。時間不能重來,他充滿惆悵、遺憾。

  ***************

  這日,雪貞拉唐浩群去挑訂婚戒指。

  她以為一切已雨過天晴,始終笑盈盈的。現在已無理由拖延訂婚日期,她真成了勝利者。童年灰姑娘的夢想終於就要成真。

  「灰姑娘」有朝一日爬上枝頭成鳳凰,恨不得一切都選擇最好的。

  她央求浩群帶她去「卡蒂亞」挑戒指。

  店員拿了目錄給她。她挑中一隻鑲滿碎鑽的戒指,揚頭問他:「這只怎樣?」

  「不錯……」在他看來每隻都一樣。

  她笑笑,含蓄地試探。「可是——好像太貴了。」

  「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合意。」

  她聽了大喜。看吧!這就是嫁入豪門的好處,多麼大方。

  葛雪貞立即決定要了那只戒指。

  可是店小姐為難道:「對不起,這只台灣只進三隻,都已經賣完了。」

  她即刻垮下臉,難掩失望之色。

  唐浩群瞧見她的沮喪,於是問店小姐:「不能再向總公司訂嗎?」

  「也許可以試著從美國調調看,但即使有,也可能要等上幾天。」

  葛雪貞立即接口。「沒關係,我願意等。」不差這幾天,只要那是最好的。

  她不信緣分和宿命,一切都要爭取而來。

  唐浩群大方地填了訂單,又給了不少訂金。

  她圈住他手臂偎向他,撒嬌道:「你對我真好。」

  他苦澀地笑笑。她不知道,他對她好是因為覺得自己深愛另一個人,那一半的內疚令他給不了她熱情,只能對她好。

  他憎恨這種不踏實、不完全的愛。

  ***************

  離訂婚的日子越近,唐浩群的心就越受煎熬、越惶恐。

  每天從公司下班後,他常流連PUB飲酒飲到半醉。

  他怕自己太清醒。太清醒日子難過下去。

  喝到半醉時,彷彿時光回到那日清晨——阿瞳笑瞇瞇地吵醒他,大跳祈雨舞,逗得他直發笑的模樣。

  還有她在風中蕩鞦韆,長髮飄揚,朗聲笑得合不攏嘴的可愛笑容。

  更令他想到她喪父時,偎進他懷裡瞅著他,哭得像個小孩……

  今夜他又醉了,跌進回憶裡,貪戀短暫的幸福餘溫。

  只有在夢裡,他才敢全心全意地擁抱阿瞳。

  ***************

  當所有人皆陷入痛苦的煎熬時——唯獨葛雪貞是最快樂得意的。

  她興高采烈地準備訂婚事宜。

  唐母和芙蓉不睬她,但她不在乎,反正同她生活的人又不是她們。她自己開心才最重要。

  這日,夜裡章書桐一通電話打來,他聲音難掩興奮。「你猜怎麼了?」

  「怎麼?」

  「我考上律師了!」

  她大叫,同他一般快樂。「你快來,我們好好慶祝!」

  一個小時後他到了,還奢侈地買下上好的俄國伏特加。

  她笑他。「我酒量差,你還故意買這種烈酒,安的是什麼心?!」

  「就是要把你灌醉。」他一把摟住她。

  她笑著推開他。「我去炒幾道菜下酒。」

  今夜這房子裡沒有失意人。

  他們飲酒作樂,痛快極了。特別又在喝了近半瓶伏特加後,兩人更是亢奮地摟抱擁吻成一團。醉言醉語地盡說著些令人臉紅的大膽話。

  正當激情時刻,忽然唐浩群撥來一通電話。

  「喂?」她一邊握住話筒,一邊嗔笑地推開拚命挑逗她的書桐。

  唐浩群並不知那邊的情形,還正常地同她說話。

  「雪貞,剛才珠寶店通知我,你要的戒指已經調到了,過兩天我們就可以過去拿。」

  「真的?!」她樂得大叫。「太好了!」

  章書桐這時已霸道地褪去她的裙子,她掩嘴偷笑。

  「那麼我要掛了。明天再去接你吃飯——」他話還未說完,卻聽見她略微急切的聲音。

  「好、好、好……bye——」葛雪貞掛上話筒,即被章書桐猛地扯進懷中。她尖聲叫嚷,並不知道話筒並未掛好,只是擱在鍵上。

  她笑得又浪又狂,酒精在她體內猛燒。

  他壓在她身上,抓住她的雙腕,紅著臉威脅她道:「這時你還同他說話?」

  「喂!他可是我的未婚夫也——」她大聲笑嚷比劃著。「他訂了個這麼大的鑽戒——」

  「又如何?」他吻她吻得嘖嘖作響。「他也這麼吻你嗎?這樣壓在你身上嗎?啊?」

  她打他一記。「神經,我們可是很純情的交往呢!最多吻過一次。」

  他激動地用嘴封住她的唇,喝道:「誰敢吻你!不准,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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