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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平野 鄔諺噗哧一聲笑出,「當然——」張開眼看到她滿是期待的小臉,他心一軟,便歎息似的回:「會。」 方葵妙開心的拍了下手,小小臉蛋上的笑,燦爛如春陽。 這樣她就滿足啦!只要一直持續下去,阿諺總有一天會發現她對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然後他就會喜歡上她了。 至少她對鄔諺的感覺是如此。 看著她自得其樂的樣子,鄔諺的神情不自覺的多了股寵溺。 他原本較欣賞有自我主張、心裡有話便直接說出來的直爽女性,如今卻開始覺得,女孩子羞羞怯怯的模樣,倒也挺可愛的…… 「阿妙,你今天還有課嗎?」他突如其來的問。 「沒有。」方葵妙搖搖頭。 「那走吧。」他站起身。 「去哪裡?」她還跪坐著。 「去幫我媽買那拖了好幾天還是沒買成的生日禮物。」他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忍不住戳戳她的額,「你忘了我媽今晚的生日派對了嗎?」 經他這一說才想起,方葵妙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我咋晚還記得的,可不知怎麼搞的今天就忘了。」 「幸好我們兩個中總有一個人記得。」鄔諺打趣道。「走吧。」他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起身。 看著兩人相握的手,阿妙的臉又不受控制的紅起,心也怦怦直跳,直到鄔諺已將手抽開,那樣的感覺還無法平息。 為什麼一旦意識到自己喜歡他後,一切都不同了呢?他們也曾握過手,可卻不曾帶給她像今天一樣的甜蜜與衝擊。 就只是因為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嗎?好像連空氣也帶著淡淡甜意,好像連陽光也透著幸福的氣味,就像她見到他時,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覺。 只是因為她喜歡他…… ☆ ☆ ☆ 今晚的鄔宅十分熱鬧,不管是院子或屋裡都特地裝飾過,來赴宴的人也都穿了正式的禮服,畢竟鄔家雖不是什麼赫赫有名的權貴,卻也家產頗豐。若不是鄔夫人堅持,這場晚宴原該辦在大飯店的宴會廳,是她不願大肆鋪張,所以就只邀請親近的朋友在自家辦了個小小的派對。 雖說是個小派對,但來的人也算不少。不太常參加這類場合的方葵妙,難掩緊張的站在鄔諺身邊;今天的她是鄔諺的女伴,心底雖然很開心,但更多的是畏懼害怕。她多怕在這樣的場合出糗,白己丟臉事小,讓鄔諺臉上無光才是她最擔心的。 所以她就什麼話也不敢說,只掛著僵僵的笑,拘謹的站在一旁。 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面孔,方葵妙一直吊在半空中的心總算稍稍落了下來,她迎向前握住杭尚伶的手,幾乎是鬆口氣的喚:「學姐,你也來了?」 兩家的長輩在事業上有密切的合作關係,杭尚伶跟鄔諺又是同學,於禮她本就該過來一趟,本以為又是個無聊場合,但看到阿妙在,她的想法便有了改變。 「阿妙,你今天好可愛喲。」她看著穿粉色小禮服,將卷卷的短髮別好,露出圓圓臉蛋的方葵妙,禁不住出聲讚道。 阿妙因不好意思而紅了紅臉。她並不覺得自己可愛,事實上處在許多高挑纖瘦的女子中,她自覺像只過重的大象。 「學姐——」開口想將自己彆扭、不自在的感覺說出,可一抬頭卻看到鄔媽媽在跟她招手,抱歉的對杭尚伶笑笑後,她走向今天晚上的主角。 「阿妙,」鄔媽媽拉著她的手,「你跟阿諺一起過來,我介紹一些朋友給你們認識。」 於是方葵妙便乖巧的站在鄔諺身邊,跟著鄔媽媽滿場走。 鄔諺怎會不明白自己母親的用心? 瞧她在介紹時蓄意製造他和阿妙是一對的假象,待阿妙的態度又像對自己女兒一樣的親密疼惜,經過今晚,恐怕有不少人都會在暗地裡猜測,他和阿妙的婚事是不是近了? 他尊重母親的意願,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對一切詢問,他全是含笑以對——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阿妙則是完全沒察覺周圍洶湧的暗潮,她的心力全花在將見過的臉孔與聽到的人名兜在一起,專注到連一雙八字眉緊黏在一塊,兩隻眼也幾乎鬥成了一個,仍不自知。 鄔諺正低頭看著她的神情,忍不住覺得好笑,所以一開始並沒聽見母親有些驕傲的介紹詞,等他明白母親在說些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家女兒,可是今年的紫芋花小姐呢。」某個貴婦挽著姿態妍麗的女兒,揚高鼻子道,「兩千人中才選一個,你知道這有多了不起嗎?」 「女孩子光長得漂亮有什麼用,何況我們阿妙生得也不差,」鄔媽媽忙補上一句:「我們家阿妙溫柔又貼心,光這一點就比你們那什麼紫芋頭的強多了。」 「什麼紫芋頭!是花!花!哎,」貴婦抬手壓壓不見一絲紊亂的髮髻,「我知道你今天生日,人年紀大了,毛病難免多了點,不只重聽還腦袋糊塗,瞧瞧我女兒的氣質,」貴婦往掛在臂上的嬌美女子一比,「這樣的人才會只有外表而已嗎?我女兒可是×大中國文學系第一名畢業的,這種裡外兼具的美女你要去哪找啊?」 意識到這場毫無意義的較量將要轉向哪個方向,鄔諺警覺的開口: 「媽——」 「你閉嘴!」鄔媽媽喝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她跟這老同學從年輕鬥到老,場場都是她鬥贏,怎能在這時候輸?偏她也明白阿妙的功課不太好…… 有了! 「中國文學?」她睥睨的看了老同學一眼,「你不知道現在是國際化的時代嗎?國文念得好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阿妙可是國外留學回來,說起英文來會嚇死人——」 「媽——」鄔諺再度嘗試的張嘴,偏在場人的沒人理他,兩個老的是鬥得正熱,兩個年輕的呢?一個頻頻將媚眼朝他這兒拋,一個早被這樣的狀況嚇傻了。 「那你就叫她說啊!」貴婦不服氣的說。 「你叫她說就說啊?」鄔媽媽將價值數萬的禮服袖子挽起,「你不知道她們這種喝過洋墨水的說起英文有多溜嗎?一般人可聽不懂,除非你去抓個外國人來——」 「要外國人還不簡單,」貴婦環顧全場,伸手就將某個身邊跟著翻譯的老外扯到身邊,「喏,」她揚高下巴,「叫她說。」 「呃!」鄔媽媽忘記今天來了許多丈夫的合作對象,其中當然不缺洋鬼子,可輸人不輸陣啊,拉了拉阿妙,她低聲道:「阿妙,鄔媽媽今天就全看你了,快說兩句能嚇死他們的英文。」 「英……英文?」方葵妙結結巴巴的:「我……我不行……」 「那有不行的道理,」鄔媽媽還當她是沒自信,「別擔心,你隨便挑個兩句說說,別怕那凶婆娘,鄔媽媽給你靠。」說完還一拍胸脯。 「隨便說個兩句?」她的聲音裡滿是遲疑。 「沒錯!」鄔媽媽拍拍她。 這邊鄔諺還在跟某國外公司的負責人說明現在的情形,那邊方葵妙已經鼓起勇氣開口道:「媽、媽咕咧夢逗。」 所有的人皆疑惑的看向她。 「疑疑吃咕逗……」她愈說愈小聲:「咩哩咕逗……」 現場一片安靜,然後突地爆出大笑。 貴婦笑得以手拭淚,「這就是你說的喝過洋墨水的英文?天!還真是嚇死人了。」說著又克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鄔媽媽脹紅了一張臉,但仍安慰的拍拍阿妙的手,表示自己沒有怪她。 鄔諺則正以英文跟那位國外公司負責人解釋:「這是個誤會……」 阿妙低著頭縮在那,恨不得地上出現個大洞吞下她。她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居然當眾說英文?她是嫌今晚過得太平順了嗎? 無法忍受眾人朝她投來的目光,阿妙咬住下唇忍住淚,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鄔——鄔媽媽,」她吃力的道:「我有事先……先去處理一下。」 鄔媽媽的聲音透著明顯的憐憫:「去吧,早點回來啊,鄔媽媽會等你一起切蛋糕的。」 方葵妙點點頭,嘴動了動,卻無法開口,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張嘴,恐怕就會當場哭出來,兩手抓著裙裾,她低著頭匆匆行禮後便轉身離去。 快步往化妝室走,方葵妙還能聽見那紫芋頭小姐高亢而惡意的聲音由身後傳來:「她說的是英文嗎?天!虧她還敢開口……」 ☆ ☆ ☆ 避開人群,方葵妙故意穿過房子的後院,再從屋後的樓梯上到二樓。這兒除了鄔家人外不會有人上來,她可以盡興哭個痛快。 拉開化妝室的木門,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那紅紅腫腫的眼,被咬得像要泌出血來的唇,加上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看來實在淒慘得緊。 手撐著洗手台,她身子無力的跪下,長長的蓬裙垂在四周像片粉色的海,她卻不曾注意到,只將額靠在臂上,輕聲啜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