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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華蓉 「我與莫殷磊仇恨不共戴天!我也要他嘗嘗眼睜睜看著妻子死在他面前的痛苦!」暗夜門主咬牙說道。 「你倒說來聽聽?」莫老莊主捻著鬍鬚,若有所思。 「五年前,我和爹奉上千金,和我幾乎摔落千丈谷底才挖到的千年人參,求莫殷磊醫治我病重的娘。沒想到莫殷磊竟然見死不救,逼得我爹發瘋,抱著我娘雙雙墜崖!因此,我來到這兒,花了五年的時間訓練殺手,就是為了報仇!」 「大哥,真有此事?」王浣兒聞言,憂慮的抬頭望著莫殷磊。 莫殷磊斂眉沉思了一會兒。「五年前是有一對父子帶著一名婦人上門求醫,那個兒子當時臉上全纏上繃帶。那個人是你?」 「你記起來了?」暗夜門主瞇起眼。 「或許吧,不過,你爹不也是個大夫嗎?我曾經點過他,他對你娘的病情應該最清楚。」莫殷磊低頭,伸手拍了拍緊張地揪著他衣袖的妻子。 「我爹跳崖死了。」他激動得紅了眼。 「你爹他沒死。」方流墨突然出聲,語出驚人,情勢倏然逆轉。 所有人全部轉頭看向他。 「你胡說!當年我親眼看見……」 「他的確跳崖,可是後來被我所救。」方流墨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不知不覺鬆開手,林老爺乘隙逃開來。 「我先問你,你是不是姓賀?」 「你怎麼知道?」暗夜門主愕然。 「面容全毀的賀姓練家子不難找,可惜這幾年你躲得真徹底,不然早父子團圓了。」方流墨搖搖頭。「賀大夫,出來吧。我找到你兒子了。」他向門外喚了一聲。 眾人回頭,只見門口多了兩位風塵僕僕的身影。 「龍二爺……賀……賀大夫?」林嵐芷驚訝的認出那名滿頭白髮、性情古怪的大夫。 難道,這十日不見方流墨的蹤影,是因為他忙著要龍二爺將賀大夫接來這兒? 林嵐芷抬頭,無言的望著護在她身前的方流墨。這短短的時日裡,他究竟做了哪些事?這段路來回距離不近,他怎麼做到的? 「兒子,你差點鑄下大錯,恩將仇報。當年要不是莫少主已看出了你娘的死兆,只怕她會被我慢慢折磨至死,你娘活著一日,便是痛苦一日,我卻無知又固執,不肯承認我的醫術救不了你娘,也害得你面容全毀。」滿頭白髮的賀大夫眼帶憂傷的望著自己五年不見的兒子。 「爹?」暗夜門主激動得紅了眼。 「放手吧。你娘是我害死的。」賀大夫的兩鬢抖動著,顯得更加老邁。 「爹……」他無法相信,朝思暮想的報仇念頭,竟然是一場誤會? 正當所有人凝神看向賀家父子,突然,一聲厲喝劃破眾人專注的視線。 「莫殷磊,你死吧!」林老爺不知何時,握著方才插在桌上的匕首,暗地裡接近突襲。 「爹——」林嵐芷驚聲尖叫。 莫殷磊一手將王浣兒護在身後,只手輕鬆的擋掉來勢洶洶的襲擊。 「莫殷磊,我要你死——」林老爺隨即被人制伏,兀自叫嚷不休。 「爹……你為什麼……?」她的心涼了,泛紅著眼眶。爹難道不知道,莫家莊正為了救他脫離險劫而努力平息事件嗎? 所有的恩怨,都該扯平了吧? 「我說兒子啊,你要檢討檢討了,怎麼那麼多仇家?」莫夫人搖頭歎氣道。 人家那方父子團圓的戲碼還沒落幕哩,這邊差點就要血濺五步。 「林老爺,該收手了吧?」莫老莊主一臉嚴肅的看著林老爺。 「你們莫家害得我家破人亡,這筆帳,我絕對不會忘記!」林老爺氣喘吁吁地從牙縫裡擠出話。 「夠了沒有?你的腦子裡只有仇恨、仇恨,還有沒有你女兒的存在?」方流墨突然不耐煩的大吼。 林老爺嚇得立時噤聲。 「這段日子,你有沒有負起做父親的責任?你只是像個沒用的廢物,依靠著女兒的雙手去掙食物、去討生活,甚至保護你。你知不知道,你女兒為了你的病,幾乎淪落青樓?不知道對不對?你唯一知道的,就是訓誡她不可以做出有辱門風的事,對不對?你心裡只有恨、只有怨,你將一直跟著你吃盡苦頭的嵐芷置於何處了?」方流墨一口氣吐露出所有的話。 林老爺啞口無言,甚至有些心虛地轉過臉,不敢直視女兒的視線。 「別說了……別說了……」林嵐芷嗚咽一聲,揪住方流墨的衣襟,將滿是淚痕的小臉埋進他暖熱的胸口。 心裡甘願是一回事,但是有人幫著她大聲說出來,仍讓她控制不住酸苦的潮湧,一波一波的攪亂心頭池水。 「我……」林老爺望向不再天真稚嫩的女兒,心頭倏然被重重敲了一下,驚覺女兒何時出落成這般美麗的姿容? 難道,他真的太盲目,盲目到忘了他曾經捧在手心呵疼的寶貝女兒,甚至讓她吃盡了苦,而毫無所覺? 林嵐芷轉頭過去。「求求你們,放了我爹吧,他只是……」話還沒說完,她的臉色突然慘白冒汗,身子開始虛軟的倚著方流墨頎長的身軀,慢慢下滑。 她的腹部……好痛……像火燒一般,突來的劇疼從先前就不適的腹部為中心點,強烈的席捲全身,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嵐芷,你怎麼了?」方流墨驚覺不對勁,大手快速一撈,錮住她無力的身子。 「我……我……好痛……」只見林嵐芷難受得彎下腰,神色痛苦地捂著上腹,汗珠滿整個小臉,雙唇呈現駭人的死白色。 「嵐芷……」林老爺掙開制伏,滿臉驚恐的奮力接近她。 林嵐芷費力地抬起頭,想對爹微笑,想要爹放心。心裡高興的想著,原來爹還是很關心她的。但是,終究力不從心,再下一瞬間,她便墜入黑暗裡。所有的紛亂擾攘,全都被摒除在外,干擾不到她。 只不過,在身子騰空被人抱起的飄散知覺間,旁人興奮莫名的喊聲,仍然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快、快,時辰剛好,將嵐芷和流墨送入洞房吧。」莫夫人揚聲催促道。 「搞什麼?嵐芷都昏過去了,這個節骨眼還玩?夫人你……」方流墨的語調氣急敗壞。 「發什麼呆?快一點喊送入洞房哪……就剩最後一個步驟了……流墨,抱好她直接進去啦,別誤了時辰,進洞房再看診不遲。」 「送入洞房——」 ☆ ☆ ☆ 她迷迷糊糊的醒來,瞬間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望著觸目所及的刺眼紅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間房八九不離十是個新房。 然後,她發覺之前劇痛如絞的腹部,正覆著一塊暖熱的布巾,令她忍不住又舒適的閉上眼。 突然,一個恐怖的意識鑽入腦海…… 新房! 林嵐芷倏然睜開眼。 「醒了?」一聲濃重的嗓音從身畔響起。 一偏過頭,竟然和一個超大男性臉孔相對。 「啊——唔……」一聲驚叫被一隻大手快速摀住。 「不想讓人誤會就別叫,現在大半夜的,吵了其他人,還以為咱們正在進行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閨房之樂呢。」方流墨懶洋洋的收回手,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她的臉倏然燒紅,馬上坐了起來,才發現兩人衣衫不整的,都只著了一件單衣。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快走啦。」林嵐芷又驚又羞的推他。 「走?走哪兒?」他不為所動,僅僅勉強睜開眼睛,對她聊表尊重。 「回你的房間去呀。」 「我房間?就是這間啊。」他翻翻白眼。 「你房間?那我為什麼會睡在這裡?」她茫然地瞪住他。 方流墨僵了一下,才張開晶亮的眸子對上她的。「不會吧?搞了半天,原來你還沒清醒。你忘了?咱們已經拜過堂,是真真實實的夫妻了。」 「拜堂?」像是鬧劇的經歷終於慢慢回到腦子裡。「那樣也算?」她傻傻地問道。 「哼,不算?天地都拜過了,喜宴也請過了,就連你爹都首肯答應了。現在想反悔都太遲了。」方流墨一翻身,氣悶的將頭埋進繡著鴛鴦戲水的枕頭裡。 「可是,怎麼我對後面的事完全沒印象?」林嵐芷迷惑的咬咬下唇。 「因為你後來昏倒了,還嚇壞了不少人,連你爹都失控的叫說他不報仇了,只要我們治好你。」她的昏厥竟然改變了僵持的局勢。早知如此,在幾個月前,他早就叫她昏倒了事。 「我……昏倒了?」她直覺的撫上隱隱作疼的上腹部。 「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幾個月以來幾乎沒放鬆過,瘦了這麼多,難怪損壞了身子。只要靜心調理,身子就可以慢慢恢復了。」 「哦。」她愣愣的點點頭。 「我爹……不報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