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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華蓉 從那晚方流墨從她這兒無言的離去後,心裡就像挖空了一個大洞。 雖然,莫殷磊出人意表的答應納她為妾,並且救出她爹的要求,卻和她交換條件,要她不許插手任何事,也不許多嘴,只能完全聽任他的安排。 不知莫殷磊的用意,對於暗夜門的威脅也無能為力,她只有消極的讓自己盡量從大家的眼光中消失,盡量避開眾人指責、鄙夷的眼神。 這些眼神在南下逃亡的時日裡,遭遇過無數次,因此這些利如刀箭的輕視,她可以視若無睹。但她最在意、最受不住的,是王浣兒沉默,但依舊溫婉的目光。 每每見著了王浣兒,不安和歉疚的感覺便清晰的浮起,狠狠地啃蝕她的良心。 是王浣兒獨排眾議,收留她在山莊裡養傷,但是她卻恩將仇報,企圖搶人家丈夫。 她想開口澄清,但是,又怕莫殷磊知道她破壞約定後,真會將她趕出山莊,那麼爹的生死,就沒人可救了。 「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她低聲自問,不解的搖搖頭。 似乎一切全亂了。所有的事情像是回到原點,卻又怪異得有些莫名。 她就要嫁給曾經愛慕的莫殷磊,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她不但沒有歡欣的情緒,反而焦躁得想逃離山莊。 啊……她用了「曾經」兩個字! 不是深深愛慕,也不是從小愛慕,而是「曾經」愛慕過。 這幾日才發覺,自己早已變了,不再是原來的林家千金小姐,不再懷有幼稚憧憬,不再滿心滿眼只有自我。 她的滿心滿眼,開始存在另一個影像,那個不說一句話、就急著離開她的身影…… 「想他幹什麼?笨蛋!他都把你丟給別人了,你還想他什麼?」她心煩意亂的掩住臉,制止逐漸脫軌的思緒。 不久,她細瘦的肩頭開始微微顫動,淚珠不受控制的,從指縫間滴落。 為什麼……情總不能由衷? 第十章 林嵐芷面對著一桌子的鳳冠喜服,胃部一陣陣的抽疼。她臉色緊繃難看地坐在房裡,毫無新嫁娘的喜氣神色。 歎了一口氣,她又焦躁地站起來,在房內直打轉,一手不自覺地按著這幾日一直不適的腹部。 眼看日子越來越迫近,她幾乎日不能食、夜不能眠,整個身子消瘦一大圈。 「怎麼辦?爹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希望賭注沒有下錯。莫殷磊會救出爹。 而方流墨那個主導一切的始作俑者,像消失了一樣,這十日完全不見他的蹤影。 他真的將她推給莫殷磊以後,便不顧她了?她酸酸澀澀的想道。 算了!她即將嫁給他人,不見面也好。見了,反而無措。 才又吁了一口氣,門外突然湧進一群人。 「唉呀,新娘子怎麼還沒換上喜服啊?時辰可是不等人的。」幾個老嬤嬤一進門,便大聲喳呼起來,手裡也沒閒著,好幾雙手同時往林嵐芷身上招呼去。 「住手……你們……」林嵐芷驚嚇得連連後退,直退到床邊,便教老嬤嬤們給逮住。三兩下衣服便給剝下,換上喜服,接著又被捉到椅上梳發上妝。 像怕她反悔似的,一群手腳利落的嬤嬤們,迅雷不及掩耳的將她打扮得妥妥當當,連喜帕都覆上頭頂了。 喜服一件一件的上身,林嵐芷緊張的情緒也逐漸升高。胸腹的不適也像是化成一把火炬,開始燒灼起來。 她想起之前在吟香樓被人推出去拍賣的場景。 那時,有無硯的大手,推了她一把,支撐她勇敢面對。現在呢?不管是方流墨,還是無硯,他在哪裡?忘了恩怨,忘了嗔恨,她的心頭只剩滿滿的空虛,強烈的希望他在這裡。 「好了、好了,時辰差不多到了,夫人交代不能怠慢,趕快出去吧。」一群嬤嬤不由分說的,拉著林嵐芷就要直奔前廳。 「我……」她完全像個被擺佈的娃娃,視線全被喜帕遮住,在看不到路的情況下,只能一邊被拖著跑,一邊拎著裙擺,免得絆倒。 她喘著氣,不懂這群嬤嬤為什麼這麼趕。 越接近前廳,賓客的喧嘩越大聲,心跳不由自主的也越快。 她怯懦的想停步,想脫下這一身沉重的喜服,尤其遮蔽視線的紅色喜帕更教她害怕。 但,走至這一步,由得她任性的喊停嗎?捏緊汗濕的手心,痛恨愚蠢的自己怎麼三番兩次將自己逼到絕境。 一到了廳堂,氣氛熱絡得令林嵐芷感到怪異。 眾人的反應好像太過激昂,狂笑聲不絕於耳。 狂笑聲?什麼樣的喜宴,值得一群人這般失控的大笑? 「哇哈哈哈哈……」 「這情況……哈哈哈哈……」 「趕上了,趕上了,終於讓我給看到了……呵呵……哈哈哈哈……」 身旁的嬤嬤們竟也開始無可遏抑地笑得東倒西歪,讓看不見場面的林嵐芷又驚又疑,伸手想揭開喜帕。 「咦!不行、不行,新娘子不能揭喜帕的。」其中一名嬤嬤眼明手快地打掉她不安分的小手。 「到底……怎麼回事?」她不安的問道。 「沒事沒事……噗!嘻嘻……要拜堂了,來來來。新娘子來嘍!」嬤嬤忍住笑,小心的將她牽至堂前。 像是期待已久似的,所有賓客全都報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一拜天地!」她從帕緣看到另一襲喜服的衣擺,突然出現在她身旁。只是,新郎倌那邊怎麼站了那麼多人?是在攙扶莫殷磊嗎? 「二拜高堂!」身旁的騷動更大,讓她疑惑起來。莫殷磊病了嗎? 「夫妻交拜!」倏然,新郎倌劇烈掙扎了一下,隨即像是也行了禮。他不會是快昏倒了吧? 她撫上胃部,沒有人發現她的臉色在此時蒼白得嚇人。 「慢著!」正當大家期待著最後的儀式時,一聲粗啞的嗓音制止了所有的動作。門外突然湧進一群黑衣人,像是凶神惡煞般,一路掀桌推人,引起眾人驚聲尖叫。 「暗夜門?」一聽見連在噩夢中也不放過她的熟悉嗓音,顧不得任何禮俗禁忌,立時將頭巾拉掉,隨即怔愣住。 「你……」林嵐芷張著小嘴,不敢置信地瞪著身旁被五花大綁的新郎倌……和她拜堂的是……方流墨? 再一轉頭,竟看到莫殷磊親密的扶著身懷六甲的王浣兒,站在莊主夫婦身邊。 暗夜門門主挾持著林老爺出現,方流墨緊急的示意旁人將他解開束縛。 「林嵐芷,真有你的。我帶著你老頭來見你最後一面,當作你的賀禮。」暗夜門主扭曲著臉孔,一手狠狠的扼住林老爺的喉部。 二十日不見,林老爺更顯得老邁枯瘦,宛如風中殘燭,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爹!」她焦急不已的想奔過去,卻被及時解開綁縛的方流墨攔住。 「慢著。」終於解脫的新郎倌方流墨,拉掉口中的破布,眼露凶光的瞪著一群來意不善的黑衣人,唇線扯出一抹酷寒的笑意。 「我倒要看看,你要給我什麼賀禮。如果我滿意了,還會奉送一個大禮。」 原來,少主要給他的回報,就是在他風塵僕僕回到山莊時,在門外被老莊主夫婦用逮的進去,莫名其妙被迫穿上喜服成了新郎倌、莫名其妙被綁成粽子押著拜堂、莫名其妙地拜了天底下最窩囊的堂。 他、受、夠、了! 「方流墨,你放開我。」林嵐芷在他懷中掙動不已,雙眼擔心地望著爹,還有爹脖子上的五指。 「笨蛋,你想過去自投羅網?」方流墨口氣不佳的訓斥她。他現在的火氣很大,耐心早就在剛才被人架上喜堂時,全都和面子一起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我要救我爹……」她登時有些委屈。 「我們不就正在救你爹嗎?」他怒瞪她。 「流墨,她已經是你的媳婦,要救你救,我不插手。」莫殷磊冷冷的音調穿過他們的視線。 方流墨皺緊了眉頭。「嘖!過河拆橋的傢伙。」他低聲咕噥。 「你不救我爹……」林嵐芷有絲絕望。 「我說我救,聽到了沒有?」方流墨忍不住搖起她的雙肩吼道。 「夠了!」倏然,一聲大喝制止了這方騷亂。 暗夜門主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抓著林老爺的手也氣著有些抖。 「莫殷磊,我人帶來了,怎麼看不到你說要交換的人?如果是騙局的話,我馬上殺了這老頭。」他威脅地將手指束緊,只見林老爺面色一白,張開嘴,快喘不過氣的揮手求救。 「不要,不要呀。」林嵐芷搖著頭哀求,幾乎要撲了過去。 「不要?那麼……」暗夜門主向身後一名黑衣人示意,那黑衣人便丟了一把匕首過去。「用這把刀,殺了莫殷磊身邊的女人。」他陰狠地瞪著莫殷磊。 只見王浣兒和林嵐芷各自瑟縮的躲進她們身旁男人懷裡。 「又一把?你上次不是給過了?還是還給你吧。」方流墨代林嵐芷彎腰撿起匕首,微一使勁丟回去,匕首應聲落在暗夜門主和林老爺身旁的桌上,回頭對莫殷磊笑笑。「老大,對方指明了要挑你,這會兒,你可不能說不插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