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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華蓉 挫敗地,她收回視線。再看下去,只怕自己反而被他瞧得透徹了。 他的話,一直隱晦不明,像是一道謎,向她暗示著什麼。可她腦子笨,無法和他鬥智,只能又驚又慌的一步一步被他推著走。 想起上一回娘親手信遺落在房裡的事件,直到現在,她還懷著深深的恐懼和疑惑。可是他正常的表情行為,又讓她感覺不出事跡敗露的異樣。 不斷的猜測他的心思,不斷的解剖他的言行,讓她疲累到了極點。什麼時候,她才能從爾虞我詐的攻防中解脫,只當單單純純的韓真? 「對了,還有廟會嗎?」她隨口問道。 「大概你無緣參與。廟會只有三天,已經收市了。」靳碩南將杯子放回桌上,然後回到床上,抱她一起躺下休息。 「收了?」難得一年一度的盛大廟會,竟讓她給睡掉了? 她有些失落,幽幽地歎一口氣,身子微微一挪,在他懷裡覓了個舒適的角度,帶著倦意慢慢入眠。 她信任地蜷靠的姿勢,使頭頂上那雙微微瞇起的黑眸,閃過一抹複雜的流光,他一瞬也不瞬的注視酣睡的人兒。 過了許久,像是感到累了,也逐漸放鬆四肢,合上眼瞼安穩的休憩。 窗外銀白色的月牙靜靜掛在樹梢,像是老天開了一個笑口,無聲地輕嘲…… 兩樣心思,一樣的矛盾! ☆ ☆ ☆ 新羅山上 羅騰久龐大的身軀懶懶的斜躺在鋪著虎皮的大王椅上,身下的那張虎皮,就是讓他不得不欠下韓家一個恩情債的禍首。 五年前,要不是逞一時之能,單槍匹馬捕獵老虎,輕忽之下被臨死的畜牲反撲咬中,也不會被路過的韓秀才一家人從山溝裡撿到,白白欠下一筆債。 不過,人死恩情散。既然韓秀才病死了,他也沒必要繼續養人家的妻女。 除非,那對妻女歸他所有,可惜的是,那女兒讓他假扮成新娘給送下山去,肯定早已讓人吃了。 至於韓秀才的妻子……嘖!想到就悶,不提也罷。 「怎麼樣?韓真那丫頭有沒有偷到什麼情報?」那女娃兒當初膽敢和他討價還價,勇氣不小。這段日子,希望她不要叛降生變,橫生枝節才好,她這枚棋子,還有用處哪。 「韓真說,靳家正和官府談一筆運貨的買賣。」元子奎恭敬的站在大廳底下,低著頭回答,身上仍是喬裝打扮的乞丐衣裳。 「運貨?三歲孩兒也知道,要運貨,官差手底下人多得是,不會自己派人嗎?」真是笑話!聽起來分明就是官民合作,又要來剿他的老巢了。 「我已經轉告她,要她不論聽到什麼,都要回報,告訴老大。」元子奎馬上回話。 「好,很好,你腦筋很靈活,派你下山聯絡果然有用。」羅騰久撫著下巴,一臉讚許。 「全是老大英明,小的只是聽從指示。」元子奎沒什麼高興的表情,嘴裡自動捧出無意義的高帽子。 其實,他非常厭惡這個任務,每回見了韓真,總是被罪惡感緊緊的禁錮住,就快要無法呼吸。 他很想告訴韓真實情,很想救她脫離苦境,可是,話在嘴裡繞了一回,猶豫又猶豫,最後還是硬被他嚥回肚裡,什麼都沒說。 他不想背叛與韓真的友情,但是,他更不敢背叛羅老大! 羅騰久側眼觀察他,冷冷一笑。「你好像說得言不由衷嘛。」 「不,小的對老大忠心耿耿。」元子奎一驚,立即跪下去,頭壓得低低的。 羅騰久被元子奎誠服的動作逗樂,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起來。」羅騰久隨手一揮。「子奎,好好幹,好好服從我,你的好處絕不會少。」 「我知道。」元子奎站了起來,頭仍是低垂著,看不清表情。 「不要背叛我,小子。否則,我會捆著你丟到山裡去餵虎。」羅騰久輕聲地警告。 「是。」元子奎輕點頭,不再作聲。 「小伍呢?」羅騰久隨口問道。 「他在房裡休息。」 「很好,希望不要讓我看到你帶著小伍,一起在山裡和大貓玩耍追逐的場面。」 老大用小伍的性命威脅他?元子奎一怔,氣息不穩的點點頭。「老大,絕對不會。」 羅騰久眼看威嚇的效果不錯,滿意的呵呵笑了幾聲。 「駱直!駱直!他媽的給我滾出來。」羅騰久沒啥耐心的叫喚。 「是、是。小的在這兒。」門外一個臉孔猥瑣、身材瘦削的人影聞聲立即跳了進來。 元子奎抬起頭,眼裡射出怨怒的光芒,冷冷盯著進門的駱直。 駱直感受到如芒刺的目光,心虛的快速通過元子奎身邊,閃到老大旁邊。 「老大,有什麼吩咐?」他渾身不對勁的拱起背。 「帶子奎下去,打點賞,叫廚子給他做兩樣菜,慰勞慰勞。」羅騰久心情大好的放手施恩。 「呃……是。」駱直暗暗叫苦,硬著頭皮轉身看元子奎。 咳了一聲,挺了挺薄薄的胸膛。「小子,跟我下去。」說完,便搖擺著手臂,虎虎的先領出門。 「謝老大賞賜。」元子奎一拱手,也隨後退出大廳。 一直忍到了一段距離之外,駱直終於忍不住了,他左右看看,眼見四下無人,距離大廳也夠遠,便倏然轉身,一把扯住元子奎的衣領,語氣凶狠的質問。「你他媽的什麼意思?幹麼直瞪著我看?」 「你做過什麼骯髒事,咱們心知肚明,難道要我大聲說出來嗎?」高出一個頭的元子奎,低頭冷冷的睨視駱直,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 「說出什麼?」駱直一愣。 「韓夫人逃跑那晚,老大明明說不准傷她一根寒毛。可是我親眼見到你想侮辱她,還逼得她當場投水。」元子奎用力地咬牙切齒,眼裡冒出血絲。 「你敢?」駱直的臉色猛然一變,揪緊他的衣襟。 「至少我不怕死,你也不怕嗎?」元子奎低哼一聲,語氣中淨是嘲弄。 整個寨裡,誰不知道駱直是有名的貪生怕死,專會向老大逢迎拍馬屁。每次下山打劫,駱直只會躲在老大後頭,直到敵人殺得差不多了,才敢探出頭來揮揮大刀、踩踩死屍。典型的欺善怕惡! 「好、好樣的。」駱直脹紅臉,不甘願的放開元子奎的衣領,轉頭在地上吐一口唾沫洩憤。 「沒關係,咱們都撞見對方做的好事,握有對方把柄,誰也沒佔便宜,大夥兒走著瞧。我就不信你敢捅我出來。」駱直瞇眼瞪他一會兒,突然嘿嘿的笑了出來。 「我有什麼把柄?」元子奎的胸口突撞了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有一晚那婆娘寫了什麼給你,要你交給韓丫頭。如果讓老大知道,你也背著他幹了什麼勾當……」像是吃了定心丸,駱直不再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大搖大擺地昂頭向前走去,一路上得意的大笑。 元子奎氣息深沉起來,他拚命壓下熊熊怒火,其實,他也只是嘴上逞能,卻和駱直一樣的貪生怕死! 他想為韓真報仇,可他更怕背叛山寨的後果。 韓夫人待他如子,他卻在緊要關頭,保護不了韓夫人,他沒能抓住她,只來得及伸手扯掉她胸前的觀音墜子。然後,眼睜睜的看她投水! 唯一能幫她做的,只有將她生前托付給他的書信,和奮力搶下來的玉墜子,一起交給她最掛念的女兒韓真。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用雙手狠狠掐死面前這個人渣,為韓真的娘報仇。 如果,他再多一點勇氣…… ☆ ☆ ☆ 水!好多的水! 為什麼四周都是水?這裡是哪裡? 好冰、好暗、好沉! 不知從哪裡漫淹過來黑黑濃濃的水,像有生命一樣,慢慢地濡近腳踝。 空氣稀薄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渾身也又冷又痛。 黑色的水倏然淹沒頭頂,烏黑的液體猛然灌進口鼻,無法呼吸。 好難受!這是快死的感覺嗎? 娘!娘!救救女兒,女兒好害怕! 娘?你來救女兒了嗎?女兒好想你…… 娘?你為什麼在哭? 娘!為什麼哭?怎麼不讓我靠近? 求你,讓女兒過去,女兒真的好想你。 娘,不要走!為什麼不理女兒? 娘,女兒會聽話,不要離開女兒。 娘……不要走……不要走這麼快…… 「娘……不要丟下真兒……」一聲心酸入骨的嗚咽,從蒼白的雙唇中逸出。 「真兒,醒醒!」靳碩南翻過身,伸出手臂攬緊她,心疼又溫存的呵哄她從夢中脫身。 「娘——」韓真流著淚,半夢半醒地抱住溫暖的胸膛,小臉緊緊埋進結實有力的頸間。 「不要哭,沒事了。」 「我夢見娘,她全身都是水,對著我一直哭、一直哭。」她無法克制全身的顫抖,在他懷中不斷的瑟瑟哭泣。 「那是夢,一切都是假的。」他在她耳畔輕聲安慰,一手輕拍她瘦弱的背部,另一隻大掌則撫上她淚水交錯的濕潤芙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