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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胡以汶    


  趙妤貞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但是她瞧了趙君吟一眼,仍然擔心趙君吟會對於不公平待遇感到不平衡。

  但是趙君吟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反而關心起一直不說話的趙貝茹,「喂!貝茹,你呢?難道你沒有想要的東西嗎?別害羞得不敢開口啊!」

  只見趙貝茹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只想要有一台新的三角鋼琴就好了,它若能擺在起居室,感覺一定很好。」

  她沒別的嗜好,就愛搜集名家的鋼琴作品。

  「這個簡單。」趙妤貞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回頭把型號告訴我,下午就會擺在它該在的地方了。」

  聽完不太難完成的心願之後,趙妤貞才輕鬆不少,但是趙君吟卻丟給她一個新問題,「那你呢?大姊,難道你沒有任何願望?」

  趙妤貞一時傻在餐桌旁,不知要怎麼回答她。

  「我都二十六歲了,不像你們成天都有稀奇古怪的願望。」趙妤貞自忖平時父親對她比較放心,並不十分限制她的花用,所以面對妹妹的問題,她反倒覺得答不上來。

  「你可以許願要求老爸賜給你一門婚事啊!」趙君吟舉例,「平時你為家裡付出的時間實在太多了,連交個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小心將來會變成老處女哦!」

  「二姊,你怎麼這樣說啊!」趙貝茹漲紅著臉制止趙君吟說下去,雖然趙君吟不是在說她,但是天性純真、臉皮又薄的她聽了照樣受不了,「大姊自己會有打算的。」

  趙妤貞本人倒是冷靜的將眼鏡戴上,瞬間又恢復成無敵鐵金剛的模樣,她很清楚這個令她時常頭痛的大妹其實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典型,說她是處女,難道大妹自己不是嗎?她光是看大妹不甚成熟的青澀作品就知道了。

  「貝茹說得好,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趙君吟受到夾攻,立刻轉頭尋找戰友,「小妹,你來評評理,我這是幫大姊的忙,卻被她們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這公平嗎?」

  趙婷芳很少和姊姊們鬧成一團,她也無心插手三個人之間的無聊爭執,不過今天她倒是破例開了口。

  「放心吧!二姊,大姊她又不是性冷感,有好機會她不會放過的。」

  趙妤貞和趙貝茹聽得傻了眼,趙君吟卻忍不住鼓掌大笑,「說得好!」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因此活絡起來,每個人都感受到親情真是人生最美好的一面,希望此情此景能在趙家永遠延續下去。

  頭一次,趙妤貞感覺到依次小她兩歲的妹妹們一個個長大了,開始能自己照顧自己,或許她真該如大妹所講的,試著當一個正常的普通女孩子,享受戀愛的滋味才對。

  只是對象呢?回首之前的感情生活,幾乎是一片空白,她該怎麼開始呢?總不能向妹妹們請教吧?

  趙妤貞又開始傷腦筋了。

  不尋常的專線電話鈴聲響起,讓趙妤貞沒來由得打從心底浮起冷顫,她遲疑著接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喂!」

  她立刻認出對方是父親在美國最信賴的證券經營委託人,也是他們傢俬交甚篤的好朋友尼爾,但是他接下來急著說出的消息卻說她全身僵直,血液也幾乎像是在血管中凝住般愕然。

  「很對不起,尼爾叔叔必須告訴你壞消息,你父母的私人飛機在一個小時前失事墜毀,經過證實,飛機在空中就爆炸了,他們倆無一生還……」尼爾顯然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因為飛機墜毀的地點在美國外海,而他認為有必要讓這幾個姊妹立刻知道。

  「老天!這怎麼可能……」趙妤貞努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但是潛意識實在無法立刻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她不斷喃喃自語。

  「這都要怪有庭他對事業太過投入,每天都坐飛機,而且全年無休,久了難保不會出事。」尼爾以為她在和他說話,所以惋惜的發表意見。

  趙妤貞聽了不由得火上心頭,「要不是他拼了命的每天當空中飛人,你會有這麼多錢可以賺嗎?」

  電話彼端的尼爾一愣,他知道她是氣急攻心,悲苦的心情無處發洩,所以即使他本意並非是風涼話,也忍著任她發脾氣。

  至於趙妤貞,父母雙亡的意外雖然對她打擊甚大,但是趙有庭平時對她危機處理訓練的嚴格要求卻在此時產生了作用,她崩潰了幾秒鐘,失去的理智就再度回籠,立刻向尼爾道歉。

  「真對不起,尼爾叔叔,我失態了,請你原諒。」她強忍心中悲痛,拭去眼角的淚水,她知道這不是哭的時候。

  「沒關係,我能體諒。」尼爾不勝感慨,「身為一個女孩子,能如此冷靜已經算是不簡單了。」

  「我現在心情很亂,能否請教你應對之道?」趙妤貞知道以父親的身份和地位,一旦去世必定會引起某種程度的影響,好壞則不一定。

  「這確實很複雜。」以尼爾四十幾歲的豐富經驗而言,連他在面對趙有庭名下的龐大財產時都有無從下手之慨,豐邦集團雖是控制的中樞,但在名義上卻只是整個大組織中的小單元,首腦一去世,要如何取得原來的控制權也是一項問題。

  思及複雜處,連他這個曾經在美國總統和其他政要處理過金融投資事宜的老手都感到頭暈腦脹,心煩意亂。

  不過即使如此,尼爾也沒有忘記兩件最基本的事,「細節我們可以再討論,但是你必須先和其他幾位千金趕來美國處理父母的後事,我認為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免得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我這邊已經將意外事件蓋住了,就怕蓋不久。」

  趙妤貞思緒仍然紊亂,她甚至必須拿筆記下他所講的。

  「再者,你得找出你父親最信任並立有遺屬寄存的律師,先看看他有什麼要交代的。」尼爾囑咐著。

  「我明白了,謝謝你。」她掛了電話,頹然往後靠向辦公椅背。

  還好她認識父親最信任的律師,這要歸功於她對父親整個事業體有大致瞭解並參與的機會。

  「我該怎麼對她們說才好?」趙妤貞雙手環抱著自己,縮往本就略顯寬闊的辦公椅中,想把胸中充塞的孤獨感隨著一口氣全數擠出自己的身體,但她知道這個動作毫無意義,不過是徒然增加無力感罷了。

  不知怎麼的,她發現不過十分鐘,自己竟然沒有想像中那麼傷心,她怔愣的望向玻璃帷幕外的浩浩藍天,倏然明白身上所流的血液是父親給的,不管環境多麼險惡,對趙家人而言,絕對不會有屈服之類的字眼出現,爺爺、父親都以一雙手撐起整個豐邦集團,她也一定可以。

  不但可以,而且必須!

  想到這裡,強烈的使命感立刻取代了原有的虛弱情緒,趙妤貞憶起自己從小到大都和別人與眾不同,當別的女孩在享受青春時,她卻必須學習處理複雜的會計,沒有玩樂,假期屈指可數,別人都當她是怪物,她自己卻並非完全不能接受。

  「或許,我就是注定和爸爸一樣,有著必須全心投入事業的宿命吧!」她自我解嘲,淒涼的下決心將屬於女人的所有希望全數切斷,她知道自己從今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過正常女人的日子了。

  美國洛杉磯刻意保持低調的喪禮,在趙有庭夫婦生前最喜歡的一處美西落機山脈景點舉行,由於遺體無法尋獲,只能以簡單隆重的儀式進行,現場人數不多,但是全都是趙家的親朋好友,現場氣氛哀戚。

  即使事前約好不哭,幾個姊妹們仍然無法在眾人面前止住淚水,個個瘋狂的上前擁住空棺,哭得死去活來,讓人見了不禁為之鼻酸。

  其中趙貝茹的身體最差,一口氣喘不過來,當場休克在眾人眼前。

  趙妤貞始終寒著臉,沒有人知道為何父母大葬之日,面覆黑紗的她竟然無動於衷,絲毫不見哀慟之意,其實她的淚水早就流乾了,無法再擠出任何一滴。

  「氧氣罩。」趙妤貞冷靜的揮手叫救護人員過來,事前她就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一旁的救護車裡有全套的醫療設備和一名醫師,就是怕今天會出意外。

  對她而言,除了這幾個相依為命的姊妹之外,沒有任何事更加重要。

  趙妤貞絕不容許任何一個妹妹出事。

  看著她的冷靜處事,在場的親友都不得不佩服趙有庭調教出一流的接班人,再也毋需擔心些什麼了。

  一個高大的年輕棕髮男子向她致意,「妤貞,對於你父親發生的事,我感到萬分遺憾,希望你除了照顧幾個妹妹之外,也不要疏忽了對自己的關心。」

  趙妤貞心頭一震,有些吃力的仰起頭看向他,這些日子以來有太多人向她禮貌性的致意了,但是真正在言詞中對她還有細心關懷之意的卻是頭一道。

  「費南度,你真體貼,謝謝你的問候。」她望向高大英挺、臉部線條明顯,刻畫著智慧爽朗而又帶著黝黑健康膚色的男子,費南度是趙有庭在南美洲經營畜牧業全權委託的代理人,既年輕又出眾,和趙家姊妹算是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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