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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賀蘭真 「阿端,麻煩你去拿壺熱茶。」秋祥支開阿端。 「好的,你們慢慢談,我馬上回來!」阿端拿著空壺,笑著退出房間。 「爹——」 「你過來一點!」秋祥朝她招手,眼睛閃著光芒。 秋子若又驚又喜,連忙走近他。 秋祥狀似平常執起她的手,仔細端詳她修長、纖細的手指,暗忖她畫出了多少讓人驚歎的畫作?這隻手讓她聲名大噪,卻教他成了她陰影下,不值一哂的畫師! 他的手用力收束,秋子若一疼,眉心微蹙道:「好疼……」 秋祥忽地一笑,眼中升起一抹狂亂的神采! 「我就是要你疼!我還要你再也不能畫!」話落,他倏地自被中抽出一把利剪劃過她的手腕! 劇烈的疼痛讓秋子若叫出聲,她用力抽回手,哀痛而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手腕上的傷口進出大量的血液,她恍若末覺,只是傷心的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為……我恨、我怨、我嫉妒!你……你的才能是我給的!由我收回又有什麼不對?」秋祥望著順著她的手腕流下的鮮血,語調開始有些不穩。 先前的怨念,在看到她手上的傷口時,突然消失無蹤,不安、後悔在他心中翻攪,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這樣傷害自己的女兒呢? 即使他心中有掙扎,口中說出的仍是傷害的利詞,而非關切的詢問。 伙子若踉艙地後退,淚水無聲地流下,她澀笑道:「我明白了,如果傷了這隻手能教爹高興,那子若無怨。」 「怎麼了?啊!秋姑娘!你的手——」阿端拿著熱茶回來,在看到她站的地方血流成窪時,嚇得連手上的壺都掉了。 「來人啊!快叫大夫!」阿端衝出門喊著,直到驚動眾人,才又衝回房,隨手拿起擱在架上的衣服,將她受傷的手包了起來。 秋子若恍神地推開他,沒走幾步就因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 癱倒在血漬中的她,就像是血中白蓮,詭異得令人沭目心驚! 接到消息快馬趕回府的司徒悅文,俊臉滿佈陰霾地疾步走向芙居。 跨進房間,就見睜著眼、臉色蒼白的秋子若靜靜躺在床上,一雙眸失神空洞的盯著床頂。 置放在被外的右手腕,被層層白布包裹起來,仍不時有些血漬滲出,點點紅痕看得他心口緊抽。 他坐到床邊,溫柔地握著她的手,低啞地喚著茫然的她:「子若?」 好一會,秋子若才輕輕眨動眼,將視線移向他,一見到他,乾澀的眼眶忽然聚滿淚水,一顆顆淚珠順頰而下,無言地對著他流淚。 司徒悅文喉頭一緊,她的眼淚像刀刀黥著他的心,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著她顫抖的身子,彷彿想將她整個人嵌入自己的身子。 「我……真的不知道……爹那麼……恨我,恨到……非得傷了我,才能弭平他的恨意……」她用左手緊抓住他的衣服,哽聲斷續地說道。 「噓!不要想這些了。」他低聲安慰她,輕撫她的發,讓她能夠平靜一點。 雖然他的心中,盈滿對秋祥的怒氣,但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任何責難秋祥的話,子若現在需要的是安慰。 膽敢傷害她,不管秋祥是誰,他絕對會要他付出代價!司徒悅文冷凝的眸中閃著森冷光芒。 「我的手……傷了,大夫說……」除了父親對她的傷害外,她更怕的是她的手傷會讓他們的感情產生變數。 「你的手怎麼了?痛嗎?」他稍微拉開距離,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包裹著布巾的手,蹙著眉心疼的問。 她以泛淚的迷濛雙眼看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的手再也無法提筆作畫了! 看著她欲言又止,傷心欲絕的神情,司徒悅文的心一凜,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大夫說了什麼?」 「他說……他說……我的手廢了……」秋子若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不忍看他失望的面孔。 司徒悅文的眼瞳倏地緊縮,身子一震,焦灼問:「什麼?你的手廢了?」 「他說我的傷深及筋骨,未來無法長時間提筆,甚至拿筷都會費力。」她抬頭看他,低泣回道。 司徒悅文神情凝重,半晌才歎道:「沒關係,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你是不是很難過?我沒有辦法畫畫,是不是就沒有用了?」她雙眼紅腫,咬著下唇問出心中的恐懼。 他眉頭一皺,捧起她的臉正色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就算你不能畫,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仍然不變。」 「可是……」 「不要胡思亂想了,現在你只要安心休養就奸,知道嗎?」他截斷她的話,輕吻她的眼,吻去她的淚水。 她的眼淚擾亂他的思緒,讓他的心都亂得無序了。 秋子若垂下眸,偎進他的懷裡,聆聽他平穩的心跳,漸漸平緩自己不安的心。 秋子若看著手傷前完成的畫像,心下一陣感慨,她曾是如此運筆自如的任意描繪她所看到的一景一物,如今看著自己仍包裹著白布的右手……她不禁幽幽長歎。 少了繪畫,她的心彷彿空了一角,此生的遺憾,再也無人能彌補。 她將畫捲起,準備拿到書房給司徒悅文。她明白他嘴上不說,但對她不能再畫畫的事極為失望,這幅畫也許能讓他有一絲驚喜。 她走近司徒悅文的書房,尚未進門,就聽到一道悅耳女聲傳了出來。 是文容月! 秋子若踟躕地站在門邊,對文容月的自卑仍在,心下猶疑著是否要進去。 「你對我繃著一張臉也沒有用啊!」文容月柳眉微蹙,對著在她面前踱步的司徒悅文輕嚷。 司徒悅文冷瞥她一眼,沒有搭話,卻也不再踱步,坐了下來。 「她真的不能畫了?」 一提這件事,他的怒火又猛地升高。 「我真不知道她爹是在想什麼?竟然毀了一個天才!」 「也許費大夫有辦法可治……」 「沒法子了!就算接好筋脈,也不可能和以往相同,傷了就是傷了!」司徒悅文眉頭緊鎖,語調怒中帶冷。 「可惜了,我瞧過她的畫,真是好。」文容月真心歎道。 「我會讓那老頭知道,傷她的後果!」司徒悅文冷笑,握著扇子的手緊得像要折斷扇骨。 「秋姑娘都沒說話了,你有什麼立場幫她報復,更何況傷她的人是她爹,你若真傷了她爹,只怕會讓秋姑娘更傷心。」文容月不以為然地說。 「我不是為她,我是為自己!他傷了子若,無疑是毀了我當初的計畫——」不想輕易將感情示人,他為自己的衝動,找個合理的藉口。 門外的秋子若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全呆了,手上的畫頹然飄落地,她的心如被利劍狠狠刺過,痛得她忍不住捧著心低喘。 計畫?原來她只是他的計畫?濃厚的悲哀籠罩住她,讓她幾乎窒息。 眼中無淚,只是乾澀的發痛,她的淚呢?心痛的感覺如此劇烈,為何她卻流不出一滴淚? 她如失了神魂的空殼,悠悠蕩蕩地離開書房外。 書房內的兩人,絲毫未察覺門外曾經有人,來過又傷心而去。 文容月嗤聲笑道:「什麼壞了你的計畫,你老實些吧,你根本就是為了秋姑娘在生氣,對不對?」 司徒悅文一怔,臉上難得閃過一抹被人視破真心的窘意,仍不願輕易承認。 「是又如何?」 文容月望著他半晌,嫣然一笑。「你真變了,能讓你這個外表溫柔,內裡冷情的男人變得如此,倒讓我羨慕起她了。」 司徒悅文聞言只是一笑,他是變了,一切都只為那個堅強的小女人而變。 第十章 「咦?這幅畫怎麼會掉在這裡?」 一道詫異女聲自門外傳人書房,打斷裡頭兩人的談話。 「誰在外面?進來!」司徒悅文挑眉揚聲叱道。 「見過三公子、文姑娘。」禾兒推門進書房,對兩人福身問安。 「你來這裡做什麼?秋姑娘呢?」司徒悅文看著眼侍秋子若的禾兒問道。 「我剛去廚房拿藥盅,一轉回房就下見秋姑娘,四下找了好一會都沒看見她,才想秋姑娘會不會來找三公子……」禾兒將事情前因後果略述一遍。 「她沒有到這裡,畫室找過了嗎?」司徒悅文一聽秋子若不見,眉宇緊鎖。 「回三公子,我先前找過畫室了,不過……秋姑娘真的沒來嗎?」禾兒小心翼翼地偷覷文容月一眼,猶豫半晌才問。 她看得出文容月的出現,對秋子若是個不小的刺激,也許秋子若看見她在才沒進書房。 「為什麼這麼問?」司徒悅文挑眉,在瞥見禾兒乎上的畫卷時改問道:「你手上拿著什麼?」 「是秋姑娘之前為三公子畫的肖像。」禾兒將手上的畫遞給他。 司徒悅文一震,她為他畫的像? 他展圖一看,果見畫中的自己,正揚唇輕笑望著遠處,俊逸的臉、頑長的身軀與斯文中帶著瀟灑的氣質,彷彿就要從畫中活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