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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桂若月 桑瑜迷濛地醒來,面對一屋子的陌生,心中滿是驚訝難解。屁股坐的不再是五千元房租附贈的木板床,這麼柔軟,像坐進雲堆似的。扭亮了床頭檯燈,打量一下四周環境。 這一看不免咋舌,這……這跟她的住處簡直差了十五八千里,這麼華麗的房間是誰的?挑高的天花板,美麗潔淨的傢俱一塵不染、光可鑒人的地板,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為白天恨死那間逼不得已才租下的小房子,所以夜裡才作這種奢侈的夢? 桑瑜面向著雅致的落地窗,疑問:「這真的是夢嗎?那麼接下來又會有什麼事發生?」 「怎麼樣?比起你來,我仁厚多了。」從黑暗中走出一個身形高偉,一臉傲氣的男人。 帥哥,夠酷。一頭亂髮,有個性。 這是桑瑜對他的第一印象。來吧來吧,白天被老闆欺壓所受的怒氣今夜就把他補個夠本,不過他的開場白好像不怎麼客氣。是不是自己平日粗魯慣了,所以作的美夢不夠浪漫? 她幫做溫柔的說:「對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再陪上自認最璀璨奪人的笑容。 「你是我的獵物。」 桑瑜暗自心喜,原來她成了別人獵艷的目標了,看來她獨一無二的高貴氣質終於被人發掘了! 他銳利的眸光劃過她的週身,以一種冷血評判的口吻,「人肉的滋味我沒嘗過,不過養肥點可能更美味可口,你喜歡哪種死法?」 他的語氣從一開始就是宣戰的表示,桑瑜與他從未謀面,更別談瓜葛了,為什麼一來就充滿火藥味! 「什麼死不死的,我不懂。」對於他沒頭沒腦的話,她只能一直說不懂。 「你對我同類做的事,就算吃了你,也是你該得的,一報還一報。 縱然他俊美非凡,她卻不能忽視他眼中露出的凶光。 「同類?什麼樣的同類?我得罪你了嗎?」剛才的浪漫情懷一溜煙全跑光了,她必須集中精神,來應對他的苛刻言詞。 「你殘害我同胞,趕盡殺絕;對於我們的存在,每每除之而後快,這不只是表面的得罪,更是深刻的逼迫。」他的話從牙縫吐出來,憤怒的眼眸微瞇。 先前對他的好感一掃而空,桑瑜忍不住要同他講理,「拜託,既算你是帥哥,長得英俊,也沒有權利誣賴人。我連啞鈴都舉不起來,殺隻雞都不敢,哪像你說的十惡不赦。可憐喔,虧你人長得好,腦袋卻是一堆漿糊,我看你趕早去看醫生算了!異類!」哼,她真是少了一根筋了呀!竟與他多費唇舌。 不料他卻說:「沒錯,對於你們人類而言,我是異類。」 她瞪大眼,一臉的不可置信,不禁在心中咕噥著,夢裡的事可真是千奇百怪,我正在跟一個不是人的人說話?這個夢太有趣了!「那,你說你是哪種異類?」 「和你不同的生物!」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問。 「比方說?」 「蟑螂。」 「在哪裡?快把它打死!」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連忙將腳縮上床,掐著鼻子:「那種帶細菌又噁心的東西,拖鞋就是它的剋星,快『啪』一下它就玩完了。」然後她探頭向他詢問,「你該不是替蟑螂申張正義來的吧?」太可惜了,居然是蟑螂的同類。 「對我來說,它們也是異類。」 桑瑜點頭,還好不是。 「老鼠、蜈蚣、蜘蛛也是我最討厭的生物。」桑瑜露出深惡痛絕的表情,「尤其是蜈蚣、蜘蛛,我一定除惡務盡,那種多足類的昆蟲我是又恨又怕。所以我的解決方式是猛噴殺蟲劑。」 她沒注意他陰沉下來的臉色,兀自滔滔不絕,「每次我看見蜈蚣蠕動著幾十隻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蜈蚣還好應付,蜘蛛就難了,體積大又毛絨絨,黑的灰的,看了都噁心,像這種害蟲,可以用殺蟲劑、熱水、洗廁所的鹽酸,火燒……」 「夠了!」突然間他暴喝一聲。 桑瑜嘎然停口,看他鐵青著一張臉,凶狠的目光彷彿立刻可以吞了她,這時她才驚覺這個夢極有可能是惡夢。 「你對我的同胞如此殘忍暴戾,根本不值得同情!」 「救命啊,你真是那種醜怪的生物!我竟然能跟你這麼面對面說話?這真的是夢嗎?」她虛弱的搖搖頭,「我放棄了,我不要作這個夢了,我要清醒,我要回到我真實的世界去。」 「由不得你,這是你該得的報應。」 「什麼報應!」她生氣了,「你也幫幫忙,哪個人不是見了害蟲都想盡辦法驅除,我住的小房子到了夏天,它們全體出動,害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所以為了守衛國土家園我一舉殲滅它們又有何錯?你要申張正義,去找發明殺蟲劑的人,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光找我。」 「我就是跟你槓上了。」 喔!虧她說的口沫橫飛,他竟然聽不進去半句,「笑話!是你們擾了我清靜的生活,侵犯了我的領域,我為領域而戰……」她真的被惹毛了。 她的話還沒完,就聽見乒乓一聲,床頭燈給打爛了,速度快得看不出他怎麼出手的,室內突然暗下來,藉著月光,依稀瞧得出他眸中憤怒的火焰。 黑暗中傳來他森冷的語調,「領地是誰定的?是人類自以為萬物之主,貪婪的掠奪一切,自私的劃分區域,強取豪奪,你說,究竟哪塊領域是人類的?」 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恰查甫」,凶性大發的男人真的難搞,最好不要去惹他,她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說:「你到……底是哪……哪種異類?」 他冷笑,「看好了,別嚇軟了腿,到時跑不掉別怨我沒警告你。」 只見他身形一矮,沒了蹤跡,桑瑜眨眨眼,定睛一瞧,地上出現了一隻腹肚圓滿八毛足的大蜘蛛,他一躍,直撲桑瑜面前來。張著恐怖的八隻腳,快速的向她逼近—— 「啊——」 桑瑜一驚坐起,心口抨抨直跳,流了一身的汗,太恐怖了!嚇得猛吞口水,回過神來又是連聲咒罵:「搞什麼!難道真是我造了太多孽?關我什麼事,是它們來打擾,又不是……」神經質的看了著左右,還好她醒來了。 窗外的天色仍濛濛亮,她看了看鬧鐘,五點多,還早。可是心中的恐懼未去,她睜著眼睛,留意四周動靜,連翻身都小心翼翼,深怕夢中那隻大蜘蛛仍潛伏在側! *** 「呵——」桑瑜今天呵欠連連,坐在電腦前忍不住張嘴。 「小瑜,你今天很沒精神哦,剛剛記帳的時候看你頭都快貼在桌面了,晚上的課有這麼重嗎?」好同事兼好友的陸文芬免不了關心她一下。 「還好啦,大四了,要修的學分比較少,不是很難應付。」 聞言後,陸文芬撞了她一下,神秘兮兮地說,「昨晚去哪裡瘋了?」 桑瑜白了她一眼,「我還有時間瘋啊,睡覺都來不及,哪有空浪費時間。」她才不像其他同學那麼有閒情逸致精力充沛。 「不一定,白天上班,晚上念夜間部,還不是有人照玩不誤,你們班不是就有一個?」 桑瑜有氣無力,懶懶地開口。「那不是我,他們好福氣,沒有經濟壓力,我沒那種精力。」 「不然是怎麼回事?」 「作了一個惡夢,六點不到就把我嚇醒了。」 「夢見外星人攻打地球?」 桑瑜扁扁嘴,這妮子敢情是電影看多了。「夢見一隻黑色的大蜘蛛,說什麼我作惡多端,要吃了我。」 「哈!有趣!只不過是個夢嘛,何必在意?」 她仍心有餘悸,「那個夢太真實了,反而不像夢,尋常的夢沒有章理,印象也模糊。可是那個夢太清晰了,連我們的對話都有條有理,好像一部戲在你面前上演,令人莫名其妙,匪夷所思,不得不相信真有那麼一回事。」 「有這種事?」 「騙你幹嘛。」 陸文芬一陣認真的思索。「夢可以反應現實生活,也許那只會吃人的黑蜘蛛就代表我們那個又摳又沒人性的老闆,我們被他壓搾太久了,一人當做兩人用,有苦無處說,薪水又是如此微薄,薄的讓人幾乎忘了它的存在;加上你晚上又得上課,長期精神不濟的情況下才會作惡夢。」 儼然一副專家口吻,但桑瑜寧可相信使她安心的分析。 「別想那麼多,夢只是幻覺,你難道要受它影響?」 「沒錯,只是夢而已,何必耿耿於懷。」 陸文芬豪爽的拍她的背打氣,「別讓那隻鐵公雞壞了你一天的心情,我們不要稱他的心,不值得。」 桑瑜抬頭瞇眼,嘴角彎彎的笑,「我知道解夢一說是瞎掰,不過謝謝你了。」 「隨口兩句不必言謝,乾脆用行動表示,改天請我吃飯。」 「真受不了你,比鐵公雞還一毛不拔,幾句話就想討賞,以後要是失業了,算命攤這行還滿適合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