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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陶陶 她眨了下眼。「什麼事?」 「你瞧我手無縛雞之力,當了半月的運卒,手臂都要廢了,還想大嫂替我美言幾句……」 「娘說了,女人家不能管漕幫的事。」尹灩衣打岔。 「這哪是漕幫的事,我只想能輕鬆些,不做運卒了。」他眼帶懇求之色。 「我……」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轉過頭,望向假山的大石後。 「你才鬼鬼祟祟。」紅笙挺起胸膛。 「你躲在這兒偷看。」尹淺舞指著她。 「我在捉蟋蟀。」她理直氣壯地說。 「騙人——」 「小舞。」尹灩衣走過來,中斷兩人的爭執。 「大姊,她躲在這兒偷瞧你們。」 「我才沒有,我在捉蟋蟀。」 「蟋蟀呢?」 「被你嚇跑了。」 「你胡說——」 「好了。」尹灩衣趕緊喝阻。 「紅兒,你真調皮,竟然躲在這兒。」翟亞坤說道。 紅笙氣嘟嘟地瞪著他們。「我要告訴爹你們欺負我。」 「惡人先告狀。」尹淺舞不屑地說。 「好了。」尹灩衣打斷妹妹的話。「怎麼沒跟夫子在書房?」她詢問紅笙。 紅笙氣紅臉,哼地一聲就跑走了。 尹灩衣搖搖頭,看來她還是直接去問先生比較快。「你呢?怎麼也沒練字?」她望向妹妹。 「我很久沒瞧見二哥了,想去看看他。」尹淺舞扭著手。 「這事我們待會兒再說,你先回房,大姊一會兒就去找你。」她摸了下她的頭。 尹淺舞沉默半晌,這才離開。 尹呿衣望向翟亞坤。「五弟提的事我會轉告相公,可至於成不成,不是我能做主的。」 「小弟明白。」他微微彎下腰。「有勞大嫂費心了。」 ☆ ☆ ☆ ☆ ☆ ☆ ☆ ☆ ☆ ☆ ☆ ☆ ☆ ☆ 「來,翟幫主、六公子,再喝一杯。」毛達復示意身邊的歌伎為其倒酒。 巧巧慇勤地為其斟酒,另一邊,宋兒也斟滿翟啟譽的酒杯。 「再喝便要醉了。」翟啟譽笑著搖頭。 「公子。」宋兒巧笑倩兮地將酒杯遞到他唇前。 「不過,美人在懷,今天一醉方休。」他笑攬著她,一飲而盡。 「那是那是。」毛達復大笑。「在這兒一邊看著江上風光,一邊擁著美人,真是快哉快哉。」 「公子,巧巧敬您。」她眉眼間儘是盈盈笑意。 翟玄領溫和地說:「翟某不勝酒力,還望姑娘海涵。」 「您別這麼說。」巧巧靠將過去,柔弱無骨地貼著他。 翟玄領微笑。「這樣吧!就請姑娘彈首小曲兒,或許在下還能多喝幾杯。」 「是,公子。」巧巧端正坐好,伸手取了琵琶,試彈幾音後,便如行雲流水般地奏出樂音。 他拿起酒杯飲上一口,黑眸閃了下,翟啟譽立即乾嘔一聲。 「公子?」宋兒連忙撫著他的背。 「喝多了、喝多了。」翟啟譽笑著,隨即又嘔了一聲。「毛爺,我……」他話未說完,便掩著口跑到船沿邊嘔吐。 「六弟?沒事吧?」翟玄領蹙下眉。 「宋兒,去拿些茶水讓六公子漱漱口。」毛逵復立即道, 「好的。」宋兒連忙走下船艙。 「讓毛爺見笑了。」翟玄領說道。 「哪兒的話,是我無禮了,老灌他酒。」毛達復歉笑著。 兩人專心地聽著樂音,一會兒後毛達復才又道:「聽說昨晚兒梅老一度斷了氣,而後又給救了回來,我看也拖不了幾日了,這……行首的事……不知翟老弟考慮得怎麼樣了?」 「這事我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愧不敢當,怎麼說我都夠不上格,真要說的話,毛爺還比我適任。」他說道。 「老弟就不要再謙虛了。」他笑著撫了下唇上的鬍鬚,接下來的話語便不免歌功頌德一番。 翟玄領又推托了幾次後,才道:「既然毛爺如此看重在下,那翟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毛達復呵呵笑著。 巧巧見狀,連忙為兩人倒酒。 「來,我先乾為敬。」毛達復爽快地飲下一杯。 翟玄領也一仰而盡。 片刻後,翟玄領攙著暍醉的翟啟譽下了船舫。 「沒想裝吐還比真吐難受。」翟啟譽一眼睜、一眼閉的做著鬼臉。 「如何?」翟玄領問道。 「應該不在船舫上,我下船艙瞄了一眼,沒見到任何不對勁。」一等離開船舫的視線,他立即站直身子,動了動肩。 翟玄領頷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不清他是否失望。 「不急,若他們有所求,總會露出馬腳的。」他微笑地說。 「那倒是。」翟啟譽甩開手上的扇於。「喝了一肚子水酒,胃都要穿了,要不咱們上『雅音』喝茶,順道瞧瞧別人斗茶。」 「這些附庸風雅的事,還是你自個兒去吧!」他不感興趣地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翟啟譽笑著離開。 ☆ ☆ ☆ ☆ ☆ ☆ ☆ ☆ ☆ ☆ ☆ ☆ ☆ ☆ 「大姊,有紙鳶,買紙鳶好不好?」尹淺舞高興地拉著姊姊的手。 「好,你要買什麼?」尹灩衣微笑,見到妹妹開心,她的心情也輕鬆許多,方才淺舞直嚷著要回家看貳哥,還說她不喜歡住在翟府,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只好帶她出來街上走走。 為免將紅笙一個人留在府內,她只得央求沐文幫忙,因為有沐文在,紅笙才會想一起出來,所幸沐文性子活潑,一提及要上街,她立刻就答應了。 「我要蝴蝶的。」 尹灩衣轉向紅笙。「你要嗎?紅兒。」 「不要。」紅笙轉開臉。「而且你要叫我小姐。」 「人小鬼大,什麼小姐。」翟沐文推了下她的腦袋。「真不要?姑姑可以買給你,你瞧上邊有娛蚣的,看起來很可怕。」 紅笙偷瞄一眼,又別開頭,尹灩衣笑著向翟沐文點個頭,她立刻道:「那就買了,如果你不要,姑姑自己玩。」 付過錢後,四人才又前行,中途還去吃了冰雪冷丸子跟荔枝膏,順道買了些香橙丸當點心。 「對了,這兒離表姊夫開的繡冠坊很近,咱們去挑些布料,我正想做些新衣裳。」翟沐文說道。 於是一行人又往絲行而去,進了店,看著上好的綾羅綢緞與絲絹,尹灩衣突然有感而發,若是以前,她絕買不起這樣上好的布料,可現在她嫁的夫婿卻能把整家店舖都買下,這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楊老闆要預定四疋鄢陵的絹、三匹川錦、吳羅跟湖綾,還有……」 這人的聲音好熟悉,尹灩衣蹙下眉頭,不自覺地走到布簾前,聽著裡頭的人繼續低聲著:「婺州紅邊貢羅、東陽花羅,都記下了嗎?」 「夫人,怎麼了?」一名夥計見她想掀開布簾,立即上前攔著。「客人不能進裡邊去。」 「杉弟,你在裡頭嗎?」尹灩衣開口。 布簾後突然寂靜一片,尹灩衣清聲道:「是你在裡頭嗎?出來。」 「大姊?」尹淺舞跑到姊姊身邊。「怎麼了?」因她離布簾稍遠,而且正專心地摸著她從沒見過的上好布料,所以沒聽見裡頭傳出的聲音。 「為什麼不出來!」尹灩衣隱忍著怒火。 只聽得裡頭一聲極輕的歎息,布簾讓人拉開,尹樂杉定了出來。 「杉哥,你怎麼在這兒?」尹淺舞先出了聲。 尹灩衣注視弟弟閃避的眼神,她深吸口氣,控制自己。「跟我出來。」她轉向翟沐文。「麻煩你顧著小舞跟紅兒。」 「哦!好。」翟沐文來回地看著大嫂跟尹樂杉,在他們走出去後,才喃道: 「看來不太妙。」 ☆ ☆ ☆ ☆ ☆ ☆ ☆ ☆ ☆ ☆ ☆ ☆ ☆ ☆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兒工作的?」 尹灩衣瞧著一向心高氣傲的杉弟首次露出侷促不安的神情,甚至迴避她的眼神。 「半個月前。」尹樂杉躊躇了下,最後還是老實回答,反正已東窗事發,也毋需再瞞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追問,她一直以為他跟壇肆都在丘師傅那兒唸書。 「擔心大姊不會答應。」他盯著地面。 她瞅著他,深吸口氣,控制自己的脾氣。「肆弟呢?也跟你一塊兒嗎?」 「沒有,他在丘師傅那兒。」他不放心地加了句。「我只是不想你擔憂……」 她沒聽見他話似的低語著:「半個月前……半個月前……」她抬眼望著他。「這工作是相公替你安排的。」 他遲疑地點了下頭。 「他私底下找過你?」 「大姊……」 「回答我的問題!」她難得嚴厲起來。 「是。」 她閉上眼,再次吸口氣,指甲嵌入掌心。「為什麼找你?」她睜開眼,直視著他。 「他知道我對從商有興趣。」他誠實道,可黑眸愈來愈不安。 「所以他好心的幫你在這兒找了份差事。」她又附帶一句。「無條件的?」 他別開臉,沒有回答,尹灩衣的淚當場滑落,她低首,抹去淚水,顫聲問道:「條件是什麼?」她已能猜出杉弟應了什麼,可她還是想親口聽他說,她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