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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關關 婕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從頭到尾像在看好戲的雋擎,又移回視線面對以徇,「怪了,干他什麼事?」 以徇擰眉,「你不是利用他來氣我嗎?這下我們說和了,他也沒有用處了,難道還繼續讓他跟你住在一起?」 「你搞錯了吧?」婕雍一下子推開以徇,懷疑他在乎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有沒有和另一個男人住在一起。「不管我有沒有利用他來氣你,他現在是我的房客,我絕對沒有趕他走的道理。」 以徇的眉鎖成了一直線,「雍雍,我們不是講好了,不吵架了?你幹嘛對這事這麼固執?」 婕雍斥:「吵架歸吵架,房客歸房客,這是兩回事。」 以徇憋著氣,「你一定要跟他一起住下去?」 婕雍聳聳肩。「唔。」 「雍雍,你實在太胡鬧了。」以徇這下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你這麼做,把我擺在哪裡?我怎麼能忍受我的女朋友跟另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老問題又繞了個圈子,重新回來了。「我就得忍受我男朋友跟另外一個女人住,你為什麼不行?」 以徇難以忍受地叱:「這是兩碼子事,你怎麼就是不明白?!」 婕雍的火氣霎時衝上最高點,她冷冷地道:「我明白得很。你有某部分的生活是我永遠也無法干預的,那麼有關我的某些決定,也請你尊重,這樣的要求難道不公平?」 去他的狗屁公平!以徇只覺得今天的婕雍實在太不可愛、太不能原諒了!他甚至覺得,都是自己把她給寵壞了,她才這麼放肆任性。 以徇的口氣變得嚴厲:「雍雍,我從來不曉得你是這麼孩子氣、這麼不懂事!」 說她不懂事?!瞇起雙眼,婕雍的眸子冷凝得駭人,這下別指望她再留什麼餘地了。 她陡地走向大門,把門拉開,「你出去。」 「雍雍……」以徇似乎沒料到婕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你出去,」婕雍冷冷地道,順便把那束花扔還給他。「花帶走,我不要。」 「雍……」他被動地接過花。 「出去啊!」婕雍不留情地把話往他臉上丟。 以徇心中火氣一沖,男性的自尊從心底浮了上來,不管怎樣,婕雍都不該這麼殘酷地對他說話,更別提在外人面前。 他的臉凝著寒冰,走了出去。 婕雍重重一推,門在以徇身後驚天動地地關上,婕雍氣極了,回來坐倒在沙發裡,不只生氣,還覺得委屈,眼淚一下子管不住,簌簌流了滿臉。 身邊出現一隻手,手裡還有一張面紙,婕雍抬頭,淚眼中看見雋擎,她默默取走面紙,薄薄的一張紙片止不住她所有的淚,於是她從他手裡再接過一張,再一張,再一張…… 她等著雋擎問她事情的始末,但她身邊的人並未開口,只是靜靜地陪著她,替她拿面紙,似乎想讓她哭個夠。 哭到某個程度,自然會想傾吐吧?只不過婕雍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們男人,都是混蛋!」 怎麼連他也給罵進去了?雋擎反駁:「你們女人才麻煩吧?」 「誰說男人不麻煩?」婕雍抹抹眼淚,發洩脾氣似的:「駱以徇就麻煩得要命!」 「他有老婆了,當然麻煩。」雋擎小小聲地說。 婕雍大大聲地斥:「我又不是故意要找個結過婚的!」 雋擎想了一下,「你很愛他?」 婕雍做了個滿古怪的表情。「愛吧。」 「如果不是愛得死去活來,」雋擎小心地說:「難道就找不到別人,非他不可?」 「你當男朋友這麼好找啊!」婕雍回得理直氣壯。 「也對,這種東西百貨公司又沒賣。」雋擎幽了自己一默。「不過以你這麼好的條件,不用去找也有人送上門才對。」 婕雍瞟了他一眼。「我的男朋友要有學識、事業、地位、財富,尤其是事業,你說這種男人好找嗎?」 「不好找。」雋擎失笑,「你這不是在找男朋友,是在找十大傑出青年。」 「我要個傑出青年有什麼不對?」婕雍的嗓門又大起來了:「我自己這麼上進,又有事業心,我要個沒事業的男人幹什麼用?!」 雋擎躺進沙發裡,隔著距離打量她,「你為什麼這麼在乎這些條件?事業、財富、地位?」 婕雍下巴好強地抬了抬,「我要讓別人看得起我。」 他笑,「沒人看不起你啊。」 「誰說的!」她一口咬定,「等著看我好戲、下場的人,多著呢!」 他不僅嘴在笑,連眼睛都笑了。 「你哪來這麼多觀眾?」 婕雍略略煩躁地瞪他一眼,「哎,你不知道啦。」 他深深地看進她的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是因為剛才才哭過?還是雋擎是個傾吐的好對像?婕雍一向很少向人訴說自己,但她現在幽然開口了—— 「我家是個大家族,偏偏陰盛陽衰,一大堆堂姊堂妹,都沒半個男的,我家也是。我媽生了我姊、我,才終於生了我弟。我們全家族都捧他捧得什麼似的;那也就算了,他是金童嘛,可是連我爸媽都不公平起來,從小到大,我跟我姊要什麼沒什麼,而我弟,什麼都有。」 談起這些,婕雍臉上的神情明顯地十分不平衡。 「我從小就不服氣,所以我努力唸書,考試都第一名,但還是沒用,我考試拿第一還不如我弟畫畫拿個佳作。我姊啊,又不爭氣,一畢業就嫁人了,」說起她姊,她既是惋惜又是不屑。 「我姊夫,一個公務員而已,沒什麼好讓人看得起的。所以我下定決心,不只是我的事業、我的婚姻,樣樣都要比別人強,給我家人瞧瞧,不是只有兒子才有用,女兒更爭氣!」 「爭氣爭氣,」雋擎調侃:「果然爭得你滿肚子都是氣。」 「我努力難道不對嗎?」婕雍一臉堅決,「我積極充實自己,不只是學業、工作,我甚至琴棋書畫均通,這有什麼不好!?」 「琴棋書畫均通,」他做了個驚艷的表情,「嘩,你想去當妓女嗎?」 婕雍眼眸揚起,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跟你說了!」 雋擎自悔失言,本來都已經讓婕雍不哭不生氣了,兩人還稍稍有那麼點祥和的氣氛,可當下又要毀了,還不知會不會有一顆原子彈炸下來…… 他立刻討好似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口氣,把話題轉回去:「好嘛好嘛,繼續說啦。這麼講起來,你喜歡駱以徇,就光只為了他的事業、財富、地位?」 「他也是個博學的人,」婕雍像是在替以徇辯,也替自己辯:「我喜歡有知識的男人。」 他有趣地看著婕雍,「何以見得他有知識?」 「他看的書多。」婕雍找了個例子,「哎,他公司旁邊就是家大書店,那簡直是他的走廊,每天都去逛幾圈。」 「你怎麼曉得他去書店幹什麼?」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搞不好他去把playboy從英文版日文版看到中文版。」 婕雍忽然像是忘了怎麼罵人,只皺著眉頭瞪他。 「好啦,別皺眉頭,我開玩笑的,」他玩完了,趕緊又收口,「不過現在要跟你說正經的了,關於那個齊白石先生,我勸你一件事。」 「幹什麼?」她似乎不太想聽,「勸我離開他?」 「不是,」雋擎的眼神正色而溫和,「我勸你,既然認定了他是你男朋友,就別再刁難他,這樣反反覆覆的吵架有什麼意思?他也滿可憐的。」 婕雍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雋擎是她所認識的人裡,唯一沒要她離開以徇的。 她一下子也不曉得要說什麼才好,望著他,只是蹙著眉。 「又皺眉?不是要你別皺了?」雋擎的口吻又轉成了玩笑:「皺眉會留下痕跡,你沒聽說過,男人的臉是他的人生履歷表,女人的臉是她的人生損益表?」 婕雍又好笑又好氣,「我只知道,我想給你一拳。」 「別給我一拳,你看,」他像在看一件得意作品似地,溫柔看著她,「至少你不哭,會笑了。」 婕雍怔了怔,仰頭望進他一雙深黝卻柔和的眼眸,充滿了暖寵。她一向喜歡被人這麼哄著寵著的感覺,她也一直以為只有以徇才會對她這麼關愛,但現在她發現了另一雙更溫暖的眼睛。 在她心底深處的某一個角落,彷彿有些什麼在蠢蠢欲動,她似乎知道那是什麼,卻又不瞭解它具有什麼意義,她唯一明白的是,她並不習慣這種意外出現的感覺。 「幹嘛逗人家笑啊?!」她略略抱怨地說,把那一切古怪的感覺都怪罪於他。 她那想笑又盡力忍住的樣子,真是要人命的嬌俏逗人,一股突如其來的慾望席捲住他,他有種想吻她的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