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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芭芭拉·卡德蘭    


  上校笑了起來。

  「恐怕你是個悲觀主義者。跟你同年的大多數女孩,只要自信生得美麗,就不會在那裡等待命運打煙囪跳下來,或是有個車禍發生。她們都會帶著鉤子或圈套,去搜尋所需。」

  潘朵娜不知不覺抬起腳步,向窗口走去。

  「您使我覺得自己愚昧又缺乏進取心。」她說,「事實上,我並未肯定自己要做什麼。」

  上校跟著她,正好站在她身後,說道:「然而,你需要的不是和一般女孩需要的沒有兩樣嗎?愛情加上個追求你的男人。」

  她沒有回答!

  他的聲音益發深沉了:「潘朵娜小姐,就像我告訴過你的,你很美,會有一大群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獻出他們的心呢!」

  「要是我自己出去尋找,」潘朵娜回答,「便會破壞了羅曼蒂克的氣氛。在故事書裡,不都是騎上先把壞人殺掉。才把困境中的少女救走嗎?少女自己絕不會到外頭去找他們的!」

  上校突然醒悟,這便是倫敦那些小姐不對勁的原因了。她們為自己安排得過多。反而阻撓了真正騎士出現,和拯救她們的途徑。

  他想說話,但潘朵娜接下去說:「我正在思索您所提的事,而且,在您走後,我會一直記得我們之間的談話。雖然我可以感覺到,自己不會有勇氣去做您建議的事,而且,我十分相信,媽媽不會希望我獨自去倫敦的。」

  「我並沒有真正鼓勵你這麼做!」上校說。

  「那麼,簡單點說好了,我會一直等候著,直到我被邀請的那一天為止。就算沒有人來找我,我還是會一直等待下去!」

  然後,她彷彿覺得重大問題的關鍵解決了,就孩子氣的看著他。

  她的眼睛觸及他以後,就再也挪不開了。某種新奇而又微妙的震盪在他們之間擴展。

  在互相的凝視中,一切俗事恍若皆已消逝,只剩一股如日光般神奇的力量,銜接著他倆。

  他們就像著了魔似的,彼此凝視了好久好久。

  突然,上校以冷冷的聲調說;  「總算熬過了相當漫長的一天,明天上午使得動身,我還是告退的好些。」

  潘朵娜一時無法聽懂他的意思,過了一會兒,才以恍如從山巔降到平地的語氣,回答他:「是…的,安妮…會點一根蠟燭…在大廳上…可以照亮樓梯。」

  她想抽身離開,可是上校就站在自己後面,不得不等他走了再走。

  他又凝視著她,說道:「你再長大些時,才會懂得我對你的意味,就跟你母親對你的一樣,而安妮也會盼望我這樣的。」

  潘朵娜不解地望著他。他知道她還聽不懂他的話,就握住她的手,向她說道:「晚安!不僅為了你的款待,更是為了你讓我發現到,在這世上,還有些未毀壞的事物,它們恰恰就跟神的旨意一樣,那麼純潔可愛。」

  他吻了吻她的手。她感到接觸到自己皮膚的嘴唇有力又溫曖,還挾帶了神奇的壓迫感。

  然後,他一聲不響地離開客廳,順手帶上門。

  她兀立在那兒,徒然被一種難解的感覺糾結著。

  剛才那接觸,使她胸中浮滿異樣感受,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舌頭也要打結了。

  又恍如籠罩在音樂般的旋律裡,就這麼呆呆的也不知站了多久--一個或兩個鐘頭?直到她記起了自身的職責,才關上窗戶,拉起窗簾。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

  通過黑暗的房間,沒有用蠟燭,逕自上樓,走回自己的臥房。

  她聽見安妮從隔壁房間走過來。

  「把門鎖上,潘朵娜小姐,不要跟我爭。」

  「當然了,安妮,就照你的吩咐!」

  潘朵娜知道照安妮的話去做,一向比自作主張省事多了。

  安妮帶上門,就站在門外等她。潘朵娜故意把鑰匙轉得很大聲,才聽到安妮回房間的腳步聲。

  她空自躺著,無法入睡,仍在回味上校嘴唇貼著手的感覺。她把手放到枕頭上,擱了好一會兒,又把臉頰貼上去。

  「明天,他就要走了,」她想,「我會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和他端詳我時的模樣。」

  她沉沉入睡,醒來時,安妮已在房內拉窗簾了。

  「我不得不吵醒你,潘朵娜小姐,」她說,「你知道有兩個大男人待在屋裡,那些閹雞又生不出蛋來!」

  潘朵娜從床上坐起來;看見安妮裝扮好了。

  「我可以到農莊弄點東西來!」潘朵娜說。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安妮回答,「我早就叫亞當去了,不過他到現在還沒回來。我看他是要等天黑了才會回來。」

  「我十分鐘就可以到那了。」潘朵娜一邊回答,一邊跳起來。

  她梳洗一番,本想就穿上舊衣服,躊躇了一會兒,跑到母親的衣櫥前,找了一件母親才穿過一兩次的衣裳穿上。她不願意在上校認定自己美麗之後,第二天就破壞了印象。

  她知道安妮一定會認為穿著這種衣服,在田間走過,實在怪異,但她也明白要在早餐之前趕回來路夠累的了,那還有時間換衣服。

  天色尚早,太陽尚未完全升起,東方出現一絲曙光。潘朵娜提著大大的菜籃,踩著露水晶瑩的草地,穿過稻田,向前走去。

  供應牛奶的那家農莊原來只供應梅爾山莊一家,但現在也和其他農莊一樣公開出租了。潘朵娜只能靠佃農租金過日。又因為農莊年久失修,佃農當然更不肯多付出什麼了。

  農夫布萊斯的太太是個精神愉快的胖女人,她欣喜地迎接潘朵娜。

  「潘克登小姐,我能幫您什麼忙嗎?」她又說,「您今兒個可真早啊!」

  「我們昨晚有個客人,」潘朵娜答,「一位紳士的車子出了點意外,班傑明正在幫他修理輪子。」

  「您一定得為他打點早餐羅?」布萊斯太太笑著說。

  「如果你能給我點雞蛋什麼的,我會非常感激。安妮她晚把蛋用光了。」

  「肚子餓著的男人,早餐可不能只吃個雞蛋啊!」布萊斯太太說,「我可以給你弄點自家醃的豬肉什麼的。」

  「你太好了,布萊斯太太,我會把錢送過來的。」

  「我可不做那種事,潘克登小姐,不過,請別告訴布萊斯,不然他會從租錢裡扣出來。這年頭,不會有什麼地方比約克郡有更多手頭桔據的窮癟三了!」

  她為自己的話格格笑出聲來。

  潘朵娜相當滿意地打量著籃中的雞蛋、醃豬肉、火腿。她感慨的說:「真希望還能擁有這些農莊!」

  布萊斯太太順著她的話說:「哎!是啊,以前不也過得好好的。男人天還沒亮就到田里幹活兒…。」

  「爸爸常誇說布萊斯先生是個難得的好農夫。」潘朵娜有禮的說。

  「令尊是個十足的紳士,潘克登小姐,我還一直懷念著他呢!」

  「我知道。」潘朵娜回答。

  她感到布萊斯太太又要開始訴說父親生前的種種,都是她耳熟能詳的「長篇大論」,就迫不及待的提起籃子向她道別:「謝謝你啦,布萊斯太太,你真是個好人,我非常非常感激你。」

  一面說著,一面望向梅爾山莊。

  事實上,她比預定時間還晚一點才回到山莊。因為四處蔓生的荒草阻礙了她的行動,何況她又穿著媽媽的長禮服。

  到最後她不得不繞遠一點的小路走回去,這樣行動還比較迅速些。

  她要離開田間草地,就必須繞過籬笆,再穿過一排矮樹,才能走出去。

  她在白樺樹下走著。樹蔭涼爽陰暗,路旁開遍淡紫色的風信子,就跟她眼睛的顏色一模一樣,沼地裡的黃色櫻草花襯著明麗的紫蘿蘭,更顯嬌艷欲滴。要不是在趕路,她真會停下采幾朵。

  就在小路盡頭,有個轉彎,也就是路途的終點了。

  突然,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站在那兒的,正是上校。潘朵娜看到他垂著流蘇的漂亮馬靴上沾了不少花粉。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感到自己的心一上一下地急劇跳動著。

  由於緊張過度,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安妮告訴我在那兒會找到你。」上校說。

  兩人就這樣呆呆凝視著。

  「我肚子好餓,就想到來幫你拎東西。」

  「謝謝…您,」潘朵娜說,「但是…其實…不重。」

  她為自己古怪的腔調感到納悶。她的視線一和上校交會,就再也離不開了。

  「我還得跟你說聲再見,」他說,「昨晚我忘了說。」

  潘朵娜感到他的聲調也頗不平常。

  此刻,除了他那雙深入她心靈深處的眼睛外,她什麼也顧不得了。

  上校把籃子接過來,放在地上,然後一把摟住恍若身在夢中的潘朵娜。

  「為了想你,我整夜都失眠了。」

  說完,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潘朵娜有一忽兒的工夫,驚愕得不知所措。慢慢的,昨夜,他的唇印帶給她的感受又漸漸復甦,逐漸強烈,仿如一道陽光滲入體內。

  起先上校冰冷堅韌的嘴唇印在她柔軟無知的唇上,繼而兩片唇如漆似膝的揉和在一塊。她覺得自己彷彿與他溶成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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