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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蟲我 也許在過去;也許在未來。也許在這個時空;也許在另個時空。也許在小孩的童話故事書裡;也許在大人深埋著的心裡。故事——關於愛與希望,總是在流傳著。 第一章 畢諾瓦,一個有著悠遠歷史而保守封閉的內陸小國,靠著橫亙國土中央的奧陸山脈上的蓊鬱林產,以質佳量多的木材與其他鄰近各國進行買賣交易。雖然畢諾瓦在各國間的地位舉無輕重,但其人民一直是淳樸善良、安於現狀、崇尚和平的。 畢諾瓦的首都帕布拉城,就位在奧陸山脈下的一處平原上,依著卡達亞河的河畔而建。它除了是各地木材的集散地之外,也是行政中樞——畢諾瓦王宮的所在地。 畢諾瓦王宮最初是一幢口形建築,主樓中空的地方是個觀賞遊憩的中庭,正面則有大片美麗的花園。之後經過一代又一代的興建,除了原本口形的主樓之外,又另外向左右兩旁各延伸加蓋了樓層,及主樓之後的副樓。王宮建築采藍白色系——純白的牆面、深藍的拱頂及尖塔,各個窗欞或塔樓皆綴有精緻的圖紋石雕,雖然比起其他大國尚稱不了壯麗奢華、金碧輝煌,卻也有其別緻巍峨的地方。 在一個涼寒的初春清晨,整座王宮皆被縹緲的薄霧籠罩住,週遭除了早起的鳥鳴聲之外,只有隱約從王宮左翼前殿傳出的談話聲。 「典恩,送到此為止吧,黑火就在外頭了。」弋翅在門前攔下他的兄長——十歲便加冕登基的畢諾瓦國王,年輕而英昂的臉上有著飛揚跋扈的狂放與氣勢凌天的倨傲不羈。 「還是非走不可?」典恩與他的胞弟是完全不同的神韻——俊逸儒雅的面貌、溫文謙和的態度,隨和可親得就像是個鄰家兄長,但環境造就了他的憂鬱氣質,使他總會在言行舉止間不經意流露過多的軟弱。 弋翅揚起一抹魅力無邊的笑容,將掛在手臂上的黑絨披風,俐落的繫上肩頭。他拍了拍兄長的肩,「我會回來的。」 典恩有些急切的開口:「其實你不必離開,我們也能將畢諾瓦管理得很好,你有這能力的——」 「典恩。」弋翅截住他的話,「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相信也該有了共識。我的確可以留在畢諾瓦,只要有詳盡的計劃與密切的執行,假以時日我們仍然可以從那群老黃鼠狼手中奪回全部的政權。但解決了那群老臣攬權的問題,尚有另一個問題待解決;那就是必須找出一條未來可行的出路,讓畢諾瓦有能力可以對抗其他各國的覬覦。」而他得在畢諾瓦的寶藏被其他各國發現之前,趕緊將之納入掌控之中。 弋翅說著話的同時,墨綠的眼閃出犀利的光芒,左手大拇指下意識地撫弄小指上的指環。 「這些我明白……」典恩微低下眼,看著身前扭絞的雙手,「但不是可以先安內再攘外嗎?父王及母后過逝已經九年了,你難道不想先取回我們的權力,再去計量如何在各國之間生存下來嗎?」 「典恩,就因為已經過了九年,所以我們的眼光不能只一味放在過去的悲境中。九年前我們的確可以義憤填膺、聲壯氣闊的誓言得回我們的權力,但如今畢諾瓦的林木業已漸趨衰微,光靠木材與其他各國買賣交易,將會越來越無法應付所有人民的需求。或許一時之間還顯現不出問題的嚴重程度,但再這樣下去,不出十年,畢諾瓦便會淪為其他大國所瓜分。若我們現在只顧著怨恨而忘了畢諾瓦的人民,那我們與那群昏庸愚昧的老臣有何差別?我要的不單是得回屬於我們的權力,我還要整個畢諾瓦的繁榮與富庶。」 面臨畢諾瓦的內憂外患,弋翅語氣裡展現的決心是不容置疑的。 伸手推開殿門,遠眺殿外,他並未對典恩提及他已找到畢諾瓦未來的方向,只因一切尚未成定局,以他對典恩的瞭解,典恩若多知道一些,必定又會多憂心一層,他不願讓他太過擔心。 典恩在他身後開口:「但是——」 「典恩。」弋翅再次打斷他,轉身握住他的肩,定定望著他,「你必須相信我。即使我離開王宮,也並不表示我會將宮中的事完全置之不理,我仍會在暗中幫你;而更重要的是你也必須相信你自己。」 典恩回視他這個自小就聰穎過人、能力卓絕的胞弟,半晌,他深深歎了口氣,為弋翅輕易就看透了他的不安,而顯現出靦腆的抱歉與早熟的憂鬱。 「對不起,我只是不以為我可以在你不在的這段期間將畢諾瓦管理得好。」 他是真的如此認為,弋翅雖然比他年幼兩歲,但從小到大,還有什麼要發號施令或做決定的事,都是弋翅替他解決或拿主意。他不曾嫉妒過弋翅的能力,相反的,他以有這樣的一個弟弟為榮、為傲。 他原本認定畢諾瓦的王位將會傳給弋翅,但九年前一場馬車翻覆的意外,使他們的父母雙雙喪生,一群朝中的元老於是決意讓他加冕為王。他和弋翅都明白那群老臣會讓他登基的原因,比起弋翅,他是好操縱得多。 而隨著歲月流逝,弋翅逐漸在宮中建立起他們的勢力,老臣們因為忌憚著弋翅,也不敢大過囂張逾矩,所以他才會擔心若弋翅一走,他便無法壓制住那群老臣。 看出典恩的憂慮,弋翅真摯的道:「你有這能力的,只是有時你必須果斷點。你不必擔心制不住那群老黃鼠狼,我早看透他們了,他們除了自大貪婪,同時也很無知愚蠢,最嚴重的不過是在人民的稅金上動些手腳,還不至於聰明到什麼地步去。 何況有譯武及他的那群士兵在,你的安全肯定無虞;不要怕反對那群老臣的意見,要是真遇到解決不了的事,你就讓譯武替你權衡一下,他是整個王宮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典恩點點頭,「我知道。」 畢諾瓦在建國之初就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國王在登基後會有個隨身護衛,他的職責是保護國王的安危,必須時時刻刻隨行在側,幾乎與國王形影不離,而此職是世襲的,所以王族有多少世代,身為護衛的那一氏族就有多少世代。 譯武原是他們先父的護衛,一如承襲了所有先代的護衛職責,他也同樣承襲了祖先的忠烈耿直性情。在他們的父親去世後,譯武便以保護他們兄弟為此生的職責,自小他們的武藝就是向他習得的,所以他也算是他們兩位王子的導師。 「但我擔心譯武的身體,他近幾年的健康狀況一年不如一年。」典恩努力壓下憂傷不安,他不該再讓弋翅替他擔心操煩的,他可是做兄長的呀! 但是,他心裡仍抹滅不去沉重的大石,畢竟自小便相依相親的弟弟將要長久分離了。 「別擔心太多了。」弋翅一語雙關,「我已經要譯武盡快帶他的孩子到宮裡來,雖然不明白他為何一再延遲,但如今我將離去,相信他是沒有理由再推托下去了。」 其實,早在幾年前他們就要譯武趕緊將他的孩子帶進宮裡,早日讓他的繼承人熟悉、適應宮裡的環境與本身的職務,這樣他就能早點回故鄉安養身體;但譯武卻一直以他唯一的孩子年紀尚幼,他也仍能勝任職務為由推托掉了。直到月前弋翅計劃好一切準備離開王宮,要譯武盡速將他的孩子帶進宮,好多一個人手保護典恩時,他才總算答應了下來。 「譯武是三天前回故鄉的,算一算,他今天該回來了,你不等譯武回來了再走嗎?」典恩詢問。 就因為譯武回故鄉接他的繼承人,所以,這幾天都由一向獨自行動的弋翅權充典恩的護衛,而弋翅也就是算準譯武會在今天回來,加上他離宮的事隱密,他才會挑一大清早的時候離去。 弋翅拋給典恩一個堅定又狂傲的淺笑,「該交代的早交代清楚了,我也該走了。」 舉步欲離,忽然殿外傳來些許聲音,弋翅敏銳的看向殿外,在裊裊煙波間,他乍見一雙銀色的眸子…… *& *& *& 稍早,王宮的花園盡處出現兩匹駿馬與騎士的身影,他們緩緩踏過花園中央的石板地,繞過圓形噴水池轉向王宮左翼,清脆又堅實的馬蹄聲迴響在漫漫煙霧之中。 蹄聲在宮殿石階之前停下,從其中一匹高大的棕馬上躍下一個臉色略顯蒼白,眼神卻炯亮的中年男子,而旁邊體型較小的灰色牝馬上也跟著躍下一個短髮的少女,兩人皆身著簡樸的騎裝,但那與生俱來的凜然騎士風範卻讓人不由得不肅然起敬。 那少女雖打扮得像個少年,但她素淨的臉龐、嫻雅的氣質以及冷靜的表情,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了的,任誰見了都不會懷疑她是個含苞待放的嫻娜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