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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常歡 致死?她刷白的臉,心竟沒來由地被擰了一把。 「我只是個弱女子,不能報仇,只能眼看著那些惡賊逍遙法外。一百多條人命,你教我說放就放,不--我辦不到!」她激動起來。 「辦不到也要辦!你如果不能丟掉過去、丟掉仇恨,你永遠都不會開心。末了,有一天,小荷長大了,你難道願意她背著你的苦、你的難受,繼續活下去?試著去做做看,好嗎?」 「不要說了!」她猛地掩住耳朵,小韜的要求太過火,一個人怎麼可能忘記這種失親的切膚之痛?「我不要聽。」她軟弱地喊了一句,眼淚紛紛灑下。 「我不說了,請你別再掉眼淚了好嗎?霽蓮,我真的不想惹你哭。」他歎了口氣,捏緊拳頭。 「對不起……」他的柔情讓霽蓮無言以對,只能喃喃對自己失控的眼淚抱歉。 又是這要命的三個字!小韜朝天丟了個大白眼,他技窮了。 第七章 「我不要哇--我不要嘛--」阿狗高聲大哭。 「別哭了好不好?阿狗,很難看的。」霽蓮已經蹲在他身旁勸說了第十遍,可是都沒用,阿狗還是哭得如喪考妣。 「我的快樂都沒有了,還有什麼難看、好看的?」 他嗚嗚咽咽地收住一些淚,想到小浣下午親口宣佈的消息,又想到那該死的江雲奇腰上大刺刺別著的玉珮,他淚水又大攤地冒出,縱橫分佈在一張麻臉上。 安九沮喪著臉走過來,往阿狗身邊一坐,然後也悲悲切切地哭起來。 霽蓮嘴巴張了又開,她捂著耳機,苦惱地看著他們倆。 當另一個叫小四的男孩掩著袖子走過來時,霽蓮終於忍不住,她尖聲大叫:「天哪--你們其中一個收收淚好不好?至少跟我說一下原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你們為什麼哭成這樣?」 阿狗的聲音更大了,不僅如此,還抱著安九痛哭起來。 小四看了她一眼,垮下嘴角。「小浣要嫁人了,早知道我就待在牧場裡,不跟小浣來這兒了。」他哽咽地說:「都是你啦--小浣本來是喜歡你的,可是你卻變成女人,小浣一定是為此大受刺激,才決定要嫁給江雲奇的。」小四淚眼濛濛地瞅著她。 「是嘛--都是你害的,害我們沒有老婆。失去小浣,我的心都要碎掉了。」安九捧著胸口呻吟。 老天!她這是誰惹誰了?這座山根本不像賊窩,倒像一群又瘋又傻的笨人窩,該呻吟地是她舒霽蓮才對吧? 江雲奇又是誰?她在小韜的船上見過這人嗎? 雖然這些人跟她毫不相關,可是看幾個男人為個女孩弄得鬥志全無,她心裡也不好受。 像哄兄弟姐妹一樣,她歎了一口氣。「不要哭了!」 「舒姑娘。」 她回頭,認得叫她的老人,是侯師爺。在小韜養傷期間,這些人都曾過來看過他。 「有事情嗎?侯老爹。」 「唔……」很難得,他沒有喝酒。「有件事情請你幫忙。喂--你們這些兔崽子,有出息點好不好?小浣是嫁人,又不是死掉,哭成這副模樣。」他厭煩地踢了小四一腳。 「她都這麼說了,我們還能怎麼辦?都是你啦!侯老頭,你幹嘛答應小浣?」 一直忙著擦眼淚的阿狗大叫。 侯師爺嗤之以鼻。「她說要就要,我管得動嗎?不想她嫁人就想辦法別讓她嫁,哭個什麼勁?」 「有什麼辦法?」聽出一點希望,小四眼睛發亮。 「還不滾過來合計合計。對了,舒姑娘,你也過來。」 「我?」她指指自己,更迷惑了。 * * * 舒霽蓮比他想像中還頑固,不過女人就是女人,只要動之以情,心肝軟些的,還怕她不點頭嗎? 更何況還有阿狗那些個親衛隊幫他。 他早盤算好了,只要舒霽蓮一弄好藥,事情便可說是水到渠成了,只要丫頭和小韜沒感覺不對,這著棋是天衣無縫! 他幾乎要笑出來了。 沒有人能拒絕卜山秘密地窖裡所收藏的金銀珠寶,那是卜老虎十多年收回來的帳,鑰匙一直由他保管。拿這一點沒事在江雲奇的前面晃,只要有那麼一點兒發財夢的人,很難不上當。 他的確做到了,江雲奇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會成天問東問西的。侯師爺在牆角靜靜注視著江雲奇的背影,他不會把小浣交出去的,小浣是他的,她一直是,不管江雲奇是何種目的,他都會想辦法要他滾! 現在只要能說服大當家,相信領頭的劉文和幾個小伙子也會站在他這邊。他休想用那些砸死人榮華富貴帶走她。 「江雲奇!」侯師爺一眨眼,又換上那副迷茫茫的眼睛,搖啊搖地朝他擺過去。 「侯老爹!」江雲奇驚喜地轉過身子,忙去挽扶,假裝沒有注意老人一身酒味。 「好!好!年輕人很有禮貌,我喜歡呵……呵……我喜歡!」侯師爺大著舌頭,朝著江雲奇的背部一陣猛拍。 「喵嗚--喵嗚--」大白貓走了出來,親熱地挨在侯師爺腳邊。 * * * 「阿爹!撐下去,我不准您死,聽到沒有?」浣浣不准您死!您聽到沒有?「浣浣捏著侯老頭不再醉言醉語的身子死命地搖著。「浣浣不准!」她淒厲地大吼,卜老虎想把她拉開,浣浣開始張牙舞爪,對任何要阻止她見父親最後一面的人開始拳打腳踢。 「丫頭!」 看她哭成模樣,劉文也是鼻酸。他咕噥一聲,急急上前去制住浣浣,怕她會把卜老虎打傷。 媽的!這根本不是什麼好計劃,這丫頭要是知道真相,鐵定會用她百步穿楊的箭法給卜山大大小小都來這麼一箭。 什麼為了卜山未婚漢子著想,什麼為了不讓浣浣對江雲奇動心,這可惡的酸老頭,裝死倒像一回事,他兩眼一合就輕鬆了,卻累得一座山裡上上下下全對丫頭又誆又騙的! 卜老虎也不好受,他輕撫著浣浣,對她悲痛欲絕的反應,可是在心裡把侯師爺的破計劃詛咒了一千萬遍。 他真是瞎了眼,才跟著這群白癡胡鬧! 「不--大當家的,您不要騙我,阿爹怎麼會死?」她掙脫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衝到侯老頭的屍體旁,開始嚎啕大哭。「阿爹!您當真不要浣浣是不是!你老人家又氣我把酒給砸了是不是!阿爹……阿爹!到底……怎麼發生的?」 「是小釘子揀柴火的時候發現的。侯老頭就栽在後山的小斷崖後,懷裡還抱著大白,那隻貓也跟侯老頭一樣,掉下去的時候,頭骨都撞碎了。丫頭,老頭子走得很安詳……」 安詳?他搖頭一歎,也多虧姓舒的那姑娘,有法子調出這種騙過活人的假死藥,不曉得酸老頭是怎麼說服人家的。 不過他說的真的都是實話,大白的確是活活被江雲奇砸死的,而侯老頭的頭頂還有道嚴重擦傷,要不是阿狗那幾個動作快,還有舒霽蓮的醫術高明,恐怕這個鬧劇真會演成悲劇。 笨蛋!居然拿命、拿卜山的家當去跟那種人渣玩?卜老虎氣得幾乎要當場翻臉動手打死江雲奇。這小伙子真夠狠,連個老頭都敢下毒手! 「不要說了!」心酸淹沒了她,她淚濛濛地朝前爬去,撲在侯老頭身上,抓著侯老頭自被抬進來後,那始終冰冷,卻握緊的拳頭往臉頰上擱去。「起來吧!阿爹,別嚇浣浣,我是您嘴上老罵不乖,但是心裡最疼的女兒啊!您不要不理我,阿爹--」她慘慘地笑著拖了一臉的淚。 那雙手漸漸地、漸漸地鬆開了--掌心裡是一塊蒼翠的玉偑。 浣浣震驚地跌坐在地上,她的眼光好久好久就只能死死在瞪著侯老頭手中的石頭。 「浣丫頭,你節哀吧!」 「出去……都出去!」浣浣沒命地哆嗦起來:「都給我出去!」 「我們都離開吧!讓丫頭跟她爹好好聚聚,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許來打擾!」 江雲奇以含著嶼與歉疚的複雜眼神望了侯浣浣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大娘,你可不可留下來陪我?」浣浣垂著頭,哽咽地問。 劉大娘在門口停下腳步。「當然可以。」說完她看向劉文,後者點點頭,眼神示意她別洩露,又看了浣浣一眼,這才嘀嘀咕咕地走出去。 「丫頭,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劉大娘扶著她聳動哭泣的肩膀,看看侯老爹,她不禁懷疑,自己怎麼會被他們說服來參與這樣荒唐地計劃? 小韜那孩子還被瞞在鼓裡,萬一他知道這件事,鐵定又會氣得吼舒姑娘。 唉--事情越來越亂了,她都不知道怎辦才好? 而浣浣咬牙切齒,視線牢牢地盯住一個人的背影。 一直到午夜之後,小韜才趕進靈堂,為侯老爹焚上一炷香。 他大步跨進廳裡,看到侯老爹的屍身已被安置在臨時搭起的木架上,浣浣淒冷的臉上淨是流不斷的淚水,她一次又一次地把冥紙投進火堆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