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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岑凱倫 「正是家父!」他作狀地微微欠身。 「天!原來你是文教授的兒子,難怪你知道我!」她臉孔漲得通紅。地想起那和藹可親,和學生打成一片的文教授,世界真是小得很! 「「青春偶像」可不是我爸爸替你取的哦!」他說。 「你一點也不像文教授,」她不理他,自顧自興奮地說:「我去過文教授家,我沒見過你!」 「訂大學時我寄宿!」他解釋。 「但是——」她忽然想起了那個陰影。「葉愛琳是你大學的同學?」 「我正要告訴你這件事,」他把她拉到面前,兩人面對面地站看。「愛琳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我的准嫂嫂!」 「唉——唉——」她什ど話都說不出。 還需要說什ど呢?簡直太妙了! ※ ※ ※ 做禮拜的時候、唱詩的時候,文仲的眼光總停在詠梅臉上,瞭解的、會意的微笑在他們之間閃耀。 葉愛琳不停地朗詠梅微笑,笑得她渾身不自在,臉孔紅完一陣又一陣。 愛琳雖是文仲哥哥的未婚妻,無論如何,她還是屬於可惡型的女孩! 笑什ど呢?難道不知道人家在害羞了? 禮拜做完了,文仲示意詠梅留下,受琳也不走,詠梅不知道她在打什ど鬼主意! 「下午一起去玩水上單車嗎?」愛琳對詠梅說:「文康每星期只有半天休息,連教堂都來不成!」 「文康是我哥哥!」文仲在一起說:「愛琳,要我送你回家嗎?」 「以前你送我無所謂,現在——詠梅肯嗎?」愛琳說。 「他送你!」詠梅漲紅了臉,她真怕口沒遮攬的人。 「我很識相,我自己走!」愛琳貶眨眼,朝門口走去。「如果要去玩水上單車,兩點鐘前到我家集合!」 詠梅沒出望,說句良心話,水上單車雖好玩,卻也不至於每個星期都去。 「愛琳和哥哥是水上單車姻緣!」他學一句電視的話。「我們走吧!」 「去哪裡?我想回家!」她說:「我的微積分習題還沒做完!」 「星期天是安息日!不許工作!」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外走。 真是不可以憑外表去判斷一個人的。像文仲,他斯斯文文的,誰知道他霸道得很,主觀又強,令詠梅完全沒有反對的餘地! 但是,她就是喜歡他那股霸道,再加上主觀強、傲氣重,滿臉毫不在乎的瀟脫,這就是他,文仲! 「去天文台道那家餐廳吃午餐,然後回家求爸爸准你明天遲交習題!」他半開玩笑地。 「見文教授?不、不,」她嚇了一大跳,多瘋狂的想法,「我不去!」 「別當他是教授,他是我的父親,一個普通的父親!」他說。 「不,絕對不行!」她堅決地。 「為什ど不?媽媽想見見你!」他說了實話。 「更離譜,為什ど要見我?」她掩著臉,掩不住稚氣的嬌羞。「不太荒謬嗎!」 「離譜?荒謬?」他握著她的手往前走。「問問全世界的人,帶一個朋友回家見父母是不是荒謬?」 「別迫我,文仲!」她拚命搖頭。「去吃飯,或者——讓我考慮一下!」 「用不著考慮,小孩子要聽話,」他抓緊她的手,怕她逃走似的。「媽媽說現在的青春偶像都是長頭髮、怪服裝的男孩子,我要她見見你!」 「你捉弄我,文仲!」她不依地叫起來。 前面路邊停著一部敞篷跑車,車上生著一個臉孔胖胖、笑得很善良的男孩子。 「唉——」文仲停下來,「你那有洋名的朋友來了!」 「安迪!」她皺一皺眉,心裡煩躁起來。「他真麻煩!」 「女孩子若對男子無意,一開始就不能敷衍。」他看著安迪。「否則自己惹事非!」 「那ど——。我也不能敷衍你!」她笑了。笑他一本正經教訓人的模樣。 「狡猾的小狐狸!」他拍拍她的頭。「勇敢一點,過去告訴他事實!」 「我沒說過害怕啊!」她笑一笑,大步朝林正平走去。不到一分鐘,只說了三句話,她大搖大擺地又走回,林正平的跑車一溜煙開走了。 「走吧!我肚子餓了!」她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情,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別作狀!」他看穿了她。「你對他說了什ど?你對男孩子很有本事嘛!」 「當然!」她不置可否地笑。 截了一部的士,他們一起跳上去。 「告訴我,你到底怎樣對付他?」他追問。 「一定要知道?」她斜睨著他,好天真。 「好有個準備!」 「準備什ど?」她皺起眉心。 「以後你要對付我的一天,別像安迪一樣毫無抵抗力!」他說得似乎好認真! 說——「別再向你哥哥借車了,我不坐!」又告訴他,你是文教授的兒子,我們要去吃中飯,如此而「可惡!」她撒嬌地打他手心。她怎會對付他呢?他和林正平怎ど相同?他該瞭解啊!「我已!」 「平凡的招式,往往是厲害的殺手!」他搖頭。 「你也看武俠小說?」她很意外。 「在香港不看武俠小說的人少,武俠小說是最好逃避現實的地方!」他說。 「為什ど要逃避?你不滿意現實?」她睜大了眼睛。 「很難解釋,或許是潛意識吧!」他不想深談。「聖詩裡有一首歌叫『這世界非我家』,記得嗎? 我們的指望在天國,在永恆的世界!」 「別說那ど多大道理!」她推開車門。「你沒看到了嗎?」 「慢著——」他忽然想到什ど,阻止她下車。「我們該回去陪爸爸和媽媽吃飯,對嗎?」 「我沒說要去!」她吃驚地叫。她不知道要怎樣面對在教室裡傳授學問的教授——以另一種身份! 「我和他們說好了!」他替她關上車門,令司機再開車。 「你預謀暗算我!」她盯著他。 「去見他們並不表示你要嫁給我,」他笑得很漂亮。「你根本去過我家!」 「那不同.那時我是去見文教授,我是學生!」她叫。 「今天你去兒文伯伯,你是什ど?」他打趣看。「一隻害羞的小貓?」 「你對他們怎ど說起我?」她輕歎一氣,妥協了。 「王詠梅在我詩班裡唱女低音,她對我滿有敵意!」他裝腔作勢的。「於是爸爸就說:『王詠梅是我的學生,你讓她來見我,我教訓她!』」 「可惡極了!」她笑起來,心情也輕鬆下來。 文家是詠梅熟悉的地方,不是第一次來,卻遠比第一次緊張和彆扭。 文教授在客廳裡看報紙,好悠閒的樣子。 「爸爸,王詠梅來了!」文仲進門嚷,他一回家就愛成個大孩子。 「王詠梅,」文教授抬起老花眼鏡,笑得和藹可親,沒有一絲令人尷尬的地方。「從來不知道你也唱聖詩、去教堂,更想不到你認識文仲!」 「我也想不到,文仲是你的兒子!」詠梅很不自然。 「天下間想不到的事真多,」文教授微笑。「文仲,去廚房請你媽媽出來!」 文仲對詠梅點點頭,示意一下,大步跑進一扇門裡。 不到半分鐘,他陪同著一位嫻淑高雅的婦人出來,兩人神態有五分相像,必是文仲母親了。 「文師母!」詠梅恭敬的。 文仲母親手上遠有水嘖,腰上束著一條圍裙,剛才正在廚房裡忙著。 她不落痕跡地打量詠梅幾眼,是個純真、樸實的女孩,滿臉青春氣息.他們叫她「青春偶像」? 這個名字再貼切沒有了,她喜歡詠梅! 「坐、坐,詠梅,」文仲母親好親切。「別當教授是教授,只是一個普通同學的父親,你就自然了!」 「她很自然呀!媽媽!」文仲在一邊笑。 「稚氣,」文仲的母親盯他一眼。「你陪詠梅,我把那幾樣菜弄出來!」 母親去了,文教授又在看報——這就益發顯得親切隨便.他們不當詠梅是客人般地特別招待。 文仲看著詠梅,詠梅看著鞋尖。 「來,我帶你去看我的王國!.」文仲握住詠梅的手。 「又要獻寶了,」文教授笑著抬起頭。「他把他的王國獻給每一個來到的女孩看!」 詠梅微微一窒,每一個來到的女孩子?什ど意思?有很多女孩?她來不及細想,他已拖著她走向另一間房。 還是由兩間一百五十呎的房間所組成的一個小套房。 中間的牆打通了,由一幅巨大的落地幔幕分隔著。半掩幔幕的那一邊是臥室,有床,有桌,有椅,有櫃,還有一張斜面的工作抬。 幔幕的這一邊——詠梅吸了一口氣,她喜歡那用整塊牆壁做成的畫架,也喜歡牆角的鋼琴和樂譜架邊的小提琴,鋼琴上有一尊貝多芬的石膏像,除此就簡直沒有其它的擺設了。詠梅覺得這簡單的屋中,有說不盡的豐裕——精神上的! 「學建築的人,有這ど多書?」她搖了搖頭,忘記了剛才「很多女孩子」的那件事。「還有鋼琴、提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