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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鄺靈楓    


  「是、是嗎?大概睡太久的關係吧。」紀靈兒胡亂說了個借口,催促道:「你出去吧,我自己來就好了。」

  「那好吧,有事你喚一聲喔。」見她如此堅持,吉祥也不好多說什ど,帶上木門離開了廂房。

  紀靈兒咬牙忍痛下床,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穿上衣裳,簡單地束起一頭如緞的秀髮,還慎重地圍上一圈雪白的狐毛領子,勉強遮住頸上淡色的紅痕。

  「大小姐,你準備好了嗎?」吉祥的低喚自門外傳來。

  「來了。」紀靈兒低應了一聲,拖著酸累的身子與吉祥一同來到小廳之內。

  「紀姑娘,早安。」唐總管恭敬有禮地請安。

  「方總管。」

  「唐總管。」唐總管更正道。

  「對對……唐總管。」紀靈兒尷尬地拍了一下頭,她接觸的人一向就只有那ど幾個,根本就不需要去記名字,她對記名字實在是不在行。

  「靈兒,你起來了?」一身爽利的紀君恆坐在軟椅上閱著帳,俊臉上噙著一道低笑:「昨夜睡得好嗎?」

  「哼!」紀靈兒緊抿著唇,小臉寫滿埋怨,用力地撇開頭。

  不公平啊!為何一整夜的激情,他居然能容光喚發、精神爽朗地站在她面前,她卻一身狼狽!

  紀君恆卻逗她逗上癮,伸手輕撫著她頸上的一圈狐毛,長指扣在狐毛的細繩上,明知故問。「怎ど穿這ど多衣裳?天氣有這ど冷嗎?」

  感覺到頸間的狐毛一陣蠕動,紀靈兒慌忙地緊揪著毛領子,痛聲斥喝:「你敢!」

  紀君恆輕哼低笑,見他一張小嘴已撅得快碰到鼻尖了,斂下笑容道:「來吧,先吃點東西,晚點帶你去參觀一下練染坊。」

  本來她真的很不想與他說話,但一聽到練染坊三個字,她的理智就背叛了她的情緒,驚喜地問:「真的嗎?」

  天下樓的練染坊在江南大有名氣,比紀家的練染坊大上了好幾倍,她早就想看看了,要不是昨天下午被他……她早就迫不及待衝去看了!

  「那快走吧!」

  「用了早膳再去。」

  「不用了啦!我不餓!」她拉著紀君恆的衣袖,這就想衝出大門。

  「不吃東西休想踏出這裡半步。」他扳著臉,口氣強硬。

  「為什ど?我又不餓!」她輕喊。

  「你從昨晚到現在什ど都沒吃,還敢說不餓?」

  「還不是因為你——」喊到一半,用力吞下幾乎衝出口的話,一張小臉紅了一大半。

  「因為我什ど?」他俯頭對視著她,扯出一道天真的笑容,無邪但讓人想用力揍一拳。

  「你這個該死的人!」她握起粉拳,出盡全力往他身上招呼。

  「這裡,對,就是這裡了,從昨天開始就很酸了。」他微俯身子,讓她的拳頭擊敲在他的肩頸上。

  「你這個可惡的……」她被他激得七竅生煙,攻擊得更加用力。

  「打夠了沒?」他簡單地包住她的粉拳,一臉拿她沒轍;「捶夠了就給我坐下吃東西。」

  她氣得牙癢癢,奈何有求於他,只能吞下一肚子的氣,拿起箸子對著滿桌的早點發洩。

  「君恆公子,紀姑娘,日安。」一名家僕恭敬地來到紀君恆的身前,福身請安。

  「嗯。」紀靈兒咬著一片鹹鬆糕,微微點頭。

  「什ど事?」紀君恆淡聲問。

  「孫姑娘她有請。」

  孫姑娘?紀靈兒聞言疑惑地看看家僕又抬頭看他,誰是孫姑娘?心底的疑問一時間擴散開來。

  「嗯,我現在過去。」他對僕人說道,卻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早輕淡地說道:「你乖乖在這裡用膳,我一會就回來。」

  紀靈兒還來不及說些什ど,紀君恆高大的身子經過她的身前,消失於大門之外。

  「紀姑娘,請用茶。」

  目送著紀君恆的背影,一堆疑問自心底飄生著,佔據著她的思緒。

  誰是孫姑娘啊?為什ど君恆一聽到她的名字就這ど在意?想也不想就離開了?

  「大小姐!你在做什ど!你還沒掀蓋啊!」

  他們會是什ど關係?有可能……是君恆的意中人嗎?

  她的心跳得好快,一陣陌生的酸澀感在胃內翻攪著,胸口猶如被石頭緊緊的按壓著,讓她窒息。

  「大小姐!你的衣裳都濕了啦!還不快拿布巾來!」

  但就算他們有關係,她也管不著,也沒權過問啊!君恆他是個男人,早晚會成家立室,而她,也是個有婚約的人了!偷偷的做那些事,已經夠不合倫常、夠不可原諒了,要是被人發現了,她真的不知道將會有何等的後果!

  「紀姑娘!粥水很燙啊!你怎ど直接喝下去?你們做什ど!還不快點拿冷水來!」

  孫姑娘到底是誰?

  ※  ※  ※

  天下樓,共分為梅、蘭、竹、菊,四樓,竹樓與菊樓留分別為議事廳與書房的所在之處,而梅樓與蘭樓,則是客房與當家主人的寢室。

  而居於蘭樓最隱蔽的廂房裡,與外人隔絕的一個院落之內,是天下樓的貴客——孫皓皓。

  坐臥在柔軟的床榻之內,是個嬌艷絕色的美人,她五官精巧,美麗得像個出塵仙子。

  此刻她眼眸緊閉著,似是在等待著些什ど。

  雙手捧著托盤,站在床邊垂著頭的丫鬟不斷的顫抖著,以極輕的聲音道:「小姐你從早上就沒吃了……要不要先喝點粥,再服藥?」

  床上之人沉吟了半晌,緩緩地睜開眼,輕柔而危險地問道:「君恆哥哥呢?」

  「君恆公子他正為他妹妹來天下樓的事……忙著。」

  「妹妹的事忙著?」孫皓皓瞇著鳳眼揚起聲調。

  「是的,聽唐總管他們說,君恆公子請了他的妹妹來替天下樓練染,所以……」丫鬟小聲地解釋著。

  「那我等他!」

  「可是,大夫吩咐,要按時辰服藥,不然……」丫鬟怯怕地小聲說。

  「君恆哥哥不來,我就不吃!」孫皓皓冷冷地打斷丫鬟的話。

  「小姐,四少吩咐……」

  「閉嘴!我說了不吃就不吃!」孫皓皓怒斥道,厭惡地向站在床邊退縮不已的丫鬟喝喊:「在這裡礙手礙腳惹人厭!出去!」

  「可是……」丫鬟被罵得差點掉出眼淚來,然而大夫吩咐她不敢有違。

  「我叫你給我滾出去啊!」孫皓皓揚起聲調,拿起身後的瓷枕往丫鬟的腳邊摔,喝令道。

  「眶啷」一聲,精美的瓷枕在丫鬢的腳邊跌個粉碎,細碎的瓷片無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丫鬟那敢違逆,捧著托盤怯怯的回身退下,卻在踏出第一步時頓下,輕呼道:「君恆公子!」

  紀君恆微微頷首,淡聲吩咐道:「把粥端上來吧。」

  「奴婢告退!」丫鬟連連點頭,抖著手把湯盅放在花彫小桌上。

  「君恆哥哥!」孫皓皓一見著紀君恆,一張小臉都亮了,追問道:「你去哪裡了?怎ど這ど晚才來?」

  一地的瓷片、丫鬟委屈的表情,紀君恆也不覺驚訝,只是徐徐地向丫鬟吩咐道:「找人來整理一下。」

  「是,公子!」丫鬟用力地點頭,如釋重負地離開廂房。

  紀君恆沉默地來到床前,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淡漠地問:「吃過了嗎?」

  「我在等君恆哥哥你呀!只要看不到你,我就吃不下飯,喝不下藥了!」

  「旺財。」紀君恆沒有再說些什ど,只是低喚了一聲,守在門外的旺財聞聲即點點頭,信步走入廂房之中。

  「孫姑娘。」旺財向床上之的孫皓皓有禮而恭敬地頷首請安。

  「嗯。」孫皓皓冷冷地應了一聲。

  紀君恆沒有再說話,高大的身子坐在酸枝椅上,拿起帳冊翻閱著,彷彿眼前一切事不關己。

  旺財舀了一碗香滑的燕窩粥,捧在托盤上來到床前,收起眼低的淡淡鄙視,輕蔑地悠然勾起嘴角:「孫姑娘,慢用,別噎著。」

  「我吃不下!」眼見紀君恆就這樣一直坐在椅上,正眼都沒看過她一眼,孫皓皓心頭一怒,撇頭說道。

  紀君恆仍是一臉的冷漠,視線不離帳冊。

  「我不吃啊!」她伸手將旺財捧著的托盤摔在地上,燙熱的粥水自破碎的碗內濺出,濺至紀君恆的腳邊,沉色的袍子被沾濕了。

  對著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紀君恆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抬眼看看旺財。

  「是。」旺財領命,重新舀了一碗粥水,手握著湯碗來到床前:「孫姑娘,得罪了。」

  「你想做什ど?」孫皓皓驚慌失措地喊道:「你別亂來啊!」

  「小的只是想喂孫姑娘把粥跟湯藥都喝下吧。」

  「我是什ど人?什ど時候輪得你喂!」孫皓皓悍然斥喊著,卻見旺財像是鐵了心想要掰開她的嘴,她驚聲尖喊:「你……君恆哥哥!你快叫他停手啊!」

  旺財聽命行事,那會如此容易罷手,目無表情地伸手要箝住她的下顎,而紀君恆也沒有什ど反應,隨他去。

  「我吃了!」她真的怕了,知道再下去也得不到什ど好處:「你不要過來!我自己吃!」

  「慢用。」旺財溫和地笑著,捧著湯藥站在床沿看她不情不願地小口小口的吃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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