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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頁 凱薩琳·金斯利 但她猜想她將不會知道了。 莉蓮突然的出現,粉碎他們的人生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這三個月來,她可以說是生不如死。她毫無食慾,吃的東西幾乎全都吐了出來.彷彿痛苦已進駐她的體內,再也容納不下其它異物。 她決定她必須回意大利,以逃離這無盡的折磨,並且試圖遺忘。忠心耿耿的板板並沒有反對,默默地支持她,為她打包行李。 她們明天一早就離開。 她將邁斯的畫還給他,試著忽略內心的痛楚,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後一個在一起的下午。「畫得很好,小大人,將它完成吧!你需要更多粉彩嗎?」 他搖搖頭,再次低頭專注地畫起來。 她打心底以他為傲,他勇敢地面對了生命中的第二次難關。自從她對他解釋他母親回來的事之後,他一直表現得出乎意外的鎮靜,儘管他也流了不少的淚水──但他們不都是嗎? 瓊安不曾再踏入莊園,而契爾也遵守諾言遠離她。她只見過他一次──由遠處瞧著他騎馬經過,但這一眼就令她心碎得跪倒在灌木叢裡嘔吐。 瑪格責無旁貸地對她報告莊園裡的一舉一動。「爵爺禁止他的妻子接近育嬰室,」莉蓮歸來的次日清晨,她送來瓊安的行李,還坐下來聊了好一會兒。「莊園裡的人對她的歸來震驚不已──他們都無法相信,為妳和爵爺流的淚水足以裝滿一缸子了。」 「爵爺呢?他怎樣了,瑪格。」 「我從不曾見過他如此憔悴──即使在妳病重的那段時日。當時他是憂急攻心,但這次不同,他變得陰鬱無比。安先生說他剛剛從戰場上回來時就是這樣,圖比也是這樣告訴比利。可以確定的是,他的心裡非常痛苦。」 瓊安用力咬著下唇。「安先生呢?」她改變話題,無法再承受更多。「他已經由上次的驚駭中恢復了吧?」 「他很好,而且他會很高興妳關心他的健康。」瑪格降低音量。「他說現在就像回到了從前──那些歇斯底里和爭吵。夫人昨晚將自己關進房裡後,就不曾離開床上。溫蒂說她一直在哭泣,呼天搶地,咒罵不休。溫蒂說她真想出手摑她一巴掌。」 「我瞭解那種感覺。」瓊安陰鬱地道。「小邁呢?」 「妳離開後,他和他的父親有一番長談。可憐的小傢伙非常難過,但爵爺說的話似乎有些幫助。」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他不肯說出來,但或許今天下午你們一起騎馬時,他會告訴妳……」 然而邁斯說得並不多──無論是在那天下午或之後。瓊安猜測他仍在設法釐清發生的事。現在他有父親這個談話的對象,即使她離開返回意大利去,她相信他終究能夠度過的。 一如以往地,邁斯彷彿讀出了她的思緒,選在這時候開口。「雷恩叔叔今天來看爸爸!」他突然說道,放下畫筆。「他很擔心爸爸。安安,爸很哀傷,他想念妳。」 「我知道,親愛的,我也想念他,但有些事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你的媽媽現在回家了,因此爸爸和我已經不能在一起了。」老天,但她多希望不是如此!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覺得這很傻氣,爸爸不喜歡媽媽,我也不喜歡,而且我們都非常愛妳。」 淚水刺痛了瓊安的眼睛。「我也愛你,小乖。」她的喉嚨痛苦緊窒。她要如何離開他?她要怎麼告訴他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但她必須。 「但妳仍然愛著爸爸,不是嗎,安安?」 她用力吞嚥。「是的,愛不會因為環境改變就停止的,這正是問題所在。我們無法改變環境,即使我們深愛著彼此。」 「但既然媽媽從不曾離開房間,妳為什麼不能搬回來?妳可以和我住在育嬰室裡,爸爸去那裡看我們,就像以前一樣。」 「噢,吾愛,我也希望如此,」瓊安強抑著淚水。「但恐怕其它人會不以為然,而且你媽媽會不高興的。」 「那又怎樣?她已經很不高興了,而且她總是在哭泣。下星期是爸爸的生日,或許我們可以開個慶祝會,就只有妳、我和爸爸三個人。」 「什麼?不邀請瑪格、納森、溫蒂、雪玲和瑪格的孩子?」 瓊安幾乎打翻了水彩。她緩緩轉過頭,心臟痛苦地抽搐。 契爾坐在「維卡」上面,居高臨下望著他們兩人,表情深不可測。 單單是看著他就像久旱的旅人嘗到甘霖。問題在於,這份飢渴、永遠也不會獲得紓解,只會更加惡化。她感覺想吐。 「爸!」邁斯跳了起來,眼神閃亮。「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我不知道,我也和你們一樣驚訝。妳好,瓊安。」他漫不經意地道,彷彿她不過是湊巧遇到的舊識,彷彿她離開後,他從不曾為失眠所苦──但他憔悴瘦削的面容卻全然不是這回事。 「你好。」她不穩地回答。 他下馬,將韁繩繫在樹上。「這山谷和我們上次來時,已有了巨大的改變。它仍然是雪白一片,但這次染白了它的是櫻花。」 她別過頭。就像白雪為櫻花所取代,他們的生命也已歷經了重大的改變。 「小邁,」他輕觸兒子的肩膀。「要不要帶『帕卡』去跑跑?我想要私下和瓊安說幾句話──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邁斯一點也不介意。他喚來「帕卡」,一人一狗很快跑得不見蹤影,而且瓊安有預感他許久後才會回來。 瓊安知道自己輸了。她放下繪圖板站起來,轉身走離契爾,背對著他。 「我真的不知道妳會在這裡,」他開口道。「當然,我也不會說謊,說我不高興遇到妳。我很想念妳,瓊安。」 她轉過身。「不要!再見到你已經夠困難,別再撕開傷口了!」 「原諒我,」他平靜地道。「我相信妳的日子就和我一樣有如身陷地獄。」 「我懷疑,」她望著地面。「我不需要應付莉蓮。你身陷煉獄中,我只是在邊緣看著。」 他掠過一絲苦笑。「謝謝妳的同情。幸運地,我不必經常見到她。她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他遲疑了一晌後道。「瓊安……我想和妳談話是有好理由的,不只是為了想聽到妳的聲音而已。」 「什麼事?」噢,她多麼希望可以擁緊他!她是如此疼痛地渴望他的碰觸,必須竭力克制投入他的懷中,將自己奉獻給他,說她願意做他的情婦──管她的原則! 「我──我一直在想,」他看起來糟透了。「我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和莉蓮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知道妳就住在一哩外,卻遙遠得有若遠隔天際。」 「我知道,」她悲慘地道。「但你的妻子是莉蓮,不是我。」 「是的,我很清楚這個不幸的事實,」他歎息道。「我會立即著手和她離婚的手續,以通姦和遺棄為由,但截至目前,我和雷恩還無法找到具體的證據。」 「離婚?」瓊安著實愣住了。她從不曾想過這個可能性。「契爾,那不但費時,而且昂貴。你可能得在法院打上數年的官司──還有它所引起的醜聞……」 他毫無笑意地笑了。「醜聞?只要我最終能夠和妳在一起,我才不在乎。我不擇手段也要達成這個心願。」 「契爾──拜託不要。我無法再承受了,你自己也說你找不到理由。」 「聽我說,親愛的。的確,現在我還找不到莉蓮做錯事的證據,但我無意放棄──無論這個可能性有多麼渺小。我要所有人盯著她,溫蒂、雪玲、納森和克利都很樂意幫忙,向我回報她的一舉一動,但截至現在,除了鎮日痛罵我們之外,她並沒有露出馬腳。」 「莉蓮並不笨,她一定知道你心存懷疑。」 「是的,她很清楚如果沒有她出軌的證據,我就拿她沒有辦法。」 「她應該會和朋友連絡,告訴她們她這一年半來的經歷。你和她們談談,看看她告訴她們的版本是否和對你說的不一樣?」 「她沒有和任何人連絡,因為我不允許。我告訴她我希望她等到記憶和身心都完全康復了。我是在爭取時間,想在她散播她失憶的荒謬故事之前,查出一些什麼,但我也知道我不能永遠拘禁著她。」 瓊安皺起眉頭。「她的雙親呢,契爾?他們應該被告知莉蓮的生還吧?」 「我打聽過了,幸運的是,歐家夫婦正好在國外旅遊,因此我不算是殘忍地對他們隱瞞這個消息。但他們終究會回國,而莉蓮生還的消息也遲早會傳出去。」 「那之後呢?」 「我想就算無法和她離婚,我們也會分居,」他直視著她。「我會為她另置產業,因為我真的無法再和她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