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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班之    


  注意到花夢柔注視的目光,一開始,宋水藍故意漠視,但過了幾分鐘,她實在是被瞧得渾身不舒服,乾脆停下筆,沒好氣地瞪著花夢柔,「看夠了沒有?」

  花夢柔閃著臉上那對超大的眼睛,沒被她冷漠的語氣嚇退,反而指著她神秘地笑,「水藍,你有秘密哦!」

  聞言,宋水藍愣了一下,但隨即臉上堆滿了不以為然的她又若無其事地拿過一張考卷繼續批准。

  「別用冷漠來偽裝內心的不安!」花夢柔整個人趴在桌上,對著宋水藍搖了搖食指。「剛剛我不止一次看見你對著桌子又是發呆、又是歎氣的,十足戀愛中的女人模樣,別假了,快從實招來可免你一死。」

  「胡說八道!」

  花夢柔乾脆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旁,曖昧地道:「是不是趙繼承那呆子又約你啦!怎麼樣?你有沒有答應他?」

  她會把宋水藍異乎平常的原因直接與趙繼承聯想在一起,乃由於前幾天她自作主張把趙繼承約了出去,企圖來個當頭棒喝,順便傳授他幾招追求宋水藍的方法。

  因此花夢柔以為她的失常,是因趙繼承那呆子開竅了,對她發動了柔情攻勢,終於打動美人堅如鐵石的心,所以自己才好奇得不得了,想探探她的反應,證明自己這個大媒人的功力。

  誰料,宋水藍只是再度白了她一眼,沒有答腔。

  「怎樣啦?我好奇死了,你好歹吭出兩句話,別吊我胃口嘛!」

  「如果你這麼好奇,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宋水藍淡淡地開口。

  「拜託,這種事教我怎麼問他?喂!快說啦,趙繼承怎麼開口約你呀!是不是與往常不同?他有沒有讓你耳目一新的感覺?」她表現出了比平日高八百倍的關心。

  她的關心反倒引起宋水藍的懷疑,宋水藍咬著筆桿,納悶地望著她道:「你——很奇怪喔!」

  「我?哈,我哪裡奇怪了?我只是關心你嘛!」她心虛地直身,臉部線條有些僵硬,將雙手放在背後,眼睛則對著天花板瞟呀瞟的。

  花夢柔一臉心虛的模樣全收進宋水藍眼裡,直覺告訴她,這小妮子心中一定正打著什麼歪主意!

  她用筆桿敲了花夢柔一記爆粟。「我警告你,少將腦筋動到我身上!」

  「我哪有?」花夢柔替自己辯解。

  「沒有最好。」她回過頭,將注意力調回考卷上,挑明了不再浪費時間搭理她。

  花夢柔又想開口,背後卻先被拍了一下,她回頭一看,又是那個少根筋的蕭必然。

  「小花,水藍,我要先走了,再見!」她的心情似是相當好。

  見蕭必然背著那個招牌帆布袋,走向不遠處的打卡鐘,手長腳長的花夢柔注意到蕭必然用了她最討厭的綽號叫她,只是急急地扯住蕭必然的帆布袋,硬是將蕭必然撈了回來。

  「走去哪裡?」她皺眉看著比她足足矮一個頭的蕭必然。「你昏頭了是不是?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你想溜到哪裡去?」

  「我要回家看世界女排大賽現場實況轉播。」她說得理所當然又義正辭嚴。

  「看轉播?」花夢柔怪叫了一聲。「你有病啊!現在溜不剛好送死,你沒看見曾聰明那頭大獵犬正守在門口嗎?」

  「那又怎樣?」蕭必然納悶地歪著頭道,一臉的天真無邪。

  「笨蛋!」一見她那種白癡樣,花夢柔的臉孔立即扭曲,一副老媽教訓女兒似地擦起腰。「不怎樣!頂多讓你曠職滾蛋而已。」

  見她那麼激動,蕭必然皺起眉頭。「有那麼嚴重嗎?」

  花夢柔翻翻白眼,一副乾脆打死她算了的臉。

  「那怎麼辦?冠亞軍賽耶,不看我會終身後悔。」她懊惱地搖搖頭,似乎到現在才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突然,蕭必然眼睛一亮,「我想到了,你幫我到人事室請個病假好了,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

  花夢柔又翻了一次白眼。為了看球賽轉播而請假?這種不划算的事也只有天生少根筋的蕭必然想得出來。

  「OK!就這樣決定了,小花,先謝了,下次請你吃冰。」說完,她又轉向宋水藍,「水藍,再見!」她揮一揮衣袖,瀟灑的走人。

  「喂!」真的這樣就走了?花夢柔的臉活像生吞了一顆雞蛋。

  瞪著蕭必然快速隱沒的身影,花夢柔的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學體育的人都那麼白癡嗎?她看了看不遠處,正與同事們寒暄打屁的另一位體育老師,之後,她重重地歎了口氣,確定了蕭必然真的只是個案而已。

  她轉身宋水藍,見宋水藍似乎又全心投入了考卷中,她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來同事們的封號也不是全無道理,一個冷漠和像塊冰,另一個的神經線則是粗得可以打陀螺。唉!還是她被封得最冤枉。

  花夢柔努了努嘴,一臉無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  *  *

  夏馳風又再一次地帶著失望與沮喪的心情心情離開校園,他已經連續四個禮拜帶著同樣的心情離去。

  他心不在焉地騎著機車,下意識地隨著車流行動,腦子裡想的儘是四周前的那個禮拜天他與宋水藍之間的種種對話。

  他不懂,他到底說錯了什麼?他就這樣被三振出局了嗎?為什麼?出局得一點道理也沒有嘛!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已折磨了他四個禮拜,他簡直快瘋了!

  帶著一身的疲憊與塵埃回到家,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方之月聞聲抬起頭,一見是他,便奇怪地「咦」了一聲,並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這麼早?」

  看夏馳風一臉的沮喪,他便知道自己的疑問純屬多餘,因為,他已經連續四個禮拜看到夏馳風帶著同一種表情回來。「怎麼?你的『精靈美人』還是沒出現?」

  夏馳風沒有答話,懶懶地脫下身上的外套隨意地扔在餐桌上,並走到冰箱旁,自其中拿出一罐可樂。仰頭灌了一口後,他沉悶地握著可樂走到沙發的另一頭坐了下來。

  方之月又想開口,但尚未出聲即被夏馳風攔下來。

  「方之月,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請你省點力氣,別再跟我說那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屁話,那套對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他瞪著手中的可樂罐。

  聞言,方之月只是挑了挑不以為然的眉。「看樣子,你這次真是一頭栽下去了,嗯?」

  他一動也未動,眼睛仍定定地盯著可樂罐。

  看來,他又問了一句廢話,方之月自嘲地想著。夏馳風頹喪的表情只差沒刻上「我失戀了」四個大字而已,那副三魂少掉七魄的模樣,誰看不出來!

  「你到底認真到什麼程度?」方之月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雖然他向來不齒男人這種為女人銷魂、黯然神傷的模樣,但,夏馳風怎麼說也是他的生死之交,要他見死不救,總有失道義。

  夏馳風只是微牽動了一下嘴角,苦澀地搖搖頭。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的心千頭萬緒,亂成一片。

  幾個月來,每個禮拜看到她似乎已變成一種習慣,現在突然沒了這個習慣,真的很奇怪,也很難受,一顆心總像失落了什麼似的,讓人因失去了生活的原動力煩躁不已。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夏馳風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境裡,而且不可自拔。

  「我不懂,我到底錯在哪裡?為什麼我就這樣被封殺出局?坦白說,我不甘心!就算我真的被『Getout』,我也要知道理由。」他疲憊地閉上眼倒在沙發上,喃喃地像是自語。

  方之月根據幾年來行醫的直覺,觀察著他的表情,一會兒,他才收回犀利的診斷目光緩緩地道:「其實,事情並不如你所想像般絕望。」

  聞言,夏馳風的雙眼略有一絲希望之光,但方之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眼中微弱的光芒倏地黯淡下來。

  「你不是有位同學開了家徵信社嗎?可以找他幫忙啊!」

  他望了方之月一眼,隨即像個電子機械人似的,意興闌珊地彎下腰,自沙發下方的抽屜內取出一疊資料放在桌上。

  方之月狐疑地抓起資料隨意翻閱了一下。

  宋水藍,女,二十八歲,未婚

  聯絡電話:(○四)××××××

  職業:長江中學數學科教師

  籍貫:屏東市×路×號

  現址:台中市×路×段×街×號

  迅速地瀏覽了一遍後,方之月抬起埋首在資料中的眼,「既然資料這麼齊全,那你還等什麼?」

  「等什麼?」他自嘲地翻翻白眼,「知道這些資料有什麼用?我老爸要我四月一號打包行李回台北。」

  聞言,方之月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他不提,自己倒忘記夏馳風到台中已經三年了,依照夏馳風與家人之間的約定,也該是他回台北繼承家業的時候了。只要一回台北,他就如同一隻失去自由的鳥一般,忙碌的商業生活將剝蝕掉他所有有活力。的確,知道這些資料根本沒有什麼作用,因為,一北一中,空間的距離能有什麼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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