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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白雙    


  他的怒吼不僅讓在場的所有人靜止了動作,更讓神情恍惚的花娌妾清醒了一半,望著阿克銅,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對不起梅婕,這是她這輩子的痛,她萬念俱灰,已無心求生。

  「對不起……」這是她最想對他說的話。「我不該騙你,我其實是……」

  「主人,該怎麼處置她?」矮個子連忙打岔,生怕她會說出不利丹的事情,他湊到阿克銅身邊問。

  阿克銅難以置信的搖搖頭,百感交集,心中除了氣憤還有被欺騙的難堪:他早已忘了她是名來歷不明的女人,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

  她是小偷!一個名副其實的小偷!

  「你……」阿克銅好不容易從齒縫中擠出這幾個字,雖然事實已擺明在眼前,他卻不想承認,他的聲音氣得發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花娌妾搖搖頭,慘慘地一笑,「就當我死了吧,將我帶去警察局……」

  「你……」他沒料到得到的答案竟是如此。如果說他的心是一塊玻璃,那麼她的話無疑像是朝他的心投了一顆石,將那塊玻璃打了個粉碎。

  矮個子生怕阿克銅回心轉意,急忙又說:

  「主人,就送警察局吧!交給他們處理。」

  阿克銅一時亂了陣腳,腦子裡亂成一團,凝視了花娌妾許久,他體內愈發寒心,眼眶卻漸漸地熱了。

  「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了?」他強迫自己開口,聲音卻異常的沙啞。

  「我……」她想說不是,可是她說不出口,只能死命的搖頭,不停的流淚,代表了她難過的心情。

  她無法釋懷梅婕的死,更無顏面對阿克銅。

  「對不起…」

  「不要一直跟我說對不起!」他氣急敗壞的喊。「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打一開始,就是為了要進來偷東西?」

  為了要離開這裡,花娌妾毅然選擇了點頭。

  阿克銅最不願意的,就是等到這個答案!他咬咬牙,迅速的栘步上樓,撂下一句仿若宣判的指令:「帶走!不要讓她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是、是!」

  矮個子忐忑不安的心總算定了下來,朝著高個子輕笑後,兩人一同帶著花娌妾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

  當兩人拖著花娌妾消失在城門時,一輛車從黑暗中駛出來,隨即車門打開。

  車內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捏住花娌妾的下巴,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映在她眼前,花娌妾登時嚇得全身顫抖。

  「花花!我找你很久了。」

  如此陰狠的聲音,直透花娌妾的心。

  丹毫不留情的將她扯入車內。

  車子再度消失於黑暗之中,而花娌妾的心在此刻真正的死去…

  ***************

  在沙堡舉行的會議經此風波後,再也無法繼續下去。接獲消息的古德鐵聞風而至,他安排分公司的負責人離開後,抬眼凝視著阿克銅緊閉的房門,輕輕的歎了口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莫瑜妃陪同僕人收拾桌上的東西,卻仍不相信的說:「看她的樣子,不太像一個做事有計畫的人呀!」按照她對花娌妾的認知,花娌妾並不是一個膽大心細的人,反而是膽子小人又粗心的人。

  薛沙錫亦表認同。

  「她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先前她有什麼計畫我不知道,但她來了之後,所作所為也全照著我的要求去做,我並不認為她會做出那種事。」

  「有些事不能太主觀。」奧格齊金憤怒地說,為他親愛的兄弟被欺騙而感到生氣。「也許她是來到這裡,心想到處可見到珍寶,偷一兩件也不會被發覺。我們所看到的只是表相,況且她不也是承認了嗎?」

  莫瑜妃因為近日與花娌妾相處的情誼,決定替她辯解。「我倒認為這整件事全都有問題。」

  「怎麼說?」古德鐵最喜愛妻子的慧黠。

  「美姬說初次見到娌妾時,娌妾的神色相當不安,像怕被人跟蹤似的,又把薛沙錫當成壞人,以為是來抓她走的。這不是很奇怪嗎?她到底在擔心什麼?如果她是個慣竊,有必要如此嗎?我不認為她來到這裡就算是找到蔽護,如果她內心存在著不可抹滅的陰影,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她還是無法心安。如此情況下,她還有什麼心思去想偷東西?況且,阿克銅給了她將近十幾萬的銀叉子,如果她的目的是錢,哪裡還需要去偷?」

  有個明理的妻子真好!古德鐵開心極了,心思全轉到愛妻身上去。

  「如果她沒有呢?」奧格齊金堅持己見,「如果她根本是裝模作樣,其實她的內心根本沒有什麼狗屁陰影呢?」

  「我看不像。」薛沙錫支著下巴搖頭,望著窗外走動的人影,亦讓他回想到那日機場來往穿梭的人群。「她不能預期她會遇到誰,更沒想過我會提出請她當英文教師的要求,她根本不知道所謂的『新蒙兀兒帝國』,更不會知道誰叫阿克銅。」

  「或許,她真正想遇到的人是汗特鋁呢?」奧格齊金不死心地道。「她憑什麼管道得知汗特鋁回國,我不知道,但不巧當天他身邊多了個鬼靈精的顏美姬:正當她想放棄的時候,偏偏遇上薛沙錫,又提出切合她需要的要求,她便有理由進駐這裡了。」

  像個沒事人般的汗特鋁,正閒情的用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叉子,沾著桌上未收去的醬料在空瓷盤上作畫,一聽到奧格齊金提到他,他無奈的努努嘴,與奧格齊金的視線對上。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能言善道了?」

  因為奧格齊金的口拙可以與阿克銅並駕齊驅。

  「總之,她確實讓阿克銅很失望。」奧格齊金朝那扇門一望,眼光回到薛沙錫身上,「好在阿克銅沒掉入你安排的『陷阱』裡。」

  「什麼陷阱?」薛沙錫半裝傻地說:「我只承認我是出於好意。」

  「你的『好意』讓阿克銅在那麼多人面前成了冤大頭,還好意咧!」

  「阿克銅不是一個好面子的人。」汗特鋁在作畫中,抽空說出這一句話。

  「事情並不是像你們想像的那樣。」

  一句清冶的話語突然傳來,只見顏美姬出現在樓梯口,神色凝重的將手中的信一擲,飄然而至莫瑜妃手中。

  「信?」莫瑜妃將信打開,裡頭赫然是一排排再也熟悉不過的中文字——

  [font=標楷體]古夫人、美姬:

  想來想去,我決定在我走前,親口告訴你們一個事實,這件事足埋藏在我心底永遠的陰影。打從在機場遇上薛沙錫先生,我以為我可以將這件事忘掉重新生活,怎奈它卻狠狠地烙在我身上、追隨著我……

  我不清高,更不純潔,也許你們聽了會訝異,也許你們早巳質疑我的身份:此時此刻,我想,告訴你們也沒關係了。

  我在美國時,是在紐約黑街的一家酒廊陪酒,被許多男人吃過豆腐,當然也不純潔,我並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但一個名叫丹的男人控制住我。

  丹這個惡魔注定成為我一生的夢魘,他用毒品控制了我的心智。在他為我安排的日子裡,我看到許多男人醜惡的一面,和身為一個無奈的女人的不堪。在我的背上,有著丹在我首次逃跑後施以懲罰的印記,那是我這一輩子的痛。

  這次能夠順利的逃出,我走抱著必死的決心。會來到印度,足因為這裡在我的想像中,走個遙遠的國度:遇上了你們,足老天賜給我求生的機會。

  我以為我能從此逃離丹的掌控,直到今天晚上前,我仍有如此的把握;可是,丹的兩名手下的出現,徹底的粉碎我的希望。

  當我知道他們是來抓我回去的時候,我曾想過尋求阿克銅的協助,可是我自問,我有何理由要求他這麼做?我沒有立場,因我連做個老師的資格都沒有,又怎能開口做無禮的要求?

  所以我選擇放棄,我不想連累大家。在這裡,我總算體會到真正平靜美好生活,我滿足了。夠了!謝謝你們。

  辜負薛先生的要求,薪資我全數奉還。我本來就不配當一名老師:它太神聖,在我身上不適合冠上這個名詞。我教得不好,生怕阿克銅將這封信交予其他的人閱讀,所以以中文書寫,希望你們讀過後,能替我轉告阿克銅。他足個好男人,當他送我那些銀叉時,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他一聲——謝謝!那是我生平收到最純潔的一份禮物,我想我不配擁有那麼多,所以只留了一件做紀念,謝謝他與我度過這一段快樂的日子,謝謝。

  花娌妾筆[/font]

  莫瑜妃的臉倏地發白,古德鐵見狀,一手扶住她,一手握住她持信的那隻手問:

  「怎麼回事?」然後他低下頭,朝著那張信紙迅速的掃看一遍,神情隨之凝重。

  「事情不妙。」

  「怎麼了?」薛沙錫關心地向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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