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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安琦 說來也頂好笑,在這府上兩年多,那天天讚著菜好吃的耆長大人,竟然還不曉得那菜有一半是出自於她的手呢。 聽著外頭,翟天虹這才站了起來,他看著於陽;若有所思,一會兒,人也才走向門邊。 「喂,等等﹗」於陽忽喊。 「嗯?」 「那個……」低下臉看著手上的幾隻油紙袋,似乎彆扭著什麼,停頓了稍許,她這才對著他走去。「這些你帶走吧。」她將油紙袋全數遞到他面前。 「帶走?」濃郁的香味由油紙袋竄進他鼻翼間,害他又心頭搔癢。 「給你吃的,不要嗎?」不會吧?他絕對是個好吃的人,不用看就曉得。 他凝注著她,半晌才露出笑容,並接過袋子。「不客氣。」 「不客氣?」他該說的是謝字吧? 「我救了妳,妳不好意思說謝謝,我知道,所以,就不客氣吧。」 聽了,她兩手叉腰。「誰跟你說我要說謝謝的,我只是……」 「妳不需要說出來,我曉得就好。人來了,我走了。」手一擺,他的人已去了牆邊,一眨眼,他兩腳更上了牆,那利落的動作,是看得於陽大楞。 而等人消失在眼前,她這才想起一句一直想問的話。忙不迭,她使勁大喊: 「喂--翟天虹!你會武功,我跟你打個商量好嗎?」 於陽嘹亮的聲音,旋蕩在春風中,可卻僅僅換來一陣闌靜。他沒聽到嗎?捏著十隻指頭,看著牆端,她竟荒謬地開始期待一名陌生男子的再度出現。 他……會再來吧? 哈哈哈,沒想到她的大嗓門還真是百利而無一害,那一天使勁地一喊,原本還以為他沒聽見的。 「我教妳習武,妳做菜讓我品嚐,妳當真?」看著於陽,翟天虹發現她的表情有些飄飄然。半個月後,他的再度出現,讓於陽興奮到無可言喻。 跨著抖擻的大步,側過臉,於陽朝他大大咧笑。「當然是真的!我這不就帶你到空曠的地方了?喏,到了。」定住腳、叉著腰,她對著頭頂的綠意深吸了一口薄涼的空氣。 「這裡?」從耆長府邸到這裡也要一小段路。 「你可別瞧這裡不起,相傳古時越國的士兵都是在這裡操練的。」 經她一說,他也才感覺到,雖然眼前這塊石板不整的空地趨於狹小,但仔細觀察,那鋪石的邊緣竟是沒進黃士直入四下的樹林,這裡古時的確可以是一塊相當寬廣的操練場。 「而且這裡也是我的秘密。嗯……其實說秘密也不是,只是這附近的人不敢靠近這裡,因為這裡有些陰森,所以大人小娃兒都怕來這裡。」 「大人小孩怕,妳不怕?」揶揄她。 聞言,她哈哈兩聲。「笑話,我該怕嗎﹗而且遇上鬼又不會死,這個世界只有人會害人啦。」 到目前為止,他是只見過人害人。她的想法,有趣。「也對,一般姑娘是該怕,但是妳的話……」 「什麼意思?」臉馬上一垮,五指拳起。 「沒。」選了一塊狀似石椅的石塊悠哉落座。「這樣吧,要習武,妳先打一套讓我看看。」 「打一套,為啥?」 「讓我看看妳程度到哪兒。」 「程度我是一定夠,不過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意思意思打一套拳讓你參觀參觀好了。」將袖子挽至手肘,露出兩截蜜色肌膚。「喝--哈!」她有模有樣吆喝了一聲後,手腳頓成虛式,三尖對照之後,左步又一個僕腿,眨眼雙掌更已按在身之兩側。 「這招是『白蛇伏草』。」翟天虹定眼看著她,似乎有些意外。 「你知道?」收了式,這回換成於陽瞪大眼瞧他,她驚喜。這白蛇伏草,光就比劃,可足足花了她五個早上的時間偷窺,和半個月的練習。「那你再看看我下面這幾招,看清楚啦!嘶……」她深吸一口氣,跟著手腳齊動,且不時發出「呼呼呼,啊咽!喝喝喝,啊咽!」的喊叫。而當她將以前所學到的套路全都展示了一遍之後,人已氣喘如牛。 「打完了﹖」看著那彎腰喘大氣的人。 「是打完了,如何?這些我可學了整整兩年,那家武館的精華全在裡頭了!」她頗自豪。 「嗯哼。」 只是這一番折騰,卻只得到翟天虹的一聲嗯哼。「嗯哼?你哼啥哼?難道除了白蛇伏草之外,我後來打的你全不懂?」 「是不懂。」站了起來。「我問妳,將甜、鹹、酸、辣、苦的食物全攪在一起是什麼味道?」 甜鹹酸苦辣全攪在一起?「你在說笑吧?這種東西吃了可會懷肚子的。」 「這樣嗎?那麼妳的『功夫』,倒跟那種會讓人壞肚子的東西很像。」 她的功夫和吃了壞肚子的東西……很像﹖她素來直腦子,一些話不想還不打緊,但一想她的脾氣也就這麼來了。「你這是在笑我?」嘴角抽搐。 「不是笑,而是提醒妳,像這樣掌不像掌、踢腿不像踢腿的『功夫』,不但無法應付敵手,說不定還會傷了自己。我該說妳沒學武的天分呢,還是妳根本基於好奇亂學一氣?」他自適地往眼裡放一片翠綠,是以沒注意到一邊的人的動靜。 他居然說她亂學一氣?可這卻是她兩年來自口學的成果耶!肝火突發的於陽不知何時已將一旁的石塊搬了起來,她氣極地瞪住翟天虹。「你……你可以說我掌不像掌、腿不像腿,但是瞧不起我,我就……」石塊雖然相當沉重,但氣極的她卻感覺不到絲毫重量,她兩臂隨意一夾,就也夾了起來,並將目標放在那還仰首觀景的人身上。 這一擲是該擲他的腿,還是頭呢?就頭吧!倏忽,她往翟天虹的方向跨出步伐。「喝--」 「慢!」豈知,當她將石塊抬至頭項準備擲出之際,那翟天虹竟突然回頭,並伸出右手兩指指住她的額心。「我得再提醒妳,妳的力氣雖然比一般女子大,但是像這樣蠻幹,可是會傷到手臂的。如果真傷了手臂,我想將會有很多人傷心,當然也包括我,所以以後別再這麼做了。」 「嗄?」石塊舉在頭上,於陽就像被他隔空點了穴般,兩眼發直,一動不動。他……他說啥呀?他居然說會心疼她?打小,除了於月和爺爺,就再沒其它人對她一說過諸如此類的話。可他…… 不覺,她給想起那一次他替她包紮手傷及將她從那色豬手上救回的事。 話說完後,過了片刻,翟天虹又問:「於陽,妳要不要先把石塊放下了?萬一真傷了手臂,做菜的時候可能會很麻煩。」 啥?原來他不過是心疼她的「手」,怕她做不出菜來?莫名地,她一陣失望。 「我……是很想放下,但是你是不是應該先解了我的穴道﹖」剛剛他那凌厲的一眼加上利落的一指,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點穴吧!所以她現在才會連動都不能動。 「我又沒點妳穴,何須解穴?」聞言,莞爾。 「你沒點我穴?」詫異。 「沒有,不信妳動動。」 動?好吧。「哇--」哪知她一動,手臂就像斷了似的全然撐不住石塊的重量,她人不但往後跌坐,那墜下的石塊也眼看要砸向她的腹肚。 咻!幸虧翟天虹來個橫空掃腿,才將石塊踢向一旁,轟然一響,碎了石板地。 「瞧。」歎了一句,他伸手向跌倒在地的於陽,但她卻發著楞。「如果妳練武能有做菜,甚至是發呆那麼專心,也許還真能學會什麼也說不定。時候不早,我走了。」收回手。 「你要走了﹖不會吧,你剛剛也才露了一腿耶。」回過神,於陽從地上一躍而起,而同時,她竟發覺手臂有些許疼痛。剛剛該不會真傷到手了吧? 觀察著她聳動肩膀的不適動作,他說:「其實妳的提議很好,但是我到蘇州也只是一時,停留時間並不多,如此一菜換一招,我飽了肚子,而妳才懂了點皮毛,很吃虧的。」 「可是你也不能說走就走呀!這樣我……」她一成不變的日子可是好不容易出現了一點變化的呀。 「妳該不會是真的想習武?」 「廢話!要不然我跟你扯那麼一堆做……做啥?」心虛,暗暗吞了下口水。 「可是我怎覺得妳是因為不喜歡其它事,所以才想藉由習武來逃避。」 「我……我哪有?」不自覺放大聲量。 「沒有就好,學武不專,很容易走火入魔,我話說在前頭了。」看著她絞成一氣的十根手指,認定她是個不擅說謊的人。 「呼!」這男人怎精得跟貓兒一樣,她的心事居然被他給讀了出來。是啊,當初她的確是因為不想乖乖順著別人給她的路來走,所以才想藉由做其它事情來逃避。爺爺愈是要她一輩子當廚娘,一輩子研究別人做不出來的菜,她就偏偏愈不想這麼做;雖然做菜並不是真的如此討人厭,而且她也還能籍由這一點技能來圖溫飽。但是話說回來,他為什麼會這麼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