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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安琦 「我呸!」 不管來人是誰,先跑了再說!她出其不意地啐了那人一口,然後撞倒他跟著爬了起來。只是她萬萬沒料到地上會橫了那麼多「障礙」,是以她跑個兩三步也就跌回了地上。 「喔呵……該死的﹗」又是正面著地!剛剛那一撞已用盡她剩下的力氣,這下可要任人宰割了。她的心臟因為身後愈來愈近的腳步聲,而跳得慌亂,只是…… 「姑娘,妳吐血了。」 驀地,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男音,翻過身,於陽看見了那個幾天前被她拿菜刀追殺的飛賊,而他正慢條斯理地拿帕子擦著胸前那她剛才吐出去的血。「怎……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是我?」他走近,可於陽卻因為他的接近而退縮。「妳怕我?不會吧,我不記得妳這麼膽小。」 被他一激,於陽立即還口:「我哪怕你了?要不是因為我的手被綁住,啊……」不知何時,男子已來到她的身後,他解開她腕上的繩結,而後將她像提什麼似的一把拉起。於陽雖腳著地,但是氣力不濟,仍是腳軟,幸虧那男子將兩臂穿過她腋下撐著她,要不她早又跌了回去。只是,這姿勢卻讓她好生困窘,等她穩了腳,她馬上退離了他一步。 「妳沒受傷吧?」對她的排拒不以為意,他接問。 「我沒事。」注意那些暗算自己的人,共有四個,其中三人是她陌生的,而第四人?一個腳勾,她將那趴著的人扳回正面,看完,她也火了。「王八羔子!原來是那頭死豬的跟班!」提起腿,就要往那人的臉蹬去,可往下踩了幾吋,卻只在觸及那人鼻尖之前停住。 默默,她縮回腳。 「不報仇嗎?現在他們不會動、也不會叫,時間正好。」男子興味地說。 「不了,我現在沒空。」咬牙,反身,低頭摸摸胸前,確定東西還在,她又接說:「喂!能不能麻煩你把這些人綁起來送到官府,我有事……得先走。」話落,她開始找出路。 怪哉,依她這性子沒親自將這幾個人踹到官府門口,還真稀奇。莫非是因為-- 「妳是不是因為爐子上的東西,所以得趕回去?」看著她一拐一拐走遠的背影。 「耶?這人居然還猜得中她心頭想的?耐著疼痛,她嘀咕:「對啊,我爐上的雞還煮著,如果不趕快回去,那雞可就死得冤了,嘖,就不曉得現在跑回去還來不來得及……哇﹗」 話還來不及說完,於陽的身子也就騰了空。 第三章 怪人,居然讓她遇上了個怪人!他竟然抱著她跑過了大半個城,目的就只為讓她將豆豉加進鹵雞裡﹖如果她心急為的是不讓雞簽廢了,那他又是為哪樁?難不成和她一樣?! 不到半刻鐘,於陽已平安回到耆長家的灶房裡,只是她手邊雖對著鍋裡的鹵雞試著味道,腦子卻忍不住一直想著這事,心頭更還撲撲跳著。 「嗯……像這樣子鹵,還需要多少時間﹖」 「啊?」身後傳來極近的人聲,於陽心頭一嚇,猛然回過頭,而唇瓣也就這麼擦過身後人的唇。驀地,她摀住嘴,且往後縮了去。「你……你可不可以站遠一點?」 她瞪住那從抱她進屋後,就像只貼壁鬼一樣黏在她兩側的男子,而他則保持著雙手背於身後、頸子伸長的姿勢。像這樣,她還真怕下一刻他會將臉直接探進鍋子裡了。 「喔。」意識到自己的怪狀,男子這才抬起始終壓低的臉,且退去一步,在一旁的椅上準備落座,只是在他坐定之前,他下意識地舔了下唇。嗯……有蘇葉的清香,也有豆豉的甘。 看他舔唇,於陽忍不住瞪眼,且下意識以手背擦上了唇。跟著,她轉身將鍋蓋一蓋,並開始把先前做好的菜一一擺上桌。而當菜全上了桌之後,她更立即拿了個竹罩「啪」地將菜罩上,那速度可謂迅雷不及掩耳。 「那個……」坐在桌邊,男子卻連看都來不及看。 「我的菜不給賊吃。」他的唇亮亮地,在她轉身之後,他究竟又舔了幾次﹖ 「賊?現在還是嗎?」 「廢話!別以為你踹了幾個笨蛋,把我帶回來,就可以吃得光明正大。」 「我……沒要吃。」如果指頭安分的話。他悄悄收回擱在桌緣的指頭。 「是嗎?」她嗤聲。他這話說給鬼聽去!長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對桌上的菜根本不懷好意。 然而半晌,看他真的乖乖正坐,於是她便姑且安了一半心,開始未完的工作。 霎時之間,整個灶房裡除了鍋子發出的「滋滋」蒸氣聲,便只剩於陽剁肉切菜的雜音,男子不動、不出聲,她就也沒再搭理,就好似整個屋子就只有她一人一樣,直至…… 「姑娘,妳姓楊?」男子視線始終不離於陽的背影。 「誰跟你說我姓楊?」頭連回都沒回,手中的動作依舊,她正在為一塊豆腐片去粗皮。 「我聽少年喊妳楊姐姐,如果妳不姓楊,那名字裡應該有個楊字,是木易楊,還是水羊洋,還是……」 耐不住,她轉過身。「喂!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老娘我現在不趕你,不代表你就沒事,我只是沒時間,你再繼續嘮叨下去,小心我砍了你!」 「喔,呵。」 瞧他無辜地擺擺手,她這才又背過身去。而安靜了稍許,也才聽到她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姓于,單名一個陽字,太陽的陽,別一個勁兒地亂喊!」 「於陽?好名。我叫做翟天虹,羽隹翟,天上的天,彩虹的虹,唔……」鹹度、軟硬度適中,蒜味又不會太過,真好吃!回話的同時,他的指頭已從竹罩裡拈出一根摻著些許辣味的豆條,而後放到嘴裡慢慢嚼。那滋味,有初夏的清新,雖然只有一根,可嚼著嚼著,他竟已飽足。 「雨追……」聽了,也想著,只是從未習過字的於陽自然不曉得字怎寫。 思索中,一刻鐘過了,而她也將鹵雞的鍋移出灶爐,把雞與滷汁分開後,便開始將雞隻的骨與肉拆解。她純熟地將雞肉撕成條,而翟天虹也靜靜地看著她,好久之後,才問了句: 「於陽,妳幾歲了?」 「我為啥要告訴你?」 「因為我好奇,依妳的年紀,居然能做出一手遵循古法的老菜。」 「古法?哈,你也才多大年紀就也知道『古法』?想誆我。」她瞧他不出二五,如果不是他身上風塵僕僕的衣袍,他看起來該更年輕。 「我二十五。妳有二十了吧?嫁人了嗎?一般女子這個年齡都該兒女成群。」 「啥?老娘我才十七﹗嫁你個頭!」兩眉一攏,她順勢拿手中的雞骨架往他一扔。 接住雞骨架,擺上桌,而後忍不住拈著上頭留有的殘肉,嘗著。「我還以為妳只有十五六,妳當廚娘多久了?」剛剛,他是在套她,因為她個頭雖不算小,但眉宇間還留有些許稚氣,嗯,或許說是樸拙之氣會更恰當,就像她做的菜一樣。 真是狡猾,竟套她話?「我從懂事就開始了,你該不會也從懂事就當賊吧?」哈! 「妳覺得呢?不過,我覺得妳上輩子也該是個廚娘。」吮完帶著雞油香的手指,他撐住下巴,仔仔細細地看她。由她的手,到窄窄的肩,再到被雜亂劉海遮去一半的蛋兒臉。那蛋兒臉上頭有一對朗朗星目,而眼裡的星芒,則好像全為她眼前、手上正處理著的一切而綻放。這種神采,非一般人能有,而他,亦不住神往。灶房裡的她,和在屋頂上的她,實在相去太多。 「上輩子?我才沒那麼苦命!」將雞肉絲排於盤上,再度將其中過多的滷汁瀝去,這道雞簽已完成。她轉過身去收拾灶上雜物。 「苦命?」手巧如她,居然會覺得滿足他人食慾是一件「苦命」的事? 再回到桌邊,於陽手上多了幾隻油紙袋,她掀開竹罩,且拿來筷子將每道菜都夾一點到袋子裡。只是當她的筷來到那道蒜兒豆時,視線立即抬至翟天虹的臉上。「喂,你剛剛是不是動了我的蒜兒豆﹖」 「蒜兒豆?沒……」他仍思索著那令他玩味的問題,且目不轉睛看她。 「沒有嗎?可是這盤豆子怎麼少了?偷吃就偷吃,吃了還不承認,那這道沒你份了……」她嘀咕著。而將每樣菜都分了一些進紙袋後,她再度蓋上竹罩子。「喂,你該滾了。」 「滾?」 「你不滾等死嗎?等一下府裡的人就會過來拿這些菜,你可不想被逮吧?笨賊。」 「我不是賊。」屋外似乎真的有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