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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安琦    


  談談?江重濤望向水,那清澈的水中果真有個影子。

  而水底——

  嘖,就說不上去的,還一直催,就說旋龜有本事一定會自己回來,還頻頻問她要。好煩!真好煩!

  蘇映潮盤著腿漂在水中,宛若一尊菩薩像。她從懷中又掏出一顆青桃吃去一些果肉,便將帶肉的果核以指彈出餵給眼前那群淘氣的銀魚群。

  只是這回,它們居然沒將桃肉吃乾淨,就一溜煙兒地竄至她一腳下,並消失在那一頃碧波中。

  「唉!真奢侈,我自個兒不也只吃青桃,你們居然嫌起來了!」瞪住腳下,只是一會兒,她突然覺得有異,於是立即抬頭往上瞧。

  「呀!」咕嚕咕嚕……

  一張近在咫尺的人臉害得毫無準備的她頓時岔氣,她四肢齊動,模樣神似溺水。

  而見此狀,那真下了水的江重濤便立即拉住她臂膀,將她往水面上帶。

  「咳!」出了水面,蘇映潮瞪住那嚇著自己的臉,猶是無法平定心情,直到江重濤出聲問:

  「你沒吃進水吧?」那聲音低蕩,卻真實,讓失了神的蘇映潮猛地驚醒,她一巴掌拍上他的臉。

  「你……你,真是你?」捏在手中的感覺亦是真實。「你怎會來?」嘴裡喘,心頭更撲撲跳著。

  「來找你。」對著她笑,而心裡的想法也在見著她的同時確定。這女子果真是他戀世的原因!這在半月前,甚至在緞兒入土之刻,他皆未確定的。

  「找我?」

  嚥了口口水,好驚喜。她往淺水處游,跟著上了岸,只是她一貫的一絲不掛,卻讓跟著上岸的人紅熱了一張臉。

  「映潮你……」別開眼。

  「我?」低頭看,登時也紅了臉。哀哉,她的衣服還披掛在柳條上哩,怎辦?而當她正苦著怎在他面前拿回衣物時,那平台上的人喊了:

  「你的衣服,接著!」是旋娟,她將裙裝連同兜衣一併拋給了提謨,而末了還稀奇地對她扮了個鬼臉。

  呀?這人今天怎麼著?心情好的同她扮鬼臉?真詭異。一邊穿著衣服,也回了旋娟一記靈蛇吐信,只是當她看見旋娟手中捧著的竹簍後,那吐舌的表情也跟著僵住。

  「穿好了嗎?」江重濤問。

  縮回舌頭,整好衣衫,蘇映潮未回應就退自沿岸疾走。

  回過身,不明她的反應,江重濤立即追了上去。「怎麼了?」她的臉色有點奇怪。

  「沒,謝謝你大老遠送旋龜回來。」她的心好酸,因為她不是他的目的,也許歸還旋龜後他便要離去,也許會待上片刻,可不管是哪個,結果都是一樣的,真枉費這半月來她欲將那情愫忘卻所作下的努力。

  「不用客氣,是小姑娘告訴我……」

  忽地停下腳步。「是初音讓你送旋龜回來?」

  「是初音,但是你?」不知怎地,他居然覺得她不歡迎他,但既然來了,他便也不會再回頭。

  抿抿唇。「那我曉得了,漢水……你來過嗎?讓我帶你四處走走,這裡沒什麼,看完之後我讓人送你回去。」又要開步,但卻被江重濤扣住了腕。

  「我是來找你的。」

  認真地凝住她,那眸光是深刻地。

  嗄?他這是什麼表情?這表情……嘖!害得她好想說些什麼。「那你找到了,也看到了,那看完,你可以走了……」啊!這……她不是想說這個呀!天,她究竟在要什麼性子說什麼酸話,竟然連嘴巴都不聽話?

  只是在她忙著生自己氣的同時,身邊的人又接說:

  「對,我找到了,而且也不離開了。」

  霍地抬眼。「不離開?什麼意思?」

  「我不入輪迴道,也不回潯陽。」

  「這……不對呀,那緞兒呢?」她是高興他來,但這結果卻不是她所樂見,因為沒了緞兒,江重濤似乎便不是她所認識的江重濤。她,怕是比他更著急了。

  「緞兒……」正回表情,但唇邊仍帶一抹笑,那是釋然的笑。「緞兒,我放了她,她也放了我,我們……把執著釋放了。」是,就是這樣,緞兒的一生雖不順遂,但也在不平靜中得到一了她認為的人生幸福;而此刻的他要再不想透,就也等於辜負了緞兒,更對不起自己。

  反扣成牽,他的大掌紮實地牽住她的手,而後又沿岸走。

  「什麼跟什麼?喂,重濤兄你說明白點。」怪,為何他這些話跟初音一樣玄?是初音跟他說了什麼嗎?「等等,我得找初音,我得將事情問清楚才成。」

  「她已經不在潯陽了。」他自然知道她想找初音的目的。

  「不在潯陽,那去了哪裡?不行,我還是得……」驟然被江重濤攬進臂彎中,他低下頭,吻了她的額。「你……」抬頭,瞪大清澈的眼珠。

  「我又吻了你。」俯著臉,他的笑逐漸明顯。

  「什麼……」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項間,惹來她一陣窘意。

  「上回的扯平,這次的……我等你問。」

  「等我問?」

  「你問,我答。」他已準備了無窮的時間,來等她問,且對她說明。因為一個男人的心事與情愫,透過一名小姑娘的口是根本說不清楚的,他雖口拙,但這一切,還是得由他自己來對眼前的她細細說。

  牽著一臉糊塗的人兒,他愉悅笑開,那種幸福的感覺,是數十年來不曾有的。

  而同時間,潯陽渡口——

  「為什麼又是搭船?難道搭了一趟鬼船還不夠?」拽住那正和船夫問價的初音,仲孫焚雁光火。

  「搭船,比較快。」

  「死得快嗎?」不悅道。

  然而聽了這句話,有反應的不是談初音,而是等在一邊的船夫。「嘿,小兄弟,您這話說得就不公道嘍,我這船,新!我這船夫,經驗老到!往東下水眨個眼就能到海,所以搭船的渡客一向只誇不損。但你連腳都還沒踏上去,就說搭我這船會死得快,這真是……」豈料,他話未說完脖子上就橫了一把刀,害得他連忙變臉,僵笑著:

  「嘿嘿嘿,小兄弟,別……別動氣呀。」

  「少廢言,要讓我耳朵長繭,小心你的頭。」收回刀,怒目對住那害怕得連擺兩手的人。

  這時僅見談初音好脾氣地問:

  「船大哥,其實是我家大哥搭船會暈,您這船真穩又快嗎?」她往船邊走去。

  「是是……是真快又穩哪,這渡口哪條船能跟我的比?」他瞧了眼談初音,又看回仲孫焚雁:「小兄弟要不要參考看看?就你妹子說的……」

  「我和她不同姓,她不是我妹子!」他討厭極了初音對外皆稱他為自家大哥,那感覺……不僅讓他不自在,還想乾脆直接問了她。

  他想問她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懂他的心事?要到何時才能正視他的感受?他要的難道她不知道嗎?

  一個似水,一個似火,是兄妹也該合不在一塊兒。那船夫聞言咧笑道:「呵,我想小姑娘該也不是你妹子,因為怎瞧怎不像,小兄弟你……」

  「我如何?」照了眼那惹他厭的傢伙。

  惡人當前,只得見風轉舵。

  「沒……小兄弟你俊朗又不群,威武又不凡,拳腳生風,出刀俐落……」他叨叨絮絮,奉承不絕。

  仲孫焚雁不睬船夫,只是聽他還能放出什麼屁兒來,待船夫屁放完了,卻也發現前一刻還看著船的初音已不見人影。「人呢?」

  四下尋著,這才瞅見遠處的身影。「談初音——」

  未回頭,卻微哂,談初音抬手朝後揮了揮。「不搭船,就步行吧。」剛才仔細忖思了下,與其讓個人在她耳邊吐不停,倒不如揀個普通的方式繼續行程。

  而迎著遠處吹來的江風,放眼前景,她的心情是歡愉的,因為她正回想起這一趟水路下來的所見所聞,及自己所做過的事。

  「十方恩師,初音又不聽話了,您說人、鬼、神各有其道,亦各有其倫,天命者不該打擾也不該介入,可是這回初音又忍不住幫了個小忙,這樣……是好還是壞呢?」

  她反覆問著,而最後亦給了自己一個答覆。

  「呵,該是好吧,因為有人擁有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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