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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安琦    


  珉兒困惑地望向她,跟著盯住地上的紙張。

  "他是要你的身體,不過卻是用來'養毒'--你是他的棋子,用來報復的棋子!"她揣測褚皋的話,而紙張上的東西則是她對絕香追根究柢後的成績。"懷疑嗎?你根本不需要懷疑,因為你本來就不夠格待在他身邊,如果你笨到以為他會留住你,那就可笑過頭了!"

  目的達成,姬艷蝶和翠心便猶如打了場勝仗似的走出了紫葳築,留下珉兒一臉茫然地對著手上的紙張。

  她說了什麼?珉兒駭然於姬艷蝶所說的話。

  聶驍想報復,她比誰都清楚,但"養毒"……什麼是"養毒?"他留不留住她又有何關係?

  珉兒抹去眼睫上的血,她讀著紙上的字。

  霍地,她腦子一片轟然--

  ???

  "碧琉恨……滇南詭毒。豢養者分七七四十九丹施於宿主,時控以絕香……毒性經氣血傳導。中毒者……中毒者全身血液逆行,經脈虛斷,忍百日樵心銼肺之苦……而亡?"

  珉兒覆誦了不下十餘遍,她無法相信,聶驍竟然自始至終都在騙她。

  他從沒想過一命抵一命,更沒有打算因為抓了她,而放過裴家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她大哥。

  而她也只是他報復的一著棋罷了!

  "裴珉兒啊裴珉兒……你真是太過天真了,也錯估了他的恨意了……"

  自己已然成為聶驍復仇工具的殘忍事實,著實令珉兒心如刀割。

  她的淚不自覺奪眶而出,額上的傷固然疼痛難耐,可也抵不上心頭創傷的萬分之一。

  她難過自己是再也幫不上裴家的忙;更痛苦她居然在這時候發現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曾注意過的事實--

  她心痛,因為她在乎聶驍。

  不知何時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因他而陷溺了。

  ???

  兩個時辰後,聶驍來到了紫葳築。

  他一進門就看見珉兒跌坐在地上,額角淌血,而且還無神地望著地面發愣。

  "你,在搞什麼?"

  他的語氣冷淡,也沒上前探視,他認為這只是她醒來以後撒潑的結果,而他也不會再因此而心軟。

  珉兒抬頭靜望住他,眼眸裡淨是空洞。

  聶驍不悅。"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走,爬起來!"他不想再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那會讓他心煩。

  珉兒沒有反駁,她依言緩緩爬起並坐回了炕上,這簡單的動作對她而言,仍舊是非常吃力。

  "看守你的丫頭呢?"他問,並在桌前落坐。

  為了不讓她有機會逃走,他甚至將與她相處甚歡的娘愛都支開了。

  但他還是不放心將珍貴的碧琉恨交給一名粗手粗腳的下人,所以才迫不得已親自來了。

  "走了。"珉兒答。

  "走了?那丹藥呢?"要是那丫頭敢把東西弄丟,那他可不饒人。

  珉兒緩緩抬起眼睫,她以淡得毫無情緒可言的眼神對住聶驍。"我吃了……全吃了。"

  "全部?"聶驍訝然。錦盒內共有六顆碧琉恨,她竟然全部吃了?

  "只是舒筋活血的藥丸,多吃應該對我有益。"她知道他驚訝,但卻沒揭穿他。

  "誰跟你說的,錦盒呢?"他眉頭緊攏,神情嚴肅。

  珉兒覷了幾頭一眼,聶驍拿來一看,裡頭果真空無一物。

  "你真的一口吃了六顆?"他的表情更難看了。

  他至今仍未讓人試過一次服下大量碧琉恨的效果,但依他看來並無大礙,她蒼白的臉色應該是額上的傷所引起的。

  只要絕香按時嗅入,她體內的毒素就不會提早潰散!他這麼想。

  珉兒不答,她將視線移到雙腿上,問道:"你……傷害了我大哥?"

  聶驍的情緒乍變,他微怒:"別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你再犯相同的錯,我當真會對他下手!"

  "倘若我不犯相同的錯,你就真不會對我大哥下手了嗎?"她的心深深在抽痛。

  "你--"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仍會對重雲山莊不利?你還是會殺害裴家所有的人是不……呃!"

  珉兒這幾近輕喃的話還沒說完,聶驍就已毫不留情地掐上了她的頸項。

  "你是存心想挑撥我的怒氣,是不是?"

  雖然他手下的動作冷血無情,而說出的話更寒肅迫人,但這些卻始終掩飾不了他眼中些微的不確定。

  他似乎是因為珉兒死護著裴家的行為而動怒,而不再是為了"裴穎風"三個字。

  第九章

  然而珉兒卻看不見他的遲疑,因為她眼中已瀰漫出一場霧氣。

  "你……想殺了我嗎?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對重雲山莊少一分仇恨,那你就殺吧!無論什麼方法,我都不會反抗……"

  她的身體既然已經成為劇毒的傳導體,那麼她活著一刻,對她大哥的威脅便也多了一分。

  如果能一併處理掉她體內的毒物,她就也不再奢求一時半刻的存活了。

  聶驍霎時甩開了珉兒。"你想死,沒那麼容易,因為我現在還沒有殺人的興致,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等得到的!"

  說完,他便以暴風一樣地捲出了紫葳築。

  而門外,寒琰正倚著竹籬牆,他似乎正好奇地解讀著聶驍臉上的表情。

  "藥皇發怒,太陽打西邊出來!"這是他"研究"後的結論。

  "如果現在你能安靜點,我會很感激。"聶驍頭一回,讓寒琰碰了個"硬"釘子。

  寒琰不以為懺,眼看著聶驍一派不想搭理他地打身旁走過,他突然笑道。

  "既然連小妹子這樣好性子的人都能激怒咱老大,那麼待會兒的場面肯定也不怎麼好玩。"

  聞言,聶驍立即收住腳步,他望向已然冷下臉的寒琰。

  "密廳內,有個人已等了老大一陣了。"

  ???

  總堂,門主專用的密廳內。

  "屬下見過門主。"

  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叟,以極熟練的動作向甫進廳的聶驍行了個禮,動作的同時,他彷彿有些不支地顛仆了下。

  聶驍盯住老人,沒有立即回應。

  半晌,只見老人自行撕下了臉上的假皮。"是屬下秦賓,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得以這模樣見人……請門主原諒。"

  "我找了你一段時間了,曉得嗎?秦香主。"聶驍落座,並示意秦賓坐下。

  聶驍突來的問話,令秦賓感到不安,他心虛地望向廳內其他人,最後才又怔怔地盯住聶驍。

  "門主……找我?"他心裡大概知道是什麼事,這次他敢冒著被褚皋發現的危險回暗門找聶驍,也就沒什麼好害怕了。

  聶驍望了銀狼四梟裡的其他三人一眼,旋即取出他先前要肥鏢四調查的東西。

  "這支'東隱流'的毒鏢,是你的吧?"

  東隱流,是江湖上擅用暗器的派別之一,其中又以使用鏢器為最,未入門的秦賓曾師承於東隱流,這是肥鏢四針對暗門內查了數天所得到的結果。

  哪知客棧襲擊的真相呼之欲出的同時,暗器的主人卻消失得一乾二淨。

  "……是我的東西。"

  "那麼那天在勒馬村襲擊我的,也是你?"秦賓也會易容術,當天的兇手無庸置疑。

  秦賓頷首。"那次的埋伏行動,和我一行弟兄們都只是奉命行事。"

  "誰是指使人?"

  秦賓遲疑了會兒,但一想起褚皋對他的不仁,他也就無須再對他效忠。他供稱:"是褚分堂主。"

  "他?"

  "果然是那傢伙!"數人中,反應最激烈的還是性格衝動的肥鏢四,他啐聲。"我看他想當門主的野心是到死都改不了,這回居然連老大都敢暗算!"

  一旁,寒琰和鬼眼三亦一副早有料想的模樣,但他們還是不瞭解,今天秦賓為何要自投羅網。

  "你不會不知道暗門懲處叛徒的嚴厲手法,今天為什麼還敢回來?"聶驍嚴肅問道。

  "在被褚皋'殺人滅口'之後,秦賓也就不再算是個活著的人了。"他扯開前襟,一條剛結痂的刀痕自肩到腰爬在他身上,那是褚皋的副手殺人未遂的證據;而他被推落絕崖之後卻還能撿回一條命,想必是上天要他揭發褚皋的醜惡面目。

  "今天秦賓回來,只求告知門主一個真相。"他又說。

  "你想說什麼?"聶驍微略猜疑。

  秦賓神情篤定。"門主一定不知道,一年前害得一干弟兄被擒的劫馬事件,全都是褚皋設下的圈套。"

  "什麼?"眾人臉色大變。

  聶驍倏時俊臉暗沉。"把話說清楚!"

  "褚皋背地在衙門設下暗樁已有多時,那一天劫馬的計劃,就是他先讓暗樁向衙門通風報信,所以才會有馬隊和官方聯合圍捕暗門弟兄的情形發生,而且……谷舷燃放迷香讓弟兄未攻先潰的動作,也是他設計的,並非衙門和裴穎風所為。"

  "嘖!內神通外鬼,難怪咱兄弟一個也逃不了!"肥鏢四激動地猛啐一口。

  寒琰和鬼眼三也相同地咬牙切齒,而聶驍則神色森寒。

  他又駭人問道:"你早知道有這造反的陰謀,還任由它發生?"

  "就是!暗門人均誓死效忠門主,而你這狗腿竟助紂為虐,今天看我不取你狗命,我就不叫肥鏢四!"肥鏢四一時按捺不住情緒,他一掌朝秦賓劈了去,但卻被聶驍半空截了下來。"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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