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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安妮塔·藍伯    


  「對不起打擾你,」她起身走到他身邊,目光移向他那個壯觀的罐皮囊袋。她知道那背後是什麼。「我應該敲門大聲一點。」

  他罪衍的微笑道:「麥肯和我有時候是很野的。想必你已經知道在堡中我們是不敲門的,這是蘇格蘭式的好客之道。」

  她聽到麥肯和雙胞胎在角落安撫「福寶」。「您的好客之道是首屈一指的。」

  「我?」他目瞪口呆、手足無措。「我只是要安太太對你來者不拒罷了。」他望向艾琳。「晚安,夫人。」

  她從書上抬起目光。「爵爺,您的魚餌做好了嗎?」

  「承蒙你問起來,」他笑著互搓雙手。「已經做好,準備釣大鮭魚了。」

  若蘭審視他強壯的雙手。他那寬大手掌上的水泡已癒合成粉紅色圓圈。那是一雙適於揮劍而非清理羽毛的有力大手,但也極適合逗弄孩子和撫摸女人的肌膚。

  「用過晚餐了嗎,若蘭小姐?」他說道。「你應該大吃一頓的,因為你英勇的救回那個可憐的孩子。」

  若蘭飢腸轉輔,但她腦中想的不是食物。「我很好,真的。我希望談談這次被攻擊的事。」

  他蹙眉。「我將記事本帶來了,」他心不在焉地說道。「但這不急。我這個做主人的,怎麼可以讓你餓肚子?」

  「我想今天那個牧羊人和他家人的損失比較重要。」

  「那麼咱們來做個交易吧!——這像不像你的口氣?」他眼中閃著笑意。看著她困惑的皺眉,他說道:「別管我。」然後他將記事本挾在腋下,拉起她的手。「我們可以到側廳去,我讓安太太為你準備食物,你一面用餐,我們一面談。晚安,艾琳小姐。」他刻意的注視麥肯和雙胞胎,低語道:「有些男爵罪行的細節不宜讓大家聽到,我打算向你全盤托出。」

  她的手在他手中感到愜意,而且一陳意外的安全感充滿地心中。「您真體貼,爵爺。」

  他如一位胸腆的騎士般說道:「請叫我凱爾。」

  她突然渴望與他獨處。「也請叫我若蘭。」

  他帶她離開起居室。一旦她在側廳坐定,他便告退。幾分鐘後他回來,將一個蓋著的托盤放在她面前。他誇張的掀開布。「內臟、豌豆和馬鈴薯,」他宣佈道,食物冒出熱氣,迷糊了他的眼鏡。「還有一杯新鮮啤酒。」

  若蘭垂涎欲滴,但仍遞上餐巾。「來,擦擦眼鏡。」

  「哦,不,它會自己散去。你吃。」

  他期待的看著她嘗第一口。以奶油和蜂蜜調味的馬鈴薯泥和蕪菁入口即化。「好吃!」

  他咧嘴微笑,像孩子般的拍手。「道地的蘇格蘭菜還是最難以抗拒的吧!」

  「我曾經在歐洲吃過國宴,但是都比不上這個。」在整個用餐時間,她一直專注的看他將頭理在記事本上。那濃濃的劍眉襯托著那高挺的鼻樑和優美的額頭和顴骨。

  她再度懷疑他的頭髮是否像假髮一樣是黑色,或者和他腿上的金褐色毛一樣?她戰慄的想到她所看到的另一個部位的毛。它們宛如光滑的貂毛,豐盈而柔軟。

  「你冷嗎?這裡的確太通風了。」

  她竟然差點嗆到。

  「我去生火。」他走到壁爐,俯身添柴火。背後的裙子危險的升得極高,露出壯碩的大腿和糾結的肌肉。她的下腹再度繃緊,腦中浮現他下體的影像。她直覺的知道他能夠紆解她體內的渴望。她看到赤裸的腿交纏,感到炙熱的肌膚熨貼,期望碰觸他的男性部位,同時讓他撫觸她感到空虛而濕潤的部位。

  她被暈眩所席捲。

  她羞赧於自己生動的幻想,深飲一口啤酒,並告誡自己保持客觀的重要性。

  「好了。」他生起火,站起來踱向她,那個皮囊在他腿間擺動——不。她摒退那個念頭。

  「吃完了?」他問道,活像一隻母松雞一樣活潑輕快。

  「謝謝你,吃完了。非常美味可口。」

  他拿起記事本,扶她站起來。「我們坐到壁爐邊好嗎?」

  想想那些燒殺淫掠,她告訴自己。「好的,凱爾。你生的火真好。」

  他對她搖搖手指。「若蘭,你這樣的讚美會剝光我所有的尊嚴。」

  剝光。她震懾心神,幾乎是跑向壁爐邊的一張椅子。

  他盤腿坐在爐火前。「這裡光線比較好,」他打開書本。「你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爐火在他白色的絲質襯衫上閃耀,將他的腿毛化為黃金。「好,」他拿起一枝鉛筆,將書頁翻到最後一個項目。他寫上今天的日期。「請告訴我這次攻擊的細節——多少羊毛被偷,他們造成什麼損害等等。我會記下來。」

  他的態度激怒了若蘭。「難道你不想知道麗莎的遭遇嗎?」

  他的肩膀垮下。「可是你不是希望直截了當嗎?」

  「直截了當?」從凱爾的眼睛,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她欲哭無淚,因為他將她視為冰冷無情的人。其他人也這樣看她嗎?剎那間,改變他對她的看法似乎變得事關重大。

  「我說錯話了嗎?」他誠懇的表情使她更加難堪。

  「不,凱爾,你說得對,我要感謝你。」

  他困惑的銷眉。「謝謝你救了她。」

  和他在一起感到如此自在,若蘭想要碰觸他,但她克制自己。「『福寶』發現她睡在稻草堆中。」

  「那麼她真的沒有危險?沒有被劫持?」

  「我想是的。麗莎說,當強盜來時,她鑽進地板下的一個洞,飛快的逃走。」想到這個孩子的勇敢經歷,若蘭又說道:「她很早熟。這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大冒險。」

  凱爾笑道:「很好。她從她父親那裡承襲了勇氣。兩杯黃湯下肚,他可以大談使民族英雄遜色不已的故事。」

  「我很驚訝他不談邊地勳爵的事,」她說道。「所有其他人似乎都被那個人迷住了!」

  他好奇地審視她。「你也被這種浪漫的傳奇迷住了嗎?」

  她不安的挑著她斷裂的指甲。「我不相信有鬼。」

  「我想也是。一個像你這種身份的女人是不許有這種幻想觀念的。」

  又來了,一種拐彎抹角但坦誠的評價。她直覺的知道他認為她不懂情趣。難道他不明白她是職責所在喝?

  她驅散一股無可奈何的哀愁。「正是,凱爾。難道你不想知道那些盜匪的長相,以便有人能指認他們?」

  「他們都是同一批人。」他往回翻了幾頁,將書湊到光線下。「啊,有了,在這裡。帶頭的是一個缺了門牙的男人,有人說他講話漏風。另一個傢伙中等身材、禿頭。第三個——」

  「停,」她打斷道。「你不必描述了,反正我沒有看到他們。你怎知道他們為男爵工作?」

  伯爵狐疑地抬眼看她。「那個缺門牙的管理男爵的牛群。或者,應該說,從我這裡偷去的牛。」

  他那慵懶的態度令她光火。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眸子,今天它們是近似榛色而非綠色。他很具吸引力。這位笨拙的伯爵具有某些柔順的性格。她驚訝自己竟然被這樣的懦夫所吸引。或者他只是一位愛好和平的人?

  「怎麼了,若蘭?你一直心神不寧的。」

  「不,沒事。」她回想那個牧羊人的農場。「二十袋羊毛被偷,剪羊毛小屋被毀。林太太的一把梳子不見了,她痛不欲生,因為那上面有她的族徽。」

  他翻回新頁,開始紀錄。「你的記性真好。」

  「四頭母羊以及牧羊人最好的那只羔羊被偷,兩隻林太太的牧羊犬被殺。」

  「哦!不。」他歎道。「那人必定傷心欲絕,或許還有其他農場遭殃,我會派人去看看。還有別的嗎?」

  「這樣還不夠嗎?」若蘭說道。

  「我又說錯話了嗎?」

  她感到疲憊不堪。「沒事,爵爺。」

  「你不再叫我凱爾,一定有問題。」他悲哀地說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今晚「朋友」似乎是危險的字眼。「我們是朋友,凱爾。」

  「但如果我更強勢一點,你會比較喜歡我。」她張口欲辯,他抬起手。「別否認,我有自知之明,我決定學習用劍。」

  若蘭感到啞口無言。「小心不要傷了自己。我可以看看那本書嗎?你就用不著讀它。」

  他將它緊抓在胸口,歉然說道:「不行,那就像是暴露我的靈魂一樣,雖然我對你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但還是請你不要。」

  他無心的話使她退縮,她仍鎮靜地說道:「如果你會不安,我就不堅持。我累了,請容我告退。」

  「哦,當然,我太粗心了。」他站起來伸出手。

  他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吻她的手。「你有迷迭香的味道,多怡人。」然後他送她到階梯。「好好休息,若蘭,希望你作個美夢。」

  第八章

  若蘭隻身穿過木門,進入那座秘園。她聽見牆外站崗士兵模糊的笑聲以及牛羊準備入睡的聲音。夜空中星光閃爍,上弦月的笑臉嘲弄著一片企圖遮蔽一座蘇格蘭城堡和一位潛行女人的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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