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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魚麗 若蘭瞪著眼睛,思索著他復活的動機,半晌,她明白了,冷笑著說: 「你想說什麼就明說吧,不要拐彎抹角。」 鍾威有一絲難堪,還是忍住了,他又說: 「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錯了。既然錯了,我們何苦再繼續折磨彼此?」 「折磨?」若蘭冷笑道:「不會吧?我覺得很好呀。人前人後我們不是最令人稱羨的夫婦嗎?」 「若蘭,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真的想和妳好好談談,讓我們像兩個成熟的人那樣好好談,好不好?」 若蘭放下冷笑,換上一副譏誚的表情。 「要談?現在?」她盯著鍾威,企圖從他臉上的表情找出一些線索:「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若蘭,我有我的工作;妳有妳的生活圈。其實,我們兩個人早已各自為政了,何必繼續著毫無意義的婚姻呢?趁著年輕,妳還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這樣說來,我似乎應該感謝你這麼早讓我自由囉?鍾威,很抱歉,我非常累了,如果你一直說些陳言老套,我實在沒有興趣聽。」 說完,她直接進入浴室,不想和他繼續談話。面對鏡子,若蘭禁不住傷心而掉下了淚: 鍾威,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 安雅直截了當地向丹尼爾請假: 「丹尼爾,我必須留下來處理一些事。安娜跟你們走,相信我,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 「是關於傑西的父親?」丹尼爾望著她,有一絲憂慮:「妳一個人留下來,好嗎?」 「沒問題的,只要你答應放我假。」 丹尼爾大方地應允了,親切地擁抱,給予無限溫暖的鼓勵。 「去吧!去把那一個令我嫉妒的男人給找回來。」 安雅到先前住過的地方去詢問,那間套房已經租了出去,她趁著安娜還在,馬不停蹄地尋找住處,一整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居所,回到飯店,赫然發現鍾憶和中恆在大堂等她。 別來無恙,中恆更加成熟了,散發著令人心折的自信與智慧,態度熱絡一如往昔。 「安雅,怎麼妳永遠都是那麼美麗?」中恆由衷讚美她。 「闊別三日,刮目相看,中恆你倒是不一樣了,嘴巴變得更甜,想必是鍾憶的教導有方。」 三人在咖啡廳裡坐下敘舊。鍾憶直截了當地問她。 「小傑西呢?」 安雅有些驚訝於鍾憶獲得消息的速度。 「其實在我哥向我提到之前,我就猜到了。公司裡的小張那張大嘴巴哪裡藏得住消息,他在機場見到妳抱著小傑西,回來便四處宣傳。」 「安雅,妳有什麼打算?」中恆很關心地問。 安雅沒有回答,轉而詢問鍾憶: 「鍾憶,我只問妳一句話;妳哥快樂嗎?如果我和傑西的存在帶給他的是不幸和不快樂,那麼,我立刻帶著傑西回到美國,我們早已經習慣這樣地過日子了。」 鍾憶無所逃遁地必要面對這個難題 她不能說謊也說不了謊,頹然一歎: 「安雅,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灰心沮喪過。在他認識妳之前,或許不甚快樂,卻是自信自在淡然;從美國回來那段日子,我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對生命充滿希望熱情的鍾威;而失去妳之後,他徹底地封閉了自我,變成了一個可怕的人。」 「是他不要我。」安雅指正她。 「他敢想嗎?車禍的傷害使他自認為變成了半個殘廢,在他心中,妳是完美主義者,他自覺不配,何況,外在種種不利因素都只有迫使他放棄妳。安雅,希望妳認清楚,如今的鍾威或許早已不是妳所深愛的鍾威。妳想清楚,值不值得妳再蹚上這一淌渾水?我大嫂並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 鍾憶很凝重地把這一番話說完之後又補上一句: 「她甚至也知道妳和哥之間的事了。她不見得多麼看重她的婚姻,可是她生性好強,或許為了爭一口氣,她仍是會不顧一切地保住她的婚姻。」 安雅一時無話了,她得好好想一想,重新評估自己究竟有多少自信?而究竟,鍾威想不想和她一起為他們的未來奮鬥? 鍾憶和中恆離開之前特地上樓去看小傑西,他剛好喝完了奶,也睡飽了覺,精神充沛,於是瞪著一對酷似鍾威的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對於鍾憶的逗弄響應得特別強烈,笑得吱吱咯咯地,口水直冒。「安雅,他長得真好看,妳瞧,他好可愛啊!要是我媽和我爸看了准心疼死了。」 鍾憶忍不住央求安雅把傑西讓她抱一抱,安雅輕輕地抱起傑西,說道: 「來吧,傑西,認識一下小姑姑。」 傑西瞪著眼睛,在鍾憶手中,開心地展顏歡笑。 「鍾憶,答應我,暫時別讓妳爸媽知道小傑西的存在,好嗎?」安雅很慎重地拜託她。 鍾憶點頭,問她: 「丹尼爾他們明天走,妳呢?難道妳不打算留下來?」 「我想想看!」安雅靜靜地回答。 如果鍾威根本不想再爭了,那麼我留下來有什麼意思? *** 安雅開始動手整理行李,心情極度沮喪。 安娜抱著傑西在一旁玩耍,安雅開始認真地檢討自己是否來錯了? 夜很深了,安雅的東西大致也已整理妥當。安娜哄著傑西睡著了,她伸伸懶腰,才想去盥洗室,門鈴竟響了。她遲疑地去開門,果然是鍾威。 他迅速地打量房間一眼,問她: 「明天,就回去嗎?」 安雅示意他出去談,轉身把鑰匙帶上,輕輕地合上門。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她有些悶悶不樂。 「安雅,妳在生我的氣。」鍾威定定地注視著她。 「沒有。」安雅歎了一口氣,和他一起走進電梯,按下一樓,「我有什麼權利跟誰生氣?」 鍾威再也忍不住,一個長歎,把她擁進自己的懷裡,顫抖地,慎重地,小心冀冀地俯身,在她略帶無奈淒楚的臉上梭巡,半晌,然後把一切的話語無聲地印證在纏綿膠著的唇印裡。 許久許久,鍾威緩緩地放開她,以著急切的口吻求她: 「留下來,安雅,留下來。就是放棄了所有一切,我也要擁有妳。妳願意為我留下來嗎?」 安雅緊緊地偎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怦怦的心跳,她閉上眼睛,心情變得無所畏懼起來。 鍾威在士林給安雅找了一間寬大的房子,把她金屋藏嬌起來。 一時,安雅有點把自己放縱了:除了照顧小傑西之外,她就等著鍾威的來到,然後兩人恣意地沈耽在濃烈的愛意裡。 鍾威迅速地恢復了朝氣,也變得積極開朗,一抹掩不住的笑容掛嘴邊,抱著小傑西,滿足得像是一個驕傲的國王: 「我該把傑西抱去給爸媽看,他們一定樂壞了。」 「不行的,」安雅一把搶過傑西:「你不要一時得意忘形,別忘了,你的身份。」 鍾威臉上不禁蒙上一層陰影。 若蘭這一陣子也注意到鍾威的轉變,有事沒事總是過了午夜才回家,而且並不在辦公室。她起了莫大疑心,於是用心地調查起鍾威的行蹤,當她獲知他竟在外頭養著小公館時,幾乎怒不可遏,一天,她帶著滿腔怒火,朝安雅興師問罪而來。 當她看到開門的竟是余安雅,臉上由錯愕變為醒悟,冷冷地跨進門,四下打量: 「好個溫暖的小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安雅剛準備喂傑西喝奶,一見是林若蘭,一時有些慌亂,傑西又因肚子餓而哭了起來,安雅只好對若蘭說: 「抱歉,妳先坐會兒,我餵他吃奶。」 於是安雅藉著喂傑西吃奶的這一段空檔,調整自己的思緒,也考量著對方的來意;而若蘭強烈壓抑著內心的不滿與厭惡,打量著安雅和傑西,以及屋內的各樣陳設,嘴邊掛著一絲不屑和譏誚。 安雅靜靜喂完了傑西,把他貼在肩膀上,輕拍著背部,對若蘭說: 「抱歉,沒什麼好招待妳的,這邊很簡陋。」 「妳不必左一句抱歉,右一句抱歉,假如妳其有抱歉的意思,那麼,就帶著妳的寶貝兒子滾回美國去!」 安雅按捺住一股上升的怒氣,勉強笑了笑: 「台灣也是個自由的地方,我想幾時走都可以,沒有人有權利說這樣的話。」 若蘭冷笑著說: 「畢竟是美國產的,開口自由,閉口也自由。別把妳美國的那一套自由開放毫無廉恥地搬到台灣來。余安雅,這是中國人的地方,我們不僅講自由,也講禮義廉恥。妳不要以為這裡是美國,妳可以不知羞恥地破壞別人的婚姻,和別人的丈夫搞七捻三,還帶著一個來路不明的雜種。」 「請妳說話放尊重一點!鍾太太。」安雅面無表情地說。 「妳既然知道我是鍾太太,那麼,也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對妳不尊重。余安雅,因為妳根本不自重。」若蘭咄咄逼人,勢如破竹:「一開始妳就知道鍾威是個有家室的人,妳還誘惑他?甚至以妳自以為美麗無以倫比的外表色誘他去到美國。余安雅,妳究竟打什麼主意?一個意外,讓鍾威丟了一隻腿,妳也見風轉舵了,我以為鍾威終於覺悟了,沒想到妳還陰魂不散。鍾威病得奄奄一息的時候,妳在哪裡?這會子他人好了,妳又巴巴地黏上他。余安雅,到底妳有沒有廉恥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