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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於澄心    


  韋心寧也假探病之名,溜出「絳芸宮」,不放過任何湊熱鬧的機會。

  「唔……」

  小豆子沙啞地呻吟一聲,撐開無力的眼皮,茫然地看了四週一遍,慢慢回想起自己挨了好幾劍,痛得不省人事,現在她還能感覺到傷口的抽痛。

  看來她是被救活了!

  「你總算醒了!你昏迷快要兩天了。」

  韋端己溫柔地撥開她雪額上的髮絲,難掩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釋然。

  直到小豆子身受重傷,性命垂危地躺在床上,韋端己才明白自己愛上了這名丫頭,因為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痛。

  「噢!」皇上的臉色怎麼怪怪的?小豆子狐疑地掃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傷得很重?快要死翹翹了?」

  她急得起身檢查自己的傷勢。

  「你不要亂動,會扯動傷口的。」韋端己機警地按住她的身軀。「放心,你好好休養幾天就可以痊癒了。」

  「嗯!」小豆子虛軟的嬌軀癱回床鋪,纖巧的柳眉攢蹙起來。

  真是夭壽!那個臭刺客哪裡不好砍,偏偏劃傷她的背部與腹部這麼隱私的部位,害她平躺也不是,趴睡也不是,痛死人了!

  隱私?!

  慢著!她像肉粽一樣被包上一圈,是不是表示有人曾脫掉她的衣袍,換上現在這身單衣……

  小豆子俏麗的倩顏瞬間染上一抹紅霞。

  「你知道了?」她羞憤地指控道。完了,這可是欺君之罪耶!不曉得她小豆子能不能保住這條小命?

  韋端己的嘴角泛起興味十足的笑紋,輕輕地頷首。「是的,你的本名是什麼?」他沒有多嘴地說出上回不小心就瞄見她是女兒身的事件。

  「童豆兒。」她氣呼呼地報上大名。「你沒事幹嘛脫掉我的衣服?我快被你害死了。」

  豆兒一邊激動地埋怨,一邊氣呼呼地猛喘息。

  「別氣!別氣!」韋端己輕聲輕語地安撫她。「朕怎麼會害你呢?」

  他並未發覺江公公的雙耳愈豎愈高,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

  本來江義因為年歲老邁,早已不管事了,目前正舒舒服服在養老,但最近皇上身邊發生太多有趣的事,他老人家受好奇心所趨,又自動回來「幫忙」了。

  「咦?不對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皇上怎麼可以砍我的頭呢?」

  豆兒自行推演的結論,讓她沾沾自喜地哈哈笑了起來。

  韋端己不懂她在嘰嘰咕咕說些什麼。「豆兒,你為什麼假扮太監待在宮中那麼多年呢?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啊?」

  這個疑問悶在他心中許久——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犧牲五年的光陰在皇宮中,失去親人、家庭的溫暖與呵護,不可能是沒有意圖的。

  豆兒那笑開的朱唇倏地合起來,驚慌地撇開小臉。「我不懂皇上在說什麼,豆兒的家中貧窮,進宮當太監是不想讓家人餓死。」

  她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她萬萬不能讓皇上知道她圖謀不軌的事,不然就算她對皇上有再多的救命之恩也不夠用。

  這小丫頭還在裝蒜!

  如果她背後沒有一個龐大的靠山,怎麼買通淨身師父放她過關?韋端己好笑地忖道。

  「你不肯說就算了。」韋端己不願逼她這受重傷的病人,反正他遲早有一天會把她的秘密給挖出來。

  江義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趨向前。「皇上,小豆子姑娘的補血藥熬好了。」雙唇抿成一條忍俊不住的扭曲線條。

  看到皇上對一名小姑娘無可奈何,讓他意外得有股大笑的衝動,幸好他老人家的經驗夠,很艱辛地將到嘴的笑意嚥回去。

  「嗯!」韋端己不甚愉悅地白了江公公一眼,顯然注意到江公公因強忍笑意,雙肩不住輕顫的現象。

  他輕柔地扶起豆兒,使她靠在自己的懷中。「你該吃藥了。」

  豆兒歡迎任何事物打斷她與皇上的對話,但是她一看到那碗草藥,一張俏生生的臉蛋便皺成一團。

  「來,慢慢喝。」他將碗遞到她的唇邊。

  豆兒勇敢堅忍地喝了一大口,但接下來她就不肯開口再喝了。「嘿!好苦喔!」

  她忍耐的極限就到這裡!

  「怎麼會呢?朕明明吩咐太醫多加一點蜂蜜的。」韋端己輕嘗一口湯藥,眉頭隨即鎖起來。「這碗藥確實苦了點。」

  「江公公?」

  「啟稟皇上,御聲說加太多蜂蜜會破壞藥效,所以只適量加了一些。」江義趕緊獻出幾顆松子糖,建議道:「依奴才之見,小豆子姑娘在喝完藥後,可以吃糖融去口中的苦澀。」

  「沒關係,我捏住鼻子,藥一下就喝完了。」豆兒怕江公公被皇上責罵,一鼓作氣地喝光碗中的藥水,卻也苦得她淌出淚水來。

  韋端己大為心疼,忙不迭放了一顆松子糖在她嘴裡,讓她含著。

  「忍耐一下,過兩天就不用再喝了。」

  豆兒懷疑地瞟了他一記,對皇上的話決定不予置評。

  歷經剛才痛苦的磨難後,豆兒的精力全部耗盡,她疲憊地閉上雙眼。「人家想睡了……」

  韋端己凝視著她沉沉睡去的俏顏,久久不忍將她放回床上。

  ☆  ☆  ☆

  隔天——

  「那丫頭依然睡在皇上的龍床上嗎?」

  江公公一進門,太后的臉色一直不好看,口氣也顯得相當急躁。

  「是的,太后。」江義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

  他突然被太后召見,每年都會固定上演兩三次,但就屬這次最詭異,也叫他最為難。因為以往太后問的是有關皇上身邊的瑣事,太后與皇上之間的感情冷淡是眾所皆知,所以他很樂意做個傳聲筒,回答太后關心皇上的每一個問題。

  但這回就例外了,皇上那麼偏愛小豆子姑娘,為了她的傷勢徹夜不眠,如果皇上知道他把小豆子姑娘的事告訴太后,他的老命可不保了!

  「這怎麼成呢?」太后輕蔑地道:「那丫頭身上帶著傷,要是那身穢氣沾染了龍床怎麼辦?皇上也真是的,為什麼不把那個女人移到別張床去?」

  江義立在一旁,不敢吭半聲。

  太后將目光移向江公公。「你倒說看看,皇上對她有什麼打算?她又是什麼來歷?」

  這幾日朝野議論紛紛,大家都在討論皇上最近古怪的作為,包括他為了照顧那名受重傷的女太監,連續兩日沒有上早朝。

  不行!她不能再縱容皇上胡鬧下去,她得想辦法制止。

  「奴才不知道。」這句話一說出口,江義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但他寧死也不願透露任何不利於小豆子姑娘的私事,因為她是皇上今生最愛的人。

  別看太后是一副觀音娘娘的慈愛高貴模樣,但其實性子烈得很,對於她討厭的人,是不會輕易饒過的。

  「哼!你會不知道?」太后冷哼了一聲。「哀家看你是不想說吧?」她的眼眸燃滿怒火,這老傢伙別以為皇上寵信他,她就拿他沒辦法。

  「奴才不敢!」

  江義連忙跪在地板上磕頭,不由自主地冒了一身冷汗,說他不怕是騙人的。

  太后稍微放軟了語氣。「那還不快說。」

  「奴才只知道皇上相當喜愛小豆子姑娘,其餘就不清楚了。」這樣應該不算「不忠」,也應該不會害到小豆子姑娘吧?

  「大膽,你還敢隱瞞哀家,你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怎麼可能只知道這些?快把她用什麼狐媚手段迷住皇上說出來。」

  太后的怒氣狂燒起來,那臭丫頭有什麼值得這老傢伙維護的?連皇上都為她舉止反常,不顧宮中禮儀規定。

  太后暗暗發誓一定要除掉她!

  「奴才真的只知道這件事。」

  太后咬著銀牙,怒道:「來人,把這老傢伙拖下去,依宮法處置。」

  「太后,饒了江公公一命吧!」太后的親信白公公驀地跪下替江公公求情。「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殺了江公公,皇上恐怕會不高興。」

  白公公用了「不高興」這麼委婉的字眼,老實說,皇上不氣爆了才怪。

  太后玉臉上閃過一抹遲疑,聽進了白公公的勸阻,不太愉悅地道:「算了,打他十個板子,就放這老傢伙回去吧!」

  雖然皇上在人前人後給她留足了面子,但私底下的脾氣還挺頑強的,從不把她這親娘的話聽進耳中,所以砍了他身邊的紅人絕對是不智的。

  「謝太后饒命!」江義恭敬地磕了三聲響頭。

  但任誰都知道江公公這麼一大把的年紀,就算熬過了十下大板,不殘廢也去半條命了!

  只是沒有人敢開口提醒太后!

  ☆  ☆  ☆

  「皇兄,不好了。」

  韋心寧大呼小叫地直闖皇上的寢宮。

  「噓!別大聲嚷嚷。」韋端己望了一眼沉睡的豆兒,才起身走向心寧公主,訓責道:「皇妹,你貴為一國的公主,言行舉止都應該溫柔守禮,怎麼可以老是毛毛躁躁的呢?」

  毛毛躁躁?

  韋心寧憤慨地瞪大圓眸,皇兄肯定沒見過豆兒那滿宮亂跑、毫不淑女的莽撞模樣,不然他就不會這樣罵她了。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為了正經事姑且原諒皇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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