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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章庭 這招功夫本就是極難極費力的事……一個接一個時辰過去了,武功高強的丹白臉色也開始失去血色,朱良川終於覺得自己該開口說話。 「姑爺,請將夫人放開吧!夫人已經死了……」他不能見丹白這種自殘身禮的狀況繼續下去,一個箭步向前要去拉他,卻被對方怒目相瞪,勉力將一腳踹了過去。 「走開!」丹白像只張牙舞爪的野獸,悍然保謹自己的所有物。「她沒死呀!你們看不出來我在等她清醒嗎?誰都不許過來!走開走開走開!」 「你這樣……」礙於丹白一身武藝高強,朱良川還真是束手無策。 兩造僵局維持了近三個時辰,進退兩難不下…… 一邊努力瞪人,一邊源源不絕為野日風運功取暖保住她的體溫,丹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正一點一點透支殆盡,也開始懷疑剛剛「陸離」的叮囑不過是自己的幻聽 不!那一定是真的,他必須要相信是真的!因為,那不只只是相信,更是自己強烈的一線希冀…… 是的!丹白終於明白,自己對野日風不僅僅是抱著強烈的敬慕與欽服,與猶如親人般的情感,而是更深切濃稠,專屬於男人女人之間的情愛── 啪啦!「珀魂玉」,驀地整串斷裂。 蜻蜓眼珠破了、碎了,滿滿散落一整張床,一片突來的驚愕化成沉默,正窒息地籠罩眾人心頭 「呼!」很輕很弱,卻又清晰無比的氣息,驀地響在野日鳳的鼻下,收縮、微張,代表生命的回復,淺淺的呼吸過來 「哇!」眾人尚未回神之際,丹白已經激動地一把抱住她,放聲嚎啕大哭。 * * * 陽光郎郎普照。 將行李收拾整齊,一一打包裝箱送上馬車,白衫男人這才去帶他寶寶貝貝的妻子步出大門。 「我可不是水玉做的,拜託!」野日風對他太過小心又戒備的神態不耐卻又感動,好氣卻好笑。「大夫不也說了,我這三個月來恢復神速,是老天爺在保佑嗎?」 是的!受了那麼重的刺傷能存活下來已是奇跡,更不用說一直到現在,野口風原本破了一處開口的傷處竟能恢復到僅剩一抹淡淡粉色色澤──除了老天爺在保佑外還能說些什麼? 「但、但是……」丹白面有難色,猶豫了一下,最後牙一咬,還是堅定地將一掌托在她的腰上,一掌扶著她的手肘,以保護著無價寶物之姿步出門檻。 一瞬間,為了這理所當然似的自然表態,瑩瑩水眸驀地一熱。 她知道不擅言詞的丹白是多麼努力在一舉一動之間表達自己的情意──或許該說從以前便一直如此,只是以前的自己卻傻得不曾看見! 如此說來……真正傻的人是誰呢? 「款!等等!我還有東西忘了拿啦!」野日風舒服地在車廂內坐定,丹白仍不放心地看著她,諄諄叮囑,「乖乖的不要亂動喔!」 也難怪丹白如此擔心,三個月前,野日鳳奇跡似地死而復生,更幸運地並末小產保留下孩子,所以不僅是丹白,全府上下都巴不得把她供起來養呢! 「那就快回去拿吧!這裡有小春和小夏陪著我。」比了比兩名準備帶著隨車行走服侍的丫頭,野日鳳撫著便便大腹笑道。 兩個丫頭則是強忍著不敢給姑爺笑場。 「唔……」其實不過是再人個門出來的時間,可丹白仍忍不住慎重叮囑了老大一篇。「那小春小夏要好好照顧夫人喔……對了,若夫人覺得氣悶,便將窗子敞開透透氣,若夫人餓了,座鋪左手邊有點心盒,若夫人渴了,水袋就在右方角落,若夫人覺得冷了,後頭棉絲被子就得快些拿出來,苦夫人覺得暈了──」 講個沒完沒了的嘴被伸長過來的纖指給輕點一下,丹白才不好意思地警覺到自己的嘮叨過了火。 「好了,我們不是要趕在晌午前出發嗎?快去快回,我們就走了。」含著淺笑,以往的端容瞧來甜美得令人屏息,驚艷又貪戀。 「好吧!」丹自大夢初醒地用力眨著眼,噘著嘴而老大不甘願,末了在她臉頰上響亮用力親上一記,才返身跑回去。 對著他的背影輕笑了笑,野日鳳凝視著窗外景色──巍蛾聳立的野府建第,那熟悉的一磚一瓦,在在都教她這個決定遠去的人,離情依依。 是的!她已經決定要離開野府,離開京城,和丹白一同返回丹天谷。 野日風唇邊逸出一朵輕哂的笑意。 想來自己不和丹白回去一趟也是不行的,「珀魂玉」現下都已經碎成稀巴爛,丹白哪拿得出東西回去交差?她不跟著回去做個見證人是不行的,否則天知道她這個相公會不會被大伯、二伯追著打? 不行的!她要好好「保護」自己的相公。 腹裡傳出一記踢動,她輕撫了撫,鎮忍著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此刻的野日鳳臉上的表情淨是為人妻母的滿足,而且這種滿足感是從所未有過的──即使是過往掌握了再多的商場權勢。 生死鬼門關踅一趟回來,她張開瑩瑩水眸,人目看見丹白為她情告急,為她激切而泣的臉孔──或許這剎那,這滿足便漲滿了心頭。 她臥床休息調養,丹白衣帶漸寬終不悔的殷殷服侍,讓她感動之餘又心生感慨,並領悟到自己是多麼福氣幸運。 從末料到,她當初以條件交換得來的充數相公,會是個如此情深義重的男人!感動復感慨之餘,她終於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將水玉館的一切產業全數交予野夜龍。 她瞭解野夜龍,也許這輩子他們兄妹無有握手釋然的和局,但野夜龍卻是一個能將水玉館和琉琳合併並壯大的出色負責人,所以為了野家的聲譽,何樂而不為? 她的心已經被一場又一場的事故磨倦累了,只想像個普通的娘子,依偎在良人的懷中,不願再汲汲營營於商道。 或許自己會這麼全然改觀,是因為蓮老夫人的關係。被野夜龍強行帶回的蓮老夫人,沒多久便哭哭笑笑的,真正瘋癲了,野夜龍請了再多的大夫診治也是惘然無效,不得不親手將娘親軟禁起來,派人日夜輪流監守、服侍。 現在想來,蓮老夫人長年下來的偏激心思,不過是針對丈夫野滔盡不得重視的反擊與控訴。 印象中,爹親和娘生前在一塊兒恩恩愛愛時,又有誰肯多分些注意力給猶如晾在牆邊角落的二娘?一個女人,如果只為了傳宗接代娶進門來,生下子嗣後便不再受到重視──這種情況換作自己,能忍受嗎? 野日風,捫心自問,你真的能忍受嗎? 沒有的,沒有一個女人能忍受,沒有的…… 所以,她對蓮老夫人的厭惡與懼怕自然減低了不少,然後更進一步感同身受,深深同情起蓮老夫人…… 「好啦好啦!走吧!東西我拿好了。」丹白氣喘吁吁, 一骨碌鑽人車廂裡。 「嗯廠思緒一整,野日鳳對他微微一笑,輕輕地將身子偎上他的肩頭,決定不要這麼傷腦筋,將一切都暫且忘懷,只要好好享受這一刻的愛憐…… 馬車漸行漸遠的後頭,野府門口是一群對舊主子依依不捨的僕人行著目送禮。 馬車漸行漸遠的後頭,一道頎長的騎影正一瞬也不瞬凝視著,眸光是悲傷、是祝福,最後是毅然決然的冰冷── 野夜龍掉轉馬首,面無表情地離去。備外極短篇:「陸離」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這裡是哪裡?」野日鳳罕見地著了慌,左顧右盼,極目張望卻怎樣都看不見一物一景,耳際卻響起一道急迫的男音。 來!快和我走! 「咦?」她反射性回頭,依舊是什麼都看不見,但右手手腕卻被一股力量牽帶著步伐前進,什麼都來不及問,前進的速度已經愈來愈快,到最後竟分不出是走是跑是飛是奔 「等,等一下……」只覺跟都跟不上,幾欲脫力,她立即又被那股力量索性圈住腰肢,繼續趕路。 「我……我不行了……」好累……身子精疲力竭得似乎搖搖欲墜。「我走不動了……」 該死!牛頭馬面要追來了! 隨著這句詛咒,野日風整個身子被輕盈地掄抱起來,接著是吹風疾厲地撲面而來,順著她往後飛揚起來的秀髮而去。 再緊接著在後頭響起的,是沉重緩慢,卻胸有成竹的腳步聲,伴著鐵煉金屬拖曳而行的聲響。 這駭得她差點失聲尖叫──如果不是一隻無形的大掌及時摀住她的嘴。 掄抱著她的──儘管無法看得見,可她心下卻奇異且堅定地知道,是「陸離」帶著她疾奔逃走的──正是他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