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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章庭    


  「誰敢再靠過來一步,我便當場刺下去!」

  第九章

  這……還真是誰都沒料想得到的意外狀況!感兒簪尖刺入肌膚一分,疼痛就更上十分,野日鳳雖然沒法子看見自己的傷口,但疼痛和液體正涓涓汨出的異樣感,讓她幾乎要屏住呼吸地暈死過去。

  救我!

  瑩瑩水眸呈滿對死亡的恐懼,野日鳳正打算奮力試圖掙身脫逃時,蓮老夫人陰側側的聲音卻在她耳邊響起──

  「哼!你想掙扎便儘管掙扎吧!我知道你有了身孕,你再掙扎一下我便狠刺一下,你若傷了自己對孩子可沒好處,或者……我該往你肚子刺看看才是?那麼你便成了害你孩子小產的兇手了。」

  「二娘!」野日風駭極、懼極,果真乖乖靜靜地不敢亂動,但口中卻仍忍不下氣極,顫極的語氣問道:「你……你沒事吧?」

  「哼!」蓮老夫人很快地往牆面貼去,挪到角落,整個人縮到野日風身後,亦等於拿她做肉盾。

  「我當然知道你們心中是怎麼想的,巴不得我有事、瘋了、死了算了,落個清靜、舒服、自由。我呸!休想!只要我尚有口氣在,絕對會好好活著把該有的冤仇全給討回來!」

  「你在說什麼呀?娘。」野夜龍面容鎖著凝肅厲峻之色,輕慢和緩地挪動腳步,調整方位,準備伺機而動地反攻。「什麼冤仇?」

  。什麼冤仇?」蓮老夫人立即對兒子怒目相視,「我真應該在你小時候便一把掐死你。養你這個兒子做什麼用?

  什麼冤仇?野家虧負我太多!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幫忙愛計,我豈會同意堂姊的安排嫁給一個可以做我爹親的老夕人?而這老男人娶了年輕貌美的我,非但不加珍惜,甚芻視若無睹……

  「龍兒,你可知你這傳宗接代的長子出生時,你爹一剛都不曾來見過你嗎?他反倒寧願守在我那老堂姊身邊,,心自己女兒的安危……那我呢?我又算什麼?算什左……,』

  想當年,她也是個綺年玉貌的姑娘,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納為偏房,而且待她冷淡的相公更表明了若不是為了後嗣等壓力,哪會收她入門的態度!

  好!她忍!終於忍到確定自己有了身孕,還來不及歡欣、鬆一口氣,堂姊竟也同時傳出喜訊!

  自那時起,偏激的心結就此深埋,再隨著野滔盡因鍾愛大夫人而異常地重女不重子,生前便宣佈未來將水玉館傳給野日鳳,讓野夜龍母子飽受冷嘲熱諷……

  深埋的心結豈會不有抽芽生長、開花結果的後續呢?

  「……那好像重重打了我一巴掌,多羞辱啊!我是為野家生下男兒的人,但到頭宋,我所承受的待遇和棄婦有什麼不同?我沒錯!是老天爺做得錯了,多冤枉啊!最教我感到冤枉的,卻是我親生的好兒子居然會愛──」

  「娘!」再也顧不了其他,野夜龍情急地大吼,「住口!別說了!」萬萬不能說呀!

  丹白卻是趁野夜龍大吼之際意欲撲身前去,蓮老夫人被此一嚇而不覺手下一個用力,真的當場就把簪刺往野日鳳頸際深深刺人,後者瑩瑩水眸一突張,一口氣再也轉不過來,身軀癱軟倒下。

  「不!」丹白霎時悲憤當頭,良善的天性不復,一掌罩頭便往蓮老夫人額心拍去,不管後者死活如何,只是抱著野日風的身軀發出心碎的哀鳴。

  「不──」 *  *  *

  原本該是歡歡喜喜的好日子,登時變得愁雲、驚恐密佈的悲日!

  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被喊來,心急如焚的朱良川擅作主張,叫了一個大夫不夠,幾乎要把全城的大夫都找齊。

  大夫們一個個穿梭如流地進出房間,不同長相的臉孔卻是相同的沮喪難過之色,除了搖頭歎息之外還是搖頭歎息,雖然沒人敢張口明言,但「沒救了」的神色讓人一目瞭然。

  原來那簪刺雖然插入頸脖皮肉並不深,卻卡在一處死穴,倘若硬要拔出,原本的涓涓汨血可會變得大量激噴,不拖一刻鐘便必死無疑。

  但如果簪刺不拔出,如此涓涓細細的血流,再過半個時辰,也是會死。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被安置在床上靠牆而臥,野日鳳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精力正一分分流失,原本最有精神的瑩瑩水眸也一點點失去光彩,蠕動白色澤的雙唇,努力集中精神擠出力氣,她輕喊著,「相……公……」

  急得沒法子,不住在原地跳腳、打轉的丹白,在野日鳳喊出聲時衝到床邊去。

  「你……你……」誰來教教他?他該說些什麼?他怎麼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呢?口舌結巴、遲鈍當場,丹白急呼呼地伸出大掌,卻又小小心地溫柔碰觸她那開始變冷的小手。

  他整個人索性爬上床去,謹慎地在她身旁坐下。

  野日鳳似是費盡千斤之力,才能勉強微偏螓首,對上柚煥鑲而慌翻,的雙眼──

  那微妙的光景,教原本一旁也跟著緊張、忙碌的幾個丫頭,忽地同時哭了出聲。

  「嗚嗚嗚──不要……我不要夫人死啊……」

  「嗚嗚──夫人,你不要死……不要死!」

  丫頭們以袖捂面,淚涕齊下,哭跪了一地。

  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看見這一對情深卻將生離死別的愛侶的最後相處情形,都會這麼同聲一慟的。

  丹白倍受人們的喜愛,而野日鳳是那麼倍受人們的尊敬呀?

  節哀順變嗎?朱良川實在說不出這麼殘忍的安撫言詞,只能轉過身去。將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在內趕出這個房間,讓他們好好共度最後一刻。

  野日鳳已經難受得嘴裡發不出聲音,耳朵也聽不見聲音,但瑩瑩水眸卻是那麼靜靜地、默默地散出一句又一句的道別,對著丹白──也是對著「陸離」娓娓訴說著。

  一直到這生死的交關,她才願意領悟,對自己承認,自己喜愛丹白和「陸離」,早在芳心之中佔有同等份量,所以才會在不管接受「陸離」的擁抱,或丹白的笑臉相對,除了喜歡之外更摻雜微妙複雜的滋味,更甚者是厘不清楚……

  丹白也好,「陸離」也罷,她遺憾著都不能與其廝守一生。

  丹白也好,「陸離」也罷,她遺憾著……

  最後一口氣無聲無息斷下時,瑩瑩水眸仍大大睜著,依戀地看著她割捨不下的男人。

  不管是依戀也好,是遺憾也罷,一切就此被迫打住、靜止……

  人,死了是一了百了,卻也代表什麼都來不及,挽不回

  野日鳳那一點一點失溫的身子讓丹白呆著、怔著、愣著,最後他發狂似地扯開喉嚨不停叫喊著。

  「啊……啊……」

  糟了!

  在門外守候的朱良川急忙率眾沖人房內,人目之景當下也教他為之鼻酸──那麼頎長俊美的男人,抱著已經不會應聲的女子,根本不在乎她傷處汨血沾染了近半身的怵目腥紅。

  丹白吞著田水,用有力卻打顫的大掌摸索那只插在她頸邊的簪刺──雖然知道她已經不會疼痛,卻仍萬般小心放輕拔刺的力道,點穴止血,再努力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那些染上她皮膚上的血漬,一下又一下的力道無比溫柔,同時伴著他不再叫喊,如夢囈似的聲音,「夫人……夫人……夫人……」

  反反覆覆,他喊來喊去只有這句,一聲又一聲,簡單明瞭並意味長遠,那是一種渴盼,想她下一刻會奇跡似地睜開瑩瑩水眸;也是一種許願,想她下一刻又能清醒過來並繃緊一張端容,指揮東,命令西的……

  「姑爺……」足足怔了一刻鐘,朱良川終於向前試著勸說些什麼,「請你……夫人她已經……請先放開她吧!你節哀順變,別讓夫人走得不安心哪!」

  丹白的聲音突然一頓,不是因為朱良川的勸說,而是因為他的耳邊響起的由遠而近,氣急敗壞的叫喊,喚著他的名字,不住命令著他。

  起初還以為是幻聽,然後呆茫茫的心智驀地一震,聽出了那是誰的聲音──

  是「陸離」?

  「啊──」一股迅速強烈的痛楚讓他渾身抽搐,而那邪魅的男音卻枉視他不迫的狀況,不停重複而輕爆命令著,快!快將「珀魂玉」掛到她身上去,我能救她!快!

  什麼?來不及多想,丹白忍著疼痛動手取下「珀魂玉」,一古腦兒佩戴到野日風身上。

  「姑爺,你在做什麼?」朱良川原本還怕他會自戕,但他這莫名的動作卻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然後更讓人吃驚的是,那「珀魂玉」顆顆蜻蜓眼珠,在佩戴到野日鳳身上後,立即進射出強烈的七彩光芒,包圍她整個人,再猶如水氣般侵入她每一分肌膚。

  好好抱著她,運功為她取暖!

  「陸離」再次在丹白耳邊發號施令。

  千萬不可以鬆手!我要下黃泉去帶她回來,在她清醒之前,千萬不——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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