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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於晴    


   

  剛開始司徒壽聽他所言,只覺他這人貪心得緊,但,當她聽到殺人鬼三字時,心裡撲通又跳了一下,汗珠不由自主地冒出來。

   

  原來,慕容實玉也曾遭殺人鬼襲擊……那,會是她嗎?

   

  會有這麼巧嗎?她根本就忘了曾經殺過誰、曾經做過什麼事啊!如果義爹教她的一切都是錯的,那麼她是真的有心想改,可是過去的事,她要如何改?

   

  不想要了……再也不想要像小荷那次,不想再要那種可怕的經驗了……明明是當成自己的家人,到頭卻是她滅過門留下的活口。

   

  她有些困難地慢慢側轉身子,對上慕容實玉的眼神。他的眼神像要努力藏在黑暗之中不讓她瞧見,但,她是練武人,怎會看不清楚?

   

  那張仍帶有椎氣的小臉上全是汗,望著她的黑瞳充滿驚恐與力持鎮定地裝模作樣。

   

  「你……你都看見了,是不是?」

   

  「我……」

   

  「不是刀傷,也不是劍傷,對不對?」她慢慢地伸出右手,見他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她攤開掌心:「是這隻手,對不對?」

   

  她的心緩緩地沉下去,原是試探的口吻,在看見他難以掩飾的表情時,心裡知道他不用說,答案也浮了上來。

   

  濃厚的罪惡感立刻席捲了她的全身,差點淹沒了她。好奇怪,當她懷疑自己是殺了小荷爹娘的殺人鬼後,她好難過;那種難過是從小荷身上學到的,因為自己所愛的人死亡,會讓自己感到痛苦。將心比心,所以她慢慢地瞭解那種活在世間,卻再也見不著死去人的痛……她有點後悔過去的所作所為,但那是站在生者的立場,可是現在這種壓得她喘不過來的罪惡感又是什麼?

   

  但願自己不曾殺過人、但願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強弱以武功來論斷,她寧願成為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寧願成為一個被人宰殺的弱者,也不想有這種罪惡感。

   

  虧她很認真地將慕容兄弟看作家大,家人之間有可能會是仇人嗎?

   

  「為什麼……我會有這種過去呢?」她捧著頭,腦子混亂又錯亂:「我不明白……為什麼只有我有這種過去?為什麼義爹要教我變成這樣的人?為什麼我要聽義爹的話?為什麼時間不能倒流?為什麼我能下得了手?為什麼我會有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愈想愈亂,不明白自己的人生為什麼能搞成這樣?

   

  若是她一輩子就像義爹教養的那樣不理天下間的感情,只知靠本能行事,她會不會過得比較快樂?

   

  難道義爹沒有想過,會有一天,有人教會了她是與非,那時她會有多痛苦?

   

  「你……你不要多想啊……」

   

  慕容實玉的聲音讓她奇怪地抬起臉瞪著他。「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她的眼瞳流露出不解跟茫然,看起來有幾分椎氣,慕容實玉見到她的神色有點像那夜在樹林中詭異而不自然。

   

  「誰……誰對你好了!」他恐懼地說道。

   

  「誰對我好?鳴祥跟慕容遲對我最好了……可是你是家人……那天,你抱住我,要擋刀……」片段的記憶閃過,難怪自己記住他的臉了。那天他要為她死呢,她覺得好奇怪又好感動,除了鳴祥跟慕容遲外,還有人為她好呢。所以,她雖忘了那記憶,自己也隱隱對他有好感,可是、可是……「我是你的仇人呢,為什麼要救我?」

   

  慕容實玉瞪著她半顯空洞的眸子含淚。他的雙手在顫抖,卻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她呆呆地看著他握住自己的左手,聽見他顫聲道:

   

  「你……你既然是大哥認定的人,也幫了我這麼多次,說要救,在樹林裡你不也救了我嗎?你不是說……說我們是家人嗎?」口舌之間好乾燥,見她的眼淚滑落,他的眼睛也迷濛起來。「所以……所以……偶爾我是對你不高興,但是,我們之間……沒有過去,好不好?」慕容實玉忽見她身後有動靜。「小……小心啊!」

   

  混亂之間,她瞧見陸飛騰持匕首刺來,她直覺地伸出左掌,運氣到掌間,隨時可以穿越他那個沒有用的心肺間,可指尖到了他的胸前,她又停下。她在做什麼?依著本能殺人嗎?

   

  什麼叫殺人如麻的鬼?

   

  指的就是她吧!像她這種人,無可救藥了嗎?就算是為過去的事讓罪惡感淹沒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仍然還會殺人;她也敢說,現在她殺了這姓陸的,她不會後悔,除非有一天她遇見了陸飛騰的家人,熟悉了他的家人、瞭解了他家人的痛苦,她才會知道自己又錯了……

   

  她只能永遠地、不停地重複這些錯事嗎?

   

  「司徒壽,不要!」

   

  她及時五指成拳,只用兩分力打向陸飛騰的胸膛,聽他痛叫一聲,隨即她反身托住慕容實玉的腰身往外奔去。

   

  才到巷口,忽地數人落在附近,直往這裡跑來。

   

  她微愕,這些人的武功都極佳,是陸飛騰雇來的殺手?她身形極快將慕容實玉放到身後,擋其身影。

   

  「司徒壽姑娘!」

   

  司徒壽呆呆地看著他們。

   

  「司徒姑娘,你忘了我嗎?難怪在陸府裡我猛跟你眨眼睛,你都當沒有瞧見。好悲傷啊,原來我是這麼容易被人遺忘。」

   

  慕容實玉踞腳定睛一看,脫口:

   

  「原來是你們!」見她似乎難以思考,想必也嗅不出來人的味道,便道:「他們就是當日一直跟著我們要大哥跟著他們回莊做客,大哥不理他們,他們還不惜死皮賴臉地跟著咱們,咱們住客棧,他們就夜宿外頭的那十二個師兄弟啊。」

   

  「正是咱們啊!」大師兄身穿家僕的衣服,忍不住抱怨道:「咱們在陸家待了那麼多天,你連瞧也不瞧咱們一眼,我還當你早忘了咱們呢!」

   

  「啊……」慕容實玉訝異地看著眼熟的黑衣,待在陸府一些時日,知他們勤儉持家,少有辨僕。「你們……是新雇來守靈堂的人?那不是很穢氣嗎?」

   

  大師兄搔搔頭,傻笑道:「慕容大夫的吩咐,誰敢不從?咱們也不是很介意啦,只是這陸家倒小器得緊,原說好只須負責守靈堂、燒紙錢充充氣派,讓陸家老爺子風風光光地走,哪知連茅廁都要咱們清,住的房也是四、五人擠一間!」

   

  慕容實玉間言,臉皮微微發紅。「我……」好丟臉哪。

   

  「沒關係啦!」大師兄咧嘴笑道:「最重要的是,慕容大夫答允咱們回莊見師父,到咱們莊裡做客幾天,光憑著這點,為他上天入地都不是問題,何況只是清個茅廁而已呢?」

   

  「那是因為你仗著自己大師兄之名,逼迫咱們去清吧?」有師弟在他身後咕噥。

   

  大師兄的目光落在司徒壽的臉上,好生佩服道:「司徒姑娘,你的輕功真好,那日在樹林裡,我連追你也追不上,今天要不是實玉少爺弄出了聲響,在陸府裡咱們根本不知你來了。咱們本來以為你帶他上碧玉山莊應該無事,卻不料陸府裡少了一個陸飛騰,他現在……」

   

  「在巷裡頭。」慕容實玉說道。

   

  「裡頭?」師兄弟快步跟著慕容實玉走進小巷間。「跑了?這種文弱書生能跑得多快,實玉少爺,其實咱們等的就是這一刻。七師弟、八師弟,你們快去追!」

   

  巷道內傳來大師兄的聲音,他繼續解釋道:

   

  「你還記得那日在林中發生的事嗎?慕容大夫懷疑那不是普通的盜賊,是有人指使,不搶不盜,殺了客棧的所有人還不罷休!追著你們入林,分明是有人買通這群強盜……這一套把戲,江湖上太常見了,慕容大夫料想可能有人對你不利,便請咱們師兄弟在你進入陸家沒多久跟著混進去保護你。」

   

  淡淡的月光照在大街的地面上,顯得有些偏藍。她近乎發呆地站在原地,聽著小巷內的對話。

   

  原來,從頭到尾都不需要自己出手,枉她還自認自己武功極好,可以保護慕容一家人。慕容遲早就備好了一切……

   

  「在黑暗的林子裡尋人的確不易,若不是碧玉山莊的人突然來了,領著咱們尋人,恐怕就晚了一步。我沒想到慕容大夫連碧玉山莊都有交情,我當時跟著上碧玉山莊,眼都傻了!他們簡直將慕容剛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到天亮已有名醫過診,全仗慕容大夫的面子哩!」

   

  「是大哥積的德,才能救我跟二哥。」慕容實玉低聲說道:「我十幾年來最服的就是他。」

   

  「唉,其實當初要是那群盜匪有留下活口,就不必那麼難搞了。那種人要問出背後主使者很容易的,你知不知道是誰那麼心狠手辣、下手殘忍……你要去哪兒?等等!」

   

  提到那群慘死的盜匪,就想起司徒壽,這才發現她不在巷內。慕容實玉奔出巷外,大街上已是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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