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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於晴    


   

  「不要!」他喘氣道。

   

  他自己走,那可要走很久呢!司徒壽忖道,忽地停下腳步,瞇眼回頭。

   

  大街上,毫無人煙,街道兩旁的店面早就關門,為什麼她老覺得有人在跟蹤?

   

  難道是她從碧玉山莊出來時就遭人跟了?有誰的武功這麼好,竟然能一路跟著她而不被察覺?

   

  碧玉山莊與陸府雖同在一個城鎮裡,卻幾乎算是城頭與城尾之差了,她若以輕功單回一趟,只須不到半個時辰即可,碧玉山莊內會有人追得上她的速度嗎?

   

  她看一個人,就算瞧不著他的臉,也能從身形分辨他功夫大致的高低,山莊內雖都是慕容遲的江湖朋友,但若要硬拚,連那個長鬍子的老頭兒莊主也未必能傷到她,何況莊內現下大多都是聚集而來的名醫大夫,幾乎都是沒有什麼功夫的……她忖思道。

   

  「喂!怎麼不走了?你不是說還有一大段路要趕嗎?」慕容實玉站在巷口低喊。

   

  她點點頭,正要舉步追上前,忽地她心裡又發起毛來,喊道:

   

  「停下!」

   

  「啊?」慕容實玉回過頭,不知發生何事。

   

  司徒壽躍起,在眨眼之間,在慕容實玉還來不及看清她的身影之間,她便已落在他面前。

   

  慕容實玉本以為她要顯露一手她的高超輕功來追上他,但聽她偏著頭望著巷內問道:「是誰?」

   

  他才知原來她是發現巷間有人,所以擋……擋在他的面前。

   

  擋?

   

  為什麼要擋?她……她不是一個殺人鬼嗎?為什麼要擋在自己的面前?

   

  他心裡突地一跳,不願再深想下去。

   

  司徒壽聞到空氣中飄來淡淡的味道,皺起眉。「是你?」

   

  「誰?」慕容實玉好奇道。從她身後看去,雖有月光照地,但眼前並無人啊。

   

  「我忘了他的名字,我跟慕容遲去陸府時有瞧過他。」

   

  那天有家僕一堆,誰知她看見的是誰?慕容實玉正要開口,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司徒姑娘好眼力。咱們才一面之緣,你就能記得我。」

   

  光聽聲音,慕容實玉就知是誰,再看從陰影中走出的男子,脫口:

   

  「陸飛騰。」微微安心下來。

   

  陸飛騰雖是陸府裡的一員,也瞧不起江湖人,自視頗高,卻從不跟其他陸家人一塊出言嘲笑他;就連他初到陸府時,也是仗陸飛騰的多加幫忙,才搞清一家子的關係,算是在陸家他唯一可以忍受的人。

   

  若是陸飛騰,那還是有商量的餘地。

   

  慕容實玉想要從她身後鑽出去,她的身子卻連動也不動。

   

  「他的味道,我不喜歡。」

   

  「你在扯些什麼?你喜不喜歡誰的味道又關現在什麼事了?我趕著去見二哥,你讓我跟他說,他的人還不錯,不會阻止咱們的。」

   

  話還沒有說完,司徒壽開口問道:

   

  「你早就在這裡等著了?」

   

  「不,我是瞧見實玉跟你溜出府,我一時覺得奇怪便追出來。」陸飛騰說道。

   

  她瞇起眼,知道他在騙人。他下盤極度不穩,別說是不懂武術了,恐怕和人打上一拳也能讓他飛天,能夠從陸府追上她,簡直是笑話了。

   

  「陸……三堂哥,」慕容實玉低聲下氣地說:「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回去看看二哥……一下下就好了。」

   

  「你還叫他二哥嗎?」陸飛騰慢慢走近他們,有些斥責道:「你都快要認祖歸宗了,還當他們是兄弟,那可不好了。」

   

  「三堂哥,大哥跟二哥照顧我十幾年了,要我突然不認他們,那是不可能的!在我心裡永遠都姓慕容,永遠是他們的弟弟!」

   

  「那你何必回來認祖歸宗?一輩子當那些江湖人的兄弟不就好了嗎?」陸飛騰不高興地說道。

   

  他又豈是心甘情願地回到那種臭酸世家裡?慕容實玉微惱想道,他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都沒人相信!

   

  「江湖人是搬不上檯面的。陸家是百年的書香世家,既不在朝當貪官,污了陸家的名聲;也不准在商場中打滾,沾染銅臭,有多少人想要跟陸家攀親帶故的,老爺子剛走,你兄長就帶你來認祖歸宗,不是挺巧合的嗎?啊,倒不如說,就算你沒有這個心意,但你兄長卻貪圖著老爺子留下的財產吧?」

   

  「你在胡說什麼啊?」慕容實玉失笑道。看著陸飛騰走到離他們一步遠的距離停下,他道:「大哥才不是這種人呢!咱們雖然住的是木造的房子、吃穿也沒像你們這麼講究,可是咱們過得可快樂了!大哥在江湖上的朋友何其多,只要他肯說他想要什麼,沒有人不會挖空心思為他尋來的,小小的陸府又豈會放在大哥眼裡?」

   

  「那是因為你不知陸家留下多少財產,不知人心多險惡!」陸飛騰嗤道。注意到慕容遲的未婚妻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心想再拖下去就天亮了,若是讓人發現他在半夜出來過,不免會懷疑到他身上……「何必再說,井底之蛙,只看得到小小的江湖,卻不知江湖外的世界!」

   

  慕容實玉一時呆楞,心想到底誰才是井底之蛙?陸府表面都是高風亮節的讀書人,私下卻因守著那小小的陸府,久而久之心眼變小、無法容人……突然間他感激起當初他不曾在陸府生活過,不然今日他這個慕容實玉可真要成了一個臭酸實玉了。

   

  他暗暗感謝大哥的教養,眼角看見陸飛騰忽然有了動作,微光落在他的眼瞳中,他驚嚇地叫道:

   

  「小心啊!」

   

  司徒壽早就料到他會有的動作。從一開始,就覺此人遮遮掩掩,過大的袖袍一直擺在身側,當他說話時最多只動左手,不敢動右手,因為他的袖中藏著匕首。而顯然他沒有殺過人,不知藏匕首的絕竅。

   

  她原要將匕首搶下,後來才想起右手有些無力,只能反手推開他的匕首。

   

  慕容實玉瞧見鋒利的刀面擦過她的手背,劃出一道血口來,心跳了一下。「你……」

   

  「你們都不懂武功,打起來你一定輸。」司徒壽頭也不回地對慕容實玉說道。

   

  陸飛騰聞言,不敢置信眼前的大姑娘竟然有拳腳功夫。他以為她只是慕容遲的未婚妻,與江湖無關,他才敢大著膽子做這種事……

   

  那,接下來怎麼辦?原打算讓他倆在此死得不明不白,這下子,要死的恐怕是他自己了吧?

   

  「你不是右手被廢了嗎?就算你身懷武技,又能怎麼樣?」慕容實玉脫口叫道,一時不小心將她的弱點說了出來。

  第十章

  「原來如此啊!」陸飛騰暗喜在心頭。她的功夫被廢,方才只是裝裝樣子,那自己是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敵不過一個小女人呢?

   

  同時,慕容實玉低叫不妙!自己好笨,竟將司徒壽無法施展武功的事實說出來,豈不是害兩人陷進危險之中?

   

  「快!你抱著我逃命!」起碼她的輕功還能用!

   

  「我沒有逃過命,都是別人在逃的。」她說道。看著陸飛騰捲起袖子,小心翼翼地逼近自己。「你真怪,明明打不過人偏又愛逞強。」

   

  「喂喂,求求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好不好?」慕容實玉小聲說道。忽見她的左臂動了下,他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慢慢往下瞧去,看見她的左手握了又鬆了又握……一個念頭閃過心際,他的心狂跳了一下,努力回想這一路上她不管是抱他飛過高牆或者需用到手,她幾乎都是以左手……一個人能在短短時間內將左手用得這麼順當自然嗎?

   

  還是她,本就會用左右手?只是大家都不知情?若是如此,豈不是表示她連左手都能殺人?武功根本不算被廢?

   

  正要叫陸飛騰快逃,司徒壽忽道:

   

  「我不准你傷他。」

   

  「為什麼?」慕容實玉見她老是護著自己,一時不由自主地問道。

   

  「因為你是家人啊。」

   

  「家……」家人嗎?在她心裡就這麼固執地認定他是家人嗎?眼角瞥見陸飛騰再接近,他喊道:「三堂哥,你快走!你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嗤」地一聲,陸飛騰笑了。

   

  「我就算不曾涉足江湖,也知道什麼叫武功被廢了。沒有武功的女人,我用一根手指頭也能對付!」心裡想來就怨,不由得恨恨說道:「你這小子當年怎麼不死在邵家裡?你雖非本家直系血親,但自幼父母雙亡,老爺子特別疼愛你,那一次老爺子誰也不帶,只帶你這小子上邵家做客,那夜老爺子訪同鎮故人,將你留在邵府慘遭滅門。事後,老爺子遍尋不到你的屍首,堅信你未死,就算經過這些年、就算他要死了,也要將陸家財產分你一份;我本以為你那份財產遲早還是會歸回陸家,哪裡知道你這小子突然冒出來!你還真是命大,能留一條殘命來,當初那殺人鬼怎麼不連你也一塊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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